人是很容易成為大多數的

很多學生雖然嘴里說不喜歡考試，只怕心里即使不喜歡也是萬分地重視，因為在由家長和老師所組成的成功唯分數論的強烈且長期的感召下，所有其他的指標已經被排擠得了無蹤影，連學生自己也只能將考試視作“顯山露水”的機會。

那些進步巨大或者一直名列前茅的學生或許沒有想到，他們的洋洋得意，他們的躊躇滿志，他們的優越感看似理所應當，實際上，只要有排名，只要有成績榜，就意味著原本可以有教無類、另當別論的個體，被集中到了一起，擠擠壓壓地搭建起一個寶塔，讓極少數的幾個人站到寶塔的塔尖上去。絕大多數人的自尊換來的是少數幾個人的“一覽眾山小”。

可憐的孩子們早已經中招了，他們以為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有朝一日站到那個塔尖上去。于是有一天，他當真可以傲視群“小”的時候，已經忘卻了自己曾經是塔基里沉重得不得喘息、抬不起頭來的那個人，忘卻了一個人真正的根基是他腳下的土地。

終有一天，寶塔消失，大家各自散去的時候，曾經的高高在上是那么地沒有意義。

為了讓這些孩子繼續生活在虛幻的世界里，一個又一個勵志人物誕生了，一個又一個主人公不斷地上演著一個又一個在慘而又慘的境遇里自強不息的故事，這些故事將人感動得涕泗橫流的同時，強硬地要你認為你現在是幸福的，而且幸福得無以復加，另一方面，更加強硬地讓你為自己已經如此幸福卻如此怠惰而慚愧不已。

先不說那些故事到底有沒有因為某種目的而被加以主觀梳理，即使是千真萬確，既然大家走在各自的道路上，你的勤勉和我的怠惰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加以區別？你的奮斗和我的比較不奮斗或完全不奮斗是否有必要冠以高低？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可以自得，但不能由此而認定我應該被鄙視。

人生真的只有像別人那樣活著才有意義嗎？

如果你夠堅定，你的內心夠強大，沒誰可以左右你。否則，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會鉆到那個人堆里去，為了扛起某個人而甘當底座。人的惰性是很強大的，如果你為此只是抱怨幾句，那你的托舉會變得堅固而綿長。

【原載2014年第1期《八小

時以外》】

插圖/母校的榮耀/春 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