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吸金”陷阱

自從人們用上手機的那一刻起，利潤就如水嘩嘩流向與手機相關的商家腰包，打電話、發短信、上網，就連收看電視節目都有“有獎發送”短信……

隨著手機功能的不斷升級換代，其“掘金”能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但是，當人們一日不可無手機、沒帶手機就像丟了魂的時候，不少陷阱也隨之悄然而至。除了人們已經領教過的各種“外來陷阱”，除短信詐騙等之外，還有一種“內在陷阱”不為很多人所知：央視《焦點訪談》曾報道，多款國產知名品牌手機均設有收費陷阱，手機中存在很多不明菜單，而用戶一旦點擊后就會自動扣除話費。

對于這些手機的“吸金”陷阱，絕大多數用戶是非常反感的，對其厭惡感遠勝于過去對垃圾短信、個人信息被泄露的厭惡程度。

手機用戶莫名被扣費

可可是一名大三學生，2013年暑假參加完社會實踐后，在廣州中華廣場內的手機店鋪里，被店員推薦買了一個促銷的國產智能手機，同時買了一張聯通卡，但是麻煩接踵而來，他發現手機經常被莫名其妙扣費，他打電話到10010聯通客服查詢，結果客服人員告訴他訂了某項業務，他在疑惑之余取消了這項業務。一個月后，他發現剛充費不久的手機又停機了，打客服電話，客服人員告訴他的又是訂了某業務?？煽僧敃r的第一反應是聯通在亂扣費，沒有往手機“吸金”方向想。11月份，可可換了一個手機，但是用回原來那張卡，發現這種扣費現象沒有了，他才反應過來是手機出現了問題?！斑@種國產智能機太坑人了，當初以為它便宜實惠，沒想到這么費錢，每個月都莫名其妙被扣幾十塊錢話費，有時更多?！笨煽墒潞笳f。

說起怎樣的操作才導致扣費，可可表示記不清，他說有可能是無意中按了手機上的某個功能鍵，或者是打開了手機內置的某款游戲，也有可能功能列表里的某個菜單。這些“服務”項目設置都沒有收費告知，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跳進了哪個“陷阱”。僅有一次的收費提醒，是在“設置”菜單里，有個“來電鈴聲”菜單，可可按了確認鍵，馬上手機顯示“正在發送信息”，他當時馬上直接拔了電池想取消發送，但是重新裝上電池開機看結果，已經來不及了，信息發過來“感謝您使用XX公司XX業務，每條2元”，還有一條信息是“推薦XXXX……”，就這樣，兩塊錢被扣了。

手機里眼花繚亂的陷阱，真是讓手機用戶防不勝防、苦不堪言。要知道，如果手機功能的內置菜單，都千絲萬縷地隱藏著這樣的收費條目，作為公眾最不可或缺的通信工具，手機恐怕會成為不折不扣的“吸金”工具。

如果說，這些內置在手機中的游戲和功能菜單，在發布之初就提醒消費者，或者告誡消費者的話，那么用戶就不會自投陷阱，或者不會對認識模糊的菜單進行錯誤操作。換言之，在多款國產知名品牌手機中存在的這些問題，是一種不折不扣的欺騙行為，利用消費者對游戲和功能菜單的認識模糊或操作不當，致使消費者的話費就這樣不明不白流失。

據報道，僅僅在某公司的客服系統，就有“4萬多個消費者投訴的記錄，而這只是冰山的一角”。讓人更不明白的是，有這么多品牌手機長時間在“偷盜”廣大手機用戶的錢，怎么就沒能及時得以制止？還有，消費者能不能按《消費者權益保障法》主張賠償？

軟件預裝的“廣闊平臺”

隨著智能手機的方興未艾，應用軟件的推廣不可避免地瞄準了這個廣闊的平臺，而手機預裝也因而愈演愈烈。

對不少國產手機品牌來說，手機預裝甚至成了牟利的主要渠道。據業內人士鄒先生告訴記者，有的成本300元的山寨手機竟然會以200元的價格賠本銷售，原因就在于手機廠商或銷售商賺取的是手機預裝帶來的分成利潤。正是手機預裝利益鏈的存在，催生出了手機軟件難卸載這樣的怪象，而這個利益鏈條保護了相關合作者的利益，束縛的卻是消費者的手機使用權利。業內人士透露，與耗電、耗流量、占內存、影響手機體驗相比，手機預裝最嚴重的影響和威脅是“暗扣吸費”。

據鄒先生透露，手機吸費和暗扣會在不同的渠道，比如通過國產手機或山寨手機的渠道，以及刷機的渠道等等，會悄悄地裝入一些軟件，用戶根本看不到，這些軟件會偷偷地運行，運行完之后它可能會發出一些吸費的短信到運營商，那么錢就從話費里偷偷扣掉了。

這樣的軟件一般表現為工具類或打電話的軟件，比如指南針或免費打電話的軟件，屬于專門吸費的軟件；還有一種是被病毒控制的正規軟件，比如天氣類的軟件，被加入計費代碼后實施暗中扣取手機用戶費用。

關于如何分成，鄒先生透露：“比如總共扣了5元錢，運營商（如移動、聯通、電信等）拿走1.5元，剩下3.5元就三七分成，也就是說2.5元給刷機商，然后1元給開發商?！?/p>

