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罡是幸運的。一個地方名頭的畫家,靠自己的一枝畫筆,畫進了北京,畫成了全國知名的山水名家。
劉罡是幸福的。他走了一條與當今畫家夢寐以求的、當紅的、看似最成功的、套路迥然有別的道路。他沒去畫院,他到了國家博物館:一個收藏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的地方,一個收藏無數大師重要藝術作品的地方,一個有著組織新中國幾次最重要大型主題創作傳統的地方。所以他似乎沒有時間去搞一個又一個的筆會,開一個又一個的展覽。他總說自己“醉氧”,今天研究明代的“三才圖會”,明天又琢磨宋代的“營造法式”,總之就是“營養過剩”。
劉罡是勤勞的。他有繁重的行政工作,但他卻在數尺辦公桌上完成了一張又一張的創作。他的繪畫不偷懶,不是技巧、圖式的閃轉騰挪,東拼西湊,而是在真正觀察自然山水后,按自己的理解表現于筆端,所以總感覺他的畫有生、拙的味道,不圓滑,甚至不成熟,但卻充滿了創造的精神和生命的活力,這也是我最喜歡他的寫生作品的原因。
劉罡山水畫的學術淵源是非常清晰的。近代以來,特別是在新中國成立之后,中國山水畫的發展,逐漸在接受和借鑒西方繪畫體系和審美標準,講求表達“真山、真水”,以貼近自然、表達生活和借景抒情作為最主要的創作主旨。這直接形成了在創作過程中主張以寫生作為基本手段的時代潮流。劉罡山水畫的核心創作方式也正是以寫生為基礎的。但是,他卻并不以再現景物的具體形象為要旨,而是將作品所呈現的最終效果作為了終極目的,對自然物象的重組和筆墨語言上的或細致、或簡略,都是為畫面的最終完善服務的。同時,在創作中不以既有的傳統圖示作為模仿的對象,不以模式化的筆墨語言來表達一山一水,而是身臨自然山川之中體會景象之間的微妙關系,進而將其進行提煉和重組,形成了一種創作型的寫生。因此,劉罡的山水畫雖然源于自然景象,卻帶有鮮活的生命氣質,避免了對于自然物象的過分依賴,沒有成為一種“風景化”的山水畫創作。
劉罡的作品始終以形成氣勢恢宏的殿堂山水作為審美上的最終追求,主峰傲然佇立,山嶺丘壑層巒疊嶂,近景多以蒼松翠柏掩映樓閣院落,遠處則輔以云霞飄渺浩瀚無垠,極富莊重、雄偉的精神特征,帶有一種宏大的空間氣象。他將內心對自然的感悟和體會,通過筆墨語言的轉化呈現于畫面之中,最終形成了自身的風格。尤其是今天許多山水畫家,或拘于前人成就之中徘徊反復,或困于自然山川中不能自拔,或游于園林小景中難以忘懷。而在這樣的現實情境之中,劉罡以寫生為基礎,充滿浩然氣勢的殿堂山水,顯然就更加具有了鮮明的獨特性和非常重要的學術價值。
(作者為國家博物館藏品保管一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