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長催眠療法的知名心理治療師徐瑞寧正值事業風生水起,在一次講課后,徐瑞寧受到導師方教授的委托,請他診斷一位特殊的病人任小妍。徐瑞寧發現她既美麗又難纏,在她講的每個故事里,都有虛實難辨的“鬼”……
美女患者雨夜來
2013年6月25日,陰,有小雨。
風城的春天總有著這種揮之不去的雨,就像一位老婦的絮叨。濕漉漉的空氣讓徐瑞寧總覺得胸腔里好像擠壓著什么東西似的,得不到釋放。
他盡量避免讓自己的視線望向能夠透射出這滿世界雨絲的玻璃窗,然后很是放肆地將腿擱在辦公桌上,雙手疊在一起,享受著忙碌后的慵懶。他喜歡每天在離開辦公室前,用幾分鐘時間回味一下這一整天的工作,以及一整天所面對的患者背后的世界。盡管他的催眠療法備受爭議,但治療效果卻是質疑者面前的一個巨大巴掌,會毫不留情地打到對方的臉上。
徐瑞寧直起身來,一只手習慣性地翻閱著今天的工作日志,另一只手伸向桌上的電話按鈕:“Amy,你們可以下班了。”Amy的回話被頭頂的電鉆聲切割得支離破碎,以至于徐瑞寧壓根兒沒有聽清楚她說了些什么。
掛了電話沒多久,房門被人推開了。Amy端著一杯咖啡微笑著走了進來,腋下還夾著一個厚厚的檔案袋。開口道:“徐醫生,您今天還有一位患者。”“還有?今天不是只有4個嗎?”Amy聳了聳肩:“這個患者叫任小妍,是方教授介紹過來的,方教授說你知道。”
“任小妍……”徐瑞寧皺了皺眉。幾天前與當年的導師方教授小聚時,已經雙鬢花白的老教授確實提到過這么一個名字。只是,對方來得比較突然,甚至……甚至還選這么一個下著小雨的夜晚。
徐瑞寧再次點亮了熏香爐下面那抹火焰,讓閃爍的火苗烘烤熏杯里的液體。他仔細回憶著幾天前,方教授對自己說起這個叫任小妍的患者時,好像提起過很多同行都對這個女患者束手無策,甚至包括與自己一樣同為方教授學生的佼佼者沈立。
這時,身后的房門“吱”的一聲響了。徐瑞寧扭過頭伸了伸脖子,那個叫任小妍的患者也應該要進來了。她應該會低垂著頭,緩緩地走入外面的小廳,繼而像每一個患者第一次來時一樣,用有點兒飄忽的眼神看著自己。想到這兒,徐瑞寧突然打了個冷戰。幾天前,方教授說起任小妍時,提到過一個詞——“陰陽眼”。
猛然間,一個女人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外面大廳的一側,她有著微卷的長發,散落在白色的素雅上衣上;碎花的長裙,讓她散發出一股成熟女性獨有的嫵媚與誘人。
“任小姐吧?你可以進來了!”徐瑞寧對著那個背影喊道。“噓——”回應他的是一個非常好聽的女聲,“你聽聽這個鐘的聲音。”
徐瑞寧一愣,接著緩步走了過去,他不自覺地把目光望向墻邊那口巨大的落地鐘,鐘擺正有節奏地“嗒嗒、嗒嗒”擺動著,沒有任何異常。“你聽,它的聲音有問題。”對方的聲音很悅耳,語速不緊不慢,讓人感覺特別舒服。
徐瑞寧卻沒有聽出鐘擺的聲音有什么不對,反倒是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薰衣草香味挺好聞的。徐瑞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概是機械故障吧,我明天就找人來修。請問你是任……”
“我懂了……它走慢了!”徐瑞寧的話被打斷了,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徐瑞寧看了一下手里的懷表——10:00,而面前這口落地鐘還指著9:56的位置,確實慢了不少。
他朝前跨出一步,伸手越過面前這個女人的肩膀,打開了落地鐘的玻璃面板,然后用手指想要撥動指針。女人卻搶先伸出了手,她手背的皮膚看起來潔白光滑,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齊,動作優雅地撥動了指針。整點的鐘聲響起,當……當……當……
鐘聲在整個診療室里回蕩,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靈,在為徐瑞寧與他面前這個奇怪的女人大聲地讀秒一般。就在同一時間,女人緩緩地轉過身來。她用手把鬢角的頭發往后捋了捋,一張清秀的臉,宛如從一泓池水中緩緩浮出的睡蓮,嘴角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初次見面,我叫任小妍。”
這幅畫面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讓徐瑞寧第一次面對前來進行心理治療的患者,有了那么一點點的走神……
這個女人有問題
徐瑞寧回過神來,臉上掛上職業的微笑:“任小姐,你好!請跟我來!”
