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魅力是什么

沈學政

浙江農林大學茶文化學院專任教師，浙江大學茶學系課程教授。國家職業技能茶藝師考評員。國家高職院校中華茶藝技能大賽裁判員。

自《茶，要道，不要藝》一文刊出后，我陸續接到很多茶人的電話和問候。有批評，有質疑，有贊同，有支持，分成了不同的聲音。這是我在寫該文時，未曾預料到的局面。該文的初衷只是我自己學習中遇到的困惑，對于中國茶道的發展和走向，希望能有更清晰的外在風格和內在旨意。但是我想，茶的魅力是巨大的，所以一篇小隨感也能激起一層浪。因為，我們都在思考，困惑，摸索和探求，所以我們會循著一個問題而走到一起。

那么，茶的魅力到底是什么呢？除了宗教，從中國傳統文化類別中，也許很難再找到哪一種文化，會像茶那般對人的性格、性情和心靈都產生影響，甚而改變我們的人生軌跡。我有一位女性朋友，曾是上市公司的高級主管。自從遇上茶后，就一發不可收，逐漸著迷，走上了一條不回頭的茶路。我問她，為什么要選擇茶作為人生的選擇。她的回答很簡單，茶有乾坤，定能生慧。

在習茶時，有不同的角度觸摸茶之核心。如茶禮，從中華禮儀的角度去理解茶。如禪茶，從“茶禪一味”中理解個中禪意。我想，每一個角度都是一種習茶的路徑，初衷都是向上的，無可厚非。而我在習茶時，更多地是在體悟陸羽的心路歷程和人生抉擇。

這位“不知何許人”，卻“有仲宣、孟陽之貌陋，而有相如、子云之口吃”的孤獨棄兒，在動蕩混亂的年代里，選擇了茶成為他的精神支柱和生活來源。這樣的選擇，是因何而結的果呢？不從軍、不參政、不經商，但卻往來無白丁。在他生活的時代，社會跌宕起伏，人的命運無法自我控制。即使是李齊物、崔國輔等高官，也大起大落，生活如履薄冰，為政治所左右。在與他們隔茶相對的過程中，陸羽定是有所思考的，所以他選擇成為自由的人，在茶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信仰。自由而誠信，簡單而執著。“雖冰雪千里，虎狼當道而必行也”（《自傳》），這從表面文字來看也許只是交友之信約不渝，內在是面對社會和政治磨難時對于人生的思考，在看盡世間人物的生命中尋找自己的定位和依托。

在一個微觀的世界里，從自然科學、人文科學的不同角度，以田野調查的方法，持續專注的進行微觀研究。這種心無外物，專注一事的研究力，是當前這個浮躁社會最為缺乏的。所以，茶與我的魅力，是在于這種跨越歷史的精神相通。當捧起手中這杯茶時，那些外在的政治、斗爭、紛擾、流言、質疑，都若浮云。在每次茶道展示上，當看到伺茶人一心專注于眼前一碗茶湯時的精神，我也常常會很感動。這種感動的來源，與服飾無關，與美貌無關，與是否為老器古茶亦無關。只是，為了一杯茶，在茶中求修為，做更好的自己。

茶，隔絕了俗世，讓我們進入自由的境界。這大概也就是“茶為人道媒，開啟自在門”的核心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