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紅茶的四百年情緣

歷史上，英國人都喜愛喝當時被視為中國茶總稱的福建“武夷茶”。武夷茶在17世紀指的是用小葉種茶樹制成的小種紅茶，18世紀兼指武夷巖茶。產生于中國明朝后期的正山小種迄今已有400多年歷史，是世界紅茶之鼻祖。

來自中國的茶

茶，最初是由荷蘭商人在1610年大批帶入歐洲的。這些茶是綠茶，還是紅茶，抑或是其它茶類？歷史并沒有提供確切的答案。但是，真正將中國茶尤其是紅茶在歐洲發揚光大的，卻是英國。紅茶為英國人的生活提供了許多新的可能。英國人的語言中首次出現“茶”，則與福建息息相關。福建自古以來水運興旺，為茶業的集散提供了有益環境。1644年，英國在廈門設立貿易辦事處。經過二次英荷之戰，英國擺脫了荷蘭人，漸漸壟斷了茶葉貿易。1669年，英國政府規定茶葉由英國東印度公司專營，從此，英國政府由廈門收購武夷茶，大量將中國茶輸入歐洲市場。英國人依廈門口音稱茶為Tea，然后稱產于武夷山的小種紅茶為BoheaTea。爾后，英語中產生了許多與Tea有關的詞組，小種紅茶開創了中國紅茶的紀元。而在英國，武夷茶被譽為“東方美人”。

對于近代早期的英國人來說，茶是一種陌生的外來飲品。自從歐洲到東方的新航路開辟后，通往中國的路線在英國人的地圖上已是準確無誤的，中國的產品到達英國也是基本可行的。據說，最早運送茶葉到英國的那種快速高桅帆船便叫作“茶葉飛剪”號。1658年9月23日，倫敦《政治快報》上刊登了一則茶葉廣告，這是英國最早有明確日期的關于茶的記載。

“紅茶公主”帶來了新時尚

武夷茶得以在英國真正揚名，則是緣于1662年葡萄牙公主凱瑟琳·布拉甘扎。凱瑟琳旅行至印度（當時為葡萄牙屬地）曾時大膽試飲從中國輸入的紅茶，久而久之，她肥胖的身體漸漸苗條。于是這位葡萄牙公主成了西方社會著名的“紅茶公主”，她離開印度時買了幾百磅中國紅茶，無論到哪里每天都要飲用。

1662年，凱瑟琳嫁往英國，在與英王查理二世的婚禮上，大家頻頻舉杯向她祝賀，凱瑟琳微笑致意，以碰杯回禮。人們注意到，她唯飲自己高級腳杯中的紅色汁液，卻猜不透是何種名貴飲料。這件事引起了趕來參加婚禮的法國王后的注意，凱瑟琳大出風頭使她心存妒忌，她想探個究竟，就靠近凱瑟琳，想親口嘗一嘗。凱瑟琳看出對方來意，偏不給她機會，未待她開口提出要求，便將那神奇的飲料一飲而盡。爭強好勝的法國王后豈能善罷甘休，特命侍衛官潛入王宮，想解開其中謎底。侍衛官使出渾身解數，潛入凱瑟琳的臥室，發現了公主的飲料竟是中國紅茶。侍衛官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公主的紅茶偷出去獻給法國王后，但不幸被宮廷衛士發覺，當場被捕，據說后來被判絞刑上了斷頭臺。

這就是震動英倫三島的“紅茶案”的始末。

由于凱瑟琳皇后的親身示范，從此喝紅茶便成了皇室家庭生活的一部分。這之后，又有安妮女王提倡以茶代酒，進一步把飲用中國紅茶的風俗引入上流社會。滋味醇厚的武夷紅茶開始在英國上流社會流行。王室帶頭、上流社會緊跟，加上英國東印度公司逐漸在世界貿易中稱雄，得以直接從中國進口茶葉大量供應本土市場，平民百姓也開始大量飲用。從此，喝茶漸漸演變為英國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風靡全英的下午茶

在英國的家庭中，“我把茶壺坐上了！”是一句對忙碌一天，疲倦歸家的主人極好的關切話語。英國家庭最習慣的歡迎客人的話也是：“我把茶壺坐上吧，你一定得喝一杯茶。”隨著茶葉消費在英國的日漸普及，家庭茶會，特別是“下午茶”成為民眾日常消閑的重要方式。