任小妍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踩過的聲音就好像時鐘前行的刻度般,有著均勻的節奏。她沒有坐到那張專門為患者準備的弗洛伊德椅上,而是坐在徐瑞寧辦公桌的對面。她再次對著徐瑞寧微微笑了笑,接著從包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
“對不起,這里不能抽煙。”徐瑞寧皺了皺眉,語氣保持著作為一名心理醫生應該有的平和與鎮定。任小妍看上去有點兒無奈,她把香煙和打火機放到桌子上,接過了徐瑞寧遞過來的一杯水。她并沒有道謝,只是象征性地“嗯”了一聲。
“請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徐瑞寧抱歉地對任小妍說道,然后朝門外走去,手里還緊緊握著對方那沓厚厚的病歷。病歷上,沈立那娟秀的字跡讓他覺得這一切的背后似乎還隱藏著什么。
他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小立!”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兒疲倦:“喂!老徐。”徐瑞寧寒暄道:“這么早就睡了嗎?”“剛哄孩子睡著,怎么了?”對方就是沈立——方教授的另一位得意門生。
徐瑞寧繼續道:“有個叫任小妍的患者,你給她看過吧?”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徐瑞寧可以察覺到沈立的呼吸聲在聽筒另一頭變得有點兒急促,他連忙追問道:“小立,怎么了?”
沈立深深吸了口氣,那聲音特別清晰。最終,這位有差不多10年臨床經驗的女人,用異常嚴肅的語氣說道:“老徐,我知道這是方教授安排的,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沈立再次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半晌,她緩緩說道:“這個女人……她……她有問題。老徐,你也知道的,在生小寶之前我有過一胎,后來因為胎兒畸形而放棄,最終做了引產手術。”
“是,我聽你說過。”“但……”沈立在電話那頭苦笑道,“但這種事,任小妍是不可能知道的,對吧?”徐瑞寧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她知道你這件事?”
沈立再次沉默,幾秒鐘后,她的聲音好像蒼老了很多:“老徐,可能她真的具有某一種魔力吧,她能夠洞悉到一些我們這些人不想讓外人知道的傷口,然后用她那冷冷的眼神望著你,用她那刻薄的話語刺傷你……是的,她說她能看到那個被我放棄的孩子,她還說,那孩子始終在我身后看著我。”沈立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我不想追究了。不過,老徐,我想提醒你的就是……那么多醫生都拿她沒辦法,我勸你還是別碰了。就算是你用上你的催眠療法,結果也可能是無濟于事。”
徐瑞寧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我有分寸的。不打擾你了,改天一起吃飯。”
故事里面都有鬼
“抱歉,讓你久等了!”徐瑞寧按下錄音筆開關,放到辦公桌上。
任小妍卻流露出對心理治療流程非常熟悉,同時也非常輕視的眼神。她瞟了一眼那支錄音筆,接著自顧自站起來,走向了那張弗洛伊德椅,隨意地撥弄了幾下長裙,擺出一個非常優雅的姿勢坐好,然后用手撐著頭,慵懶的眼神望向徐瑞寧。
這是一位非常頑固的心理疾患者,徐瑞寧暗想。接著,徐瑞寧在她對面坐下:“任小姐,你……”“我沒病!”依然是那優雅好看的姿勢,依然是用手撐著頭,也依然是那慵懶的眼神。她這突如其來的簡單的3個字,讓徐瑞寧有點兒措手不及,繼而一臉錯愕。他解圍似的笑了笑:“任小姐很敏感啊!”
任小妍的眼神卻緩緩地望了望徐瑞寧的身后,好像徐瑞寧身后有什么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似的。她嘴角微微動了幾下,似乎有什么話差點兒脫口而出,但又強行忍住了。最終,她把目光落回徐瑞寧身上:“徐醫生,如果你看得到我所看到的東西,你也會變得敏感的。”
“是嗎?”徐瑞寧手里的鉛筆在病歷上快速寫著:患者對周遭環境極其敏感,兼有強迫心理。主觀意識強烈,排斥性強。
在徐瑞寧快速寫字的同時,面前的任小妍卻顯得慌張起來,之前的慵懶消失殆盡,甚至臉色也變得蒼白。她拿起水杯,又放下水杯,她的目光變得游離,在徐瑞寧與徐瑞寧身后的墻壁上來回移動,像是在躲避著什么。
“你在害怕嗎?你看到了什么?”徐瑞寧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將身體向前傾了傾。任小妍搖了搖頭。“可以跟我聊聊你遇到過的那些事嗎?”徐瑞寧一邊說,一邊走向了熏香爐。安息香的香味在診療室里彌漫開來,身后的任小妍猛地站了起來,面帶怒色憤憤地說道:“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對的是什么!”
“鬼嗎?”徐瑞寧輕描淡寫地隨口答道,“嗯,很遺憾,我從來不信這個。”“所以你跟他們一樣,當我是瘋了,對嗎?”任小妍搶白道。徐瑞寧微微笑了笑,平靜地說道:“不!不!不!我和你所說的他們是完全不同的,最起碼的一點是——”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比他們都要貴。”
說著這番話時,徐瑞寧也快速捕捉到任小妍眼神中一閃即逝的變化。接著,他也往后靠了靠,選擇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用手肘撐在沙發靠背上,腦袋微微傾斜,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給我說說那些鬼吧!畢竟,聰明的謊言要比愚蠢的真相可信。”
“好吧,”任小妍也坐回到沙發上,“有些事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但也很多次換回了對方的譏笑。現在,讓我把這些故事同樣告訴你,因為……因為這些故事里面,有……鬼!”
(待續)
摘自《催眠大師》
任鵬 中雨著
中國華僑出版社出版
定價:32.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