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看風景

去年早些時候，隨某旅行社去了一趟美國。出門前，曾有一位旅居美國多年、最近來國內探親的朋友告訴我說：“美國別的倒也似乎沒有什么，就是空氣特別好，咽喉炎、氣管炎什么的在那里幾乎可以不藥而愈。”我姑妄聽之，心里是不以為然的。

到達紐約那天，時間已晚，待辦完入境手續，來到賓館安頓停當已是午夜時分。乘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加上團隊出發時起了個大早，實際上已經連續二十幾個小時得不到休息，人已相當疲勞，但心里還是很興奮。我打開窗戶，探出頭去，準備做一個深呼吸，體驗一下這里的空氣。稍一抬頭，還來不及做深呼吸動作，迅即被呈現在眼前的夜空所吸引——這分明不是我們平日習見的那種毫無生氣或者僅能依稀看到零星幾點星光的夜空，而是繁星密布而且寶石般閃爍著光芒的星空。這星河燦爛、美妙無比的圖景令我震驚，也令我神往，仿佛回到了兒時的故園。

那時候的夜空就常常是這樣子的，滿天星斗，任你指點。但長大后似乎就很少有這樣的體驗了。再后來，我們的夜空漸漸變得混沌晦暗，想肉眼觀天象而不可得了。到了現在，則非但夜空暗淡，連日間也常常被霧霾所障蔽，空氣中充斥著叫做PM2.5、O3之類的污染物質，長此以往，恐怕藍天白云也將要成為難得看見的稀罕物了。所以那天夜晚，當我在異國的一隅看到天幕下銀河傾瀉、繁星閃耀的情景時，確實有種久違之感。

乘坐大巴從華盛頓出發前往水牛城觀看尼亞加拉大瀑布，途經弗吉尼亞、賓夕法尼亞等好幾個州。一路北上，道路兩旁幾乎看不到高大的建筑，也幾乎看不到一塊裸露的地表，滿眼是綠樹和草地，一些零星散布的院舍四周也都被綠色覆蓋。這無邊的綠，莽莽蒼蒼無遮無礙，越過遠處稍顯起伏的山丘，直達視線的盡頭，與天穹相銜接。天空則是湛藍一色，有幾叢白云在上面輕盈浮動，仿佛伸手可及。在這里，城市與城市之間不是競相比高的水泥森林，而是開闊的大野和綠色的植被。灰塵在這里無由產生，造成PM2.5的元兇氮氧化物和揮發性有機物被有效吸收。這里天空澄澈，大氣透明，天地間充滿了氧氣。

事實上，在這個國度，綠色已經向沙漠地區推進。從拉斯維加斯去往洛杉磯，要穿越莫哈維大荒漠，這是美國西部最干旱的地區。在這荒無人煙的沙漠腹地，我們還是看到了綠色，看到了一叢叢扎根于砂石間的駱駝草之類的耐旱植物，看到了一棵棵高過人頭亭亭玉立的“祈禱樹”（一種類似巨型仙人掌的叢生肉質灌木）。導游告訴我們，這里現已成為國家自然保護區，我們看到的這淺淺的綠色便是聯邦政府連續數年用飛機播撒植物種子的結果。我們乘車一路過去，看到時而有野兔自草叢間奔突而出，偶爾還有野駱駝在路邊引頸相望，可見這里的良性沙漠生態。

美國是一個建立在汽車輪子上的國家，如網如織的高速公路是其交通命脈。據說全美擁有各種汽車將近三億輛，高速公路總里程將近八千萬公里。紐約通往華盛頓的高速公路被稱為美國第一大道，在這條雙向二十四車道的高速公路上，我們目睹了晝夜不停地行駛著各種車輛，其勢如千軍萬馬奔騰不息的壯觀場景。每天這么多汽車上路，難道不會污染大氣？導游告訴我們，不會。關鍵在于控車。聯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對碳排放都有嚴格規定，只能生產和供應符合國家標準的高品質車用燃油，不合排放標準的車輛一律不準上路，一些不達標的老舊車輛則早已被淘汰。在美國的這些天，我們確乎看不到一輛冒黑煙的汽車，也聞不到刺鼻的汽油味。

【原載2014年2月25日《聯誼報·錢塘聽潮》】

插圖/失衡/陳 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