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一壺茶變成繪畫
4月30號,姜吉安于2013年創作的“絲絹”系列和“野生古樹普洱”系列亮相“2014藝術北京博覽會”的凱撒·貝塞什(亞洲)藝術中心展位。在這一系列作品中,姜吉安延續了他自上世紀80年代末以來對繪畫的慣性結構方式進行解剖和重構的實踐。在不斷深化的探索中,他的核心藝術理念在這一系列的作品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
一件繪畫的全部要素來自一壺茶,從媒介、顏料、圖像到剩余物,在名為《一壺野生古樹普洱之:弄花》的作品中,姜吉安用一壺沏過的茶底作為作品的全部材料,其中一部分做成紙張,一部分散落在紙張上,一部分煎炒碳化研磨做成畫樹干的顏料,剩余部分則做成雕塑。姜吉安說,選擇日常的物品作為素材是他一貫的創作方式,日常化也是他對待藝術的基本態度,通過對日常的多重轉換,他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感知方式,為觀眾提供了擺脫視覺惰性的契機,也給繪畫帶來了新鮮空氣。姜吉安的創造性在于對繪畫既有結構的改變。傳統的繪畫在媒介、顏料和內容三方面是各不相關的,而他擺脫了這種定式,并使這三者復歸于物,從而打開了繪畫的一個新方向。
理性大于感性
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姜吉安就一直在思考著美術史和當下的社會狀況,他對思維的自主性要求很高,總是不斷嘗試從已有的繪畫方法論框架中跳脫出來,并展開新的可能。在他看來,從上世紀80年代西方藝術大規模進入中國開始,從現實主義、印象派、立體主義、表現主義和抽象極簡,再到杜尚的現成品藝術,這30多年來,中國藝術家已經全面理解了西方藝術的發展模式和邏輯。在這之后,中國藝術理應產生新氣象,并在全新的語境下反思和建構不同的感知方式。而如何逾越西方藝術和中國傳統藝術大師們留下的藝術巔峰,則是每個藝術家不得不面對的。如果總是將藝術作為工具來抒情,就無法產生新的藝術模式。
上世紀80年代末,受當時在中央美術學院的教學環境所影響,姜吉安開始思考繪畫的方法論問題,表面形式的改變對藝術創作是沒有意義的。在消化了大量西方觀念之后,姜吉安開始回歸到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當時在民間美術系學習的他,對民間鄉野所保留的大量中國傳統文化信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先秦諸子百家豐富的思想狀態和相關文獻,都對他產生了吸引力。研究民間美術的過程中,提倡“兼愛、非攻”的墨子給了姜吉安很大的啟發,墨子對當時技術的貢獻和俠義精神,就已經體現在姜吉安當時的創作中。
在央美讀完研究生之后,姜吉安就已經形成了一種比較穩定的藝術觀念,如果把世界分為物理、經驗和知識3個層面的話,那么他對第3個層面的關注程度遠遠超過了前兩個層面。從那時開始,他的作品就以一個理性高于感性的狀態呈現,沒有過多的抒情,更多針對的是人的思維方式,這一條主線在他之后的創作中一以貫之。
于是,從“瓶蛋”系列、《兩居室》和“絲絹”系列等作品中,我們看到了姜吉安對自己藝術理念堅持不懈地探索和實踐。于此同時,他也一直對當下中國的社會現狀有著深刻的思索。比如此次他在“藝術北京”中展出的新作品就和當下社會語境有著密切的關聯。姜吉安敏銳地感受到網絡時代對整個社會的巨大影響,所有事物都因為圖像的泛濫而失去了原有的真實,人人都生活在波德里亞所說的“擬像”社會中,而面對扭曲的圖像再進行處理的繪畫也失去了原有的意義而成為了一種假象。而姜吉安的“絲絹”系列等作品則是直接與實體物品產生了最密切的聯系,繪畫就是實物本身,實物就是繪畫,它們不再是物的幻象。
以物觀物
反觀中國傳統繪畫史,姜吉安認為,中國工筆畫傳統相對比較簡單,主要功能是道德教化和彰顯儒家的儀式與秩序,即使在佛教興盛的唐朝,也沒有明顯變化。到了宋代,由于理學的興盛對繪畫產生了一些影響,“格物致知”理念的傳播使得工筆畫在寫實的傳統中變得精致細膩。而明末文人畫的興盛則是禪宗和道教共同作用的產物。從漢代到清代,中國的社會制度一直沒有發生大的改變,由此繪畫在方法論上也一直延續下來沒有大的改變。當在繪畫史中沒有找到新的出路時,姜吉安把目光轉向了中國傳統的思想史,其中對他最有觸動的是“以物觀物”的理念。和西方的分析定義不同的是,“以物觀物”強調的是對事物的觀察和體驗,跟隨事物本身的變化去理解它,以此就解決了概念的有限性。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姜吉安在創作中讓水、火和空氣對物體產生作用,體現物體不同的狀態變化。
如果你理解了姜吉安所堅持的理念,你也許就會更容易理解他的作品,理解藝術家是如何從那一壺茶開始,為我們展現出一個龐大而深刻的藝術世界,在現成品和藝術的全新結合中,你會隨著藝術家的思路從日常生活既定的軌道暫時游離出來,以一種新的視角看待藝術,看待身處的現實社會,也許,這才是藝術真正的意義和力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