18世紀末，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貴婦常為如何打發晚餐前漫長的時間而苦惱。女爵安娜貝佛七世常在下午約莫4時感到肚子餓，因為當時的午餐通常都很少量，每到下午時刻就意興闌珊、百無無聊，此時距離穿著正式、禮節繁復的晚餐派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因此安娜貝佛讓女仆準備幾片烤面包、奶油以及紅茶，做為果腹之用。吃完后她覺得這樣的下午茶實在是相當完美。后來便邀請幾位知心好友帶著茶與精致的點心共襄盛舉，同時也可以閑話家常、同享輕松愜意的午后時光，沒想到一時之間，這種悠閑、同時又帶點些許傲慢意味的下午茶社交生活，在當時貴族社交圈內蔚為風尚，名嬡仕女趨之若騖，就在上流社會流行起來。這就是所謂的“維多利亞下午茶”的由來。

不過，茶葉成為英國民眾的日常飲品則經過了一個比較曲折的過程。1666年，倫敦的茶葉每磅差不多需要3英鎊。如此昂貴的茶葉，絕非普通百姓所能品嘗。直到1690年，東印度公司的董事還在訴苦，說來自中國的茶葉銷售狀況不佳，往往都處在滯銷狀態。但是東印度公司堅信東方的香茗一定能夠風靡英倫。他們不斷擴大茶葉的輸入，宣傳茶葉“無所不能”的功用，擴大英國普通民眾的消費。功夫不負有心人，這種散發著迷人馨香的植物葉子逐漸進入了民眾的生活中。

18世紀中后期，英國政府降低了茶葉稅，使得茶葉價格迅速下降，消費市場由此急劇擴大。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喝茶的行列中來，到18世紀晚期，飲茶已成了英國普通民眾的日常消遣。曾隨同英國使節馬嘎爾尼訪華的愛尼斯·安德遜在《英使訪華錄》中寫到，茶葉在英國幾乎已成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了，“不分男女、老幼、等級，每人每年平均需要一磅以上茶葉”。到18世紀70年代，英國成了中國茶葉最大的進口國。

世界的紅茶

鴉片戰爭之前，全世界90%的茶葉產地在中國。所以，茶葉對中國人來說是日常用品，對西方人而言依然是奢侈品。但中國向西方各國傳播茶葉的過程中，僅僅是傳去了茶葉，并不出口茶種。由于英人嗜好紅茶，而福建武夷山是當時世界紅茶的主要產地，因此，在對外茶葉貿易中，歐洲人“且以武夷茶為中國茶之總稱”。紅茶文化在英國流傳開來以后，一個不產茶的島國要喝茶，只能花白銀從中國進口茶葉。當時的中英貿易品，主要是茶葉、絲綢、瓷器、漆器，其中以茶葉為最大宗，占中英貿易總額的80%以上。而英國能輸往中國的商品并不多，所以貿易逆差十分巨大。

為了解決貿易逆差，英國使用了很多手段，包括向中國輸入鴉片等。大約在18世紀80年代，為了盜取茶葉的秘密，東印度公司派遣一位名叫羅伯特·福瓊的英國“植樹采集家”來中國武夷山，將茶樹種子放入一個用特殊玻璃制成的便攜式保溫箱中，并偷偷地帶上了開往印度的輪船（此外還帶走了十多位制茶師及諸多制茶工具），從而在喜馬拉雅山南麓的阿薩姆和大吉嶺培養了十萬株以上的茶樹苗。在福瓊的幫助下，印度及錫蘭（今斯里蘭卡）都引進了茶樹。從此，印度成為紅茶出口第一大國。歐洲紅茶市場逐漸擺脫了對中國的依賴，也使紅茶變成了世界上產銷量最大的一大茶類。

由于英國人民的摯愛，紅茶漸漸地演變為一種高尚華美的文化，并被推廣到了全世界。而在英國有一個傳統的老習慣，就是在清早給客人送上一杯早茶，在家中這是喚醒客人的最好方法，順便還可詢問客人的就寢情況，以表關心。在不少英國家庭中，特別是對于家庭中的成年人，這種早茶習慣被視為是一種享受，但多用在非工作日或周末的早晨，尤其是有些丈夫常用它來討好太太。為了方便喝早茶，英國的“高步林”公司，創制了一種靈巧的產品——“茶婆子”（Teasmade）。它由一個小鐘、一個小臺燈和一把煮開水的小壺組成。只要頭天晚上預先在茶壺中注入水，并把茶葉放在茶杯中，到預定時間，壺中的水就會自動煮開，隨著小壺便自動傾倒開水至杯中。茶沖泡好以后，鬧鐘便響了，臺燈也自動打開，就等主人喝早茶了。

1915年，一個名揚世界的福建紅茶——“坦洋工夫”，再次征服了英倫三島，與貴州茅臺酒同奪巴拿馬國際博覽會金獎、躋身國際名茶之列，成為英國皇室的御用茶葉。而現在，英國餐館中更有各色茶葉供人選擇，如大吉嶺、阿薩姆以及“格雷伯爵”茶等。因為英國在近代世界史上的重要影響力，紅茶及下午茶文化得以在全球風靡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