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現在的成績可以這樣概括:2天倒背如流四級詞匯,4天倒背如流孫子兵法,15分鐘記憶160個人名頭像,一天快速閱讀并且理解掌握5本到10本新書,23秒記憶一副撲克,一小時記憶2600個數字。”對吳天勝來說,記憶是后天訓練獲得的技能。2006年,“學渣”吳天勝成了“學霸”,兩年后,在記憶道路上越走越遠的他在巴林“一小時數字”的項目拿到了冠軍,輕松獲得了“記憶大師”的稱號。
如何讓自己的大腦變得更強大,無疑是大眾的普遍期待,這也是今年年初江蘇衛視《最強大腦》屢屢創下最高收視率的基礎。那些充滿戲劇性的快速辨識指紋、斑點狗乃至雞蛋的表演,也使“超級大腦熱”迅速蔓延。
無論是“中國雨人”周瑋、超級找茬王鄭才千還是魔方狂人賈立平,都潛在著一個共同的假設:天才是可以被訓練出來的。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最強大腦》也有勵志的一面,潛意識里我們也希望擁有超乎常人的腦力。
只是,除了作為一種媒體奇觀,煉成所謂的“最強大腦”真的能讓人實現天才夢嗎?
從天才腦到“神經可塑性”
對天才的迷思由來已久,可以說越是發達的社會,越是渴望揭開天才大腦的奧秘。收藏于巴黎人類學博物館的世界名人的顱骨和大腦,便形象地展示了人們數百年來亟待解決的問題——天才與普通人的大腦究竟有何區別?
19世紀,大腦解剖學漸漸成熟,各種基于名人大腦的觀察而得出的定論紛紛問世,比如,貝多芬的腦回幾乎是常人的兩倍之多,腦溝也有兩倍之深,由此人們認為那些超凡的大腦必須有著豐富的腦溝。
1955年愛因斯坦逝世后,他的大腦便被科學家拿來進行反復研究,甚至到今天仍方興未艾。近年就有研究指出,愛因斯坦連接左右腦之間的胼胝體比常人更厚,他的天才智慧可能與之有關。當然,這一切仍飽受爭議,而能夠確定的一點是——我們對于那些天才大腦仍所知甚少。
與此同時,人們對于智慧的渴望似乎是以幾何級數增長,比“天才究竟是天賦異稟,還是靠后天努力”的真相更吸引人的,是“如何成為天才”的種種嘗試。
在這方面的研究大抵可以總結為一個核心理論——“神經可塑性”。在過去30年,越來越多認知神經科學家成為這一理論的擁護者,強調通過學習、訓練、變化環境、管理情緒等不同手段使人的大腦發生實質性的改變。另一方面,研究者指出成年人的大腦也具有自我改變的能力,而這無疑使得“神經可塑性”被廣泛接受和利用。
因此也不難理解,在經濟與科技狂飆猛進的中國,塑造最強大腦與成功學被緊密地結合起來,凡夫俗子們無須再望著天才的背影嘆息,反之競相朝著超級大腦的目標奮勇前進。
最直接的體現,便是近年來蓬勃興起的各種記憶培訓、腦力開發機構——從高速記憶、高速閱讀到思維導圖、瞬間照相記憶等項目不一而足,人們似乎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迫切地渴望某種超常能力。
這些看似神奇的記憶法其實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透過一套瞬間編碼的固定技巧,將抽象的事物具體化,如“記憶大師”吳天勝描述:“比如只要一提到11,就可以聯想到一雙筷子,大寫的A可以變成金字塔,再通過編故事的方式來串聯。”由于記憶具備一定的規律性,經過一段時期的系統培訓,自然能夠達到不錯的效果。中國在世界記憶錦標賽產生的“記憶大師”從2008年的2位到2010年的24位也就不足為奇了。
天才?雜技?
如何在這個無限強調腦力經濟,同時又彌漫著無所不在的信息焦慮的社會里脫穎而出,固然是人們追求“最強大腦”的主要動力。但是,能夠正背、倒背、抽背幾十個隨機數字或字母、在45秒內心算出16位數的14次方根,乃至創造一些不知所云的紀錄,這些究竟與智慧和創造力有何關系,至今科學仍不能給出一個有力的答案。甚至有苛刻的批評家認為,這些奇觀終究只是“數學雜技”,與超常能力無關,與天才無關。
誠然,增強自己的記憶力也無可指責,但是正如華東師范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的郝寧教授指出的:“最強大腦選手展示的記指紋、記斑點狗等,都屬于短期的工作記憶,他們帶有明確的目的性,要求在很短時間內完成信息的獲取、編碼、固化、儲存和提取,但很有可能從舞臺上走下來就忘了。這種記憶看上去強度很大,但在知識創造過程中,仍然只屬于我們大腦記憶功能中的基礎部分。”
也就是說,這些五花八門的記憶術雖然看起來頗為神奇,但并不代表“人人都可以成為天才”。我們對創造性、想象力乃至靈感的認知,還遠遠不足。
在日本漫畫《攻殼機動隊》中,人們通過植入芯片來塑造無比強大的大腦,由此既不需要通過努力學習來增加知識,又可以無限擴大記憶容量……毋寧說,我們今天對于天才神話的追捧,與30年前的科幻漫畫同樣野心勃勃,而打造“超級大腦”的可能性恐怕仍是個富有傳奇色彩的美好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