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門”的德國人

去年歲末，我有幸被公司派往德國進行為期數天的培訓和考察。短短幾天的德國生活，使我對這個古老的國家、優秀的民族有了一定的認識，尤其是德國人富而不奢的節儉美德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讓我感慨萬千，感受頗深。

德國是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國家，但德國人的日子過得相當“小氣”，幾乎沒有人以一擲千金、揮霍奢侈為榮，相反，善于精打細算倒是很普遍的現象。

那天，我們去了法蘭克福一家規模頗大的企業，老板在他的辦公室熱情地接待了我們。結束拜訪，正好到了吃飯的時候，老板挽留我們共進午餐。按照國內招待外賓的習慣，我猜測老板一定會請我們到高檔飯店品嘗一下德國盛宴。然而，這位老板卻把我們帶到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飯館。落座后，老板要來菜譜點了四個菜，每人一份牛排、一盤蔬菜、一小碗湯、兩塊面包，再加上一杯啤酒。老板沒帶助手，一個人陪客人，也不敬酒，各吃各的。吃到最后，老板用面包把自己盤里的湯汁蘸得干干凈凈，絲毫不覺得別扭或尷尬。

還有一次去德國朋友家做客，朋友正在打印資料，打印機旁邊放著一只小紙箱，專門用來存放單面打印過的廢紙。德國朋友告訴我，這些紙雖然單面打印過東西，但另一面卻是空白的，可以再次利用。等這些紙存得多了，他就會送給附近的幼兒園，給小朋友用來畫畫。他還告訴我，從政府到公民，許多人都這樣做，很受幼兒園老師的歡迎。在朋友家洗手的時候，他三歲的女兒提醒我：“你水流開得太大了，要小一點。”我很是汗顏，但又不得不對他們的節儉教育肅然起敬。

在我們下榻的飯店，適逢有家銀行在那里舉行開業儀式，德國有關政府部門、經濟界、金融界的要客云集，氣氛十分熱烈。國內不管什么樣的慶典活動，必定有許多個頭“巨型”的花籃排成長隊，浩浩蕩蕩，蔚為壯觀。但德國人送來的鮮花都是小盆小束的，與德國人高大的身材相比，幾近“迷你”型。據德國朋友介紹，等慶典活動結束后，這些鮮花會有鮮花禮儀公司進行回收，這樣就能避免浪費。

在德國的賓館、商場等公共場所，隨處都能看到“節約用水”、“節約資源”等標示牌。公共場所的自動扶梯都是采用感應技術的，有人登上就運行，無人使用則會停運。地鐵的車門，也不是完全自動開關的，你要上車或下車，必須先按一下每節車廂上的綠色按鈕。這是因為在每個車站不是所有車廂都有乘客上下車，如果由司機統一控制，將所有門都自動開啟，會浪費能源。有人上下車，車門才開啟，就能節約不少電了。在賓館里，不是每個房間都有冰箱的，而是每個樓層共用一個冰柜，客人只要用房卡刷卡，就能取得所需的飲品，這樣也能節約很多能源。

德國如此富裕，生活卻如此節儉，有時近乎“摳門”，對此我很不理解。德國朋友告訴我，“二戰”結束以后，整個德國一片廢墟，幾乎沒有糧食。頑強的德意志人民，每天僅靠三五個土豆，工作十幾個小時，在廢墟上建立了世界一流的工農業體系。德意志人民是一個不愿忘記過去的民族，他們沒有忘記法西斯給人民帶來的戰爭苦難，也沒有忘記戰爭給人民帶來的饑餓，那種饑餓感深深地印在人們的意識里，成為德國人生活節儉的歷史根源。原來德國人“小氣”的背后，是一個自強不息的民族永遠的危機感和這種危機感所帶來的刻苦工作的動力。

一個不忘記過去的民族，才會永遠向往未來；一個崇尚節儉的民族，才會努力創造財富！

【原載2013年第3期《現代

青年·細節版》】

插圖/羨慕/王永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