鄒先生還告訴記者，目前手機預裝軟件的“暗扣吸費”規模巨大，影響也十分惡劣。因為這些軟件一般是暗中運行，對單個對象的吸費數額也比較小，僅僅是暗中扣取3到5元錢，手機用戶很難發現。而以正常服務軟件面目出現的惡意扣費軟件，甚至會屏蔽掉通信運營商的收費提示短信，因而手機用戶更是難以察覺。

這些程序在后臺運行之后，你根本看不見，也不知道錢被扣掉，而且很多人沒有習慣每個月去打印話費清單，所以說往往可能扣了幾年了，他都不知道每個月都在支付一筆額外的費用。

手機預裝軟件的“暗扣吸費”數額驚人，已經成為移動互聯網遭遇的重大安全隱患，也是埋伏在廣大手機用戶面前的一個巨大陷阱。

我們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新買的手機被預裝軟件的現象是不合理的，而且很多用戶都認為這些被預裝的軟件多數都是用不著的。但是手機廠商和代理商卻不顧用戶的感受，在利益的驅使下依然在手機中預裝了大量的軟件。

誰是手機吸費陷阱的制造者

各方在對手機“吸金”陷阱的聲討中，有多種聲音出現，手機制造商、SP運營商（Service Provider，指移動互聯網服務內容應用服務的直接提供者，負責根據用戶的要求開發和提供適合手機用戶使用的服務）、移動運營商都成了被質疑的對象。

在眾多質疑聲中，對手機制造商的抨擊最大。手機制造商對“吸金”陷阱不可能不知道，他們被懷疑在手機制造時做手腳。例如對某些按鍵設定直接對某些收費服務激活，或者事先安裝一些并未事先提醒用戶的收費游戲。某知名手機公司技術負責人透露，部分手機生產商與SP聯手套取話費已是較普遍現象，相關軟件內置在手機里，即便寫在說明書上，消費者也不大會注意。

其次，作為“收費方”的SP運營商難脫干系。山寨機“吸金”最后吸到哪去了？自然主要是到了“收費方”SP運營商手里。為了贏利多提供一些增值服務是對的，但盡提供些不事先告知的東西自然就難脫干系——因為是兇器制造者，更何況曾有前科。

許多消費者認為，手機的“吸金”功能多數都與SP有著密切聯系，一般手機服務之外的收費項目多數都是SP提供的，而利益驅動促使SP運營商與手機制造商聯手，告訴他們如何在制造手機時搞些小動作。當然，SP運營商在過去幾年的時間里對垃圾短信已經做了許多“貢獻”，在手機“吸金”過程中自然成為被質疑的對象。

另外，移動運營商（如移動、聯通、電信）被質疑參與分成。作為提供網絡的移動運營商不會不知情，表面上，移動運營商似乎未直接參與手機制造商與SP運營商“吸金”交易，但其是他們交易的“見證人”，更何況移動運營商一般在這樁交易完成時收些手續費，甚至還跟著一起分成——要么是作案場所提供者，要么是合謀方。不少網民表示，正如之前移動運營商與SP運營商聯合發送垃圾短信及外泄個人信息情況類似，手機“吸金”過程中也少不了移動運營商的參與。無論如何，用戶被扣的費用首先是交給移動運營商的，然后才轉到SP運營商手里。在這個過程中，移動運營商不可能一無所知。

目前，手機市場競爭慘烈，在iPhone橫空出世推動手機外型和應用革命，坐享豐厚利潤的時候，我們的國產手機還有很大一部分在靠慘烈的價格肉搏戰勝出，以低廉的價格吸引消費者。因為價格低廉，利潤當然也薄弱，因此有許多廠商就選擇了與SP合作，希望從中牟利。但這無疑是飲鴆止渴的行為。最可怕的情況是，其他無辜的國產手機廠商也受到牽連。那些正在踏踏實實努力打造國產品牌的手機廠家們，恐怕也會遭遇“連坐”之苦。

政策監管存在真空期

本來只是單純的接聽電話的工具，何以演變成了如此無賴的“搶錢機器”？目前中國移動用戶已達數億，當手機已經成為大多數人工作和生活必需品，當大多數手機用戶還不習慣于每月認真查詢自己的費用詳單的時候，容忍這種現象不僅嚴重有損相關法規的權威，更有損相關部門的公信力。

2013年4月，工信部發布《關于加強移動智能終端管理的通知》，要求手機生產商不得預裝五大類惡意軟件，其中包括未向用戶明示未經用戶同意，擅自收集、修改用戶個人信息的軟件；未向用戶明示未經用戶同意，擅自調用終端通信功能，造成流量消耗、費用損失、信息泄露等不良后果的軟件；影響移動智能終端正常功能或通信網絡安全運行的軟件。

這個禁令于2013年11月開始實施以監控手機預裝行為。然而，有分析說，這一規定僅從手機出廠方面對手機廠商進行了某種約束，針對那些嚴重影響手機體驗，甚至帶來手機使用障礙的手機預裝行為，卻并未出臺配套的監督實施和懲罰措施。也就是說，手機從出廠到達消費者的這一時間段處在監管真空地帶，目前還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也缺乏監管措施，這也為惡意軟件預裝手機提供了可乘之機。

實際上是已經侵害到了消費者的知情權，也就是說事先并沒有告知消費者這種（軟件）產品的功能特性以及這種（軟件）產品有可能會花費你的話費或花費你的流量。應當給消費者一種選擇權，就是我可使用或不使用，給消費者一個明確的操作，可以對于我不需要的功能以具體方式把它禁止掉。

專家認為，相關政府部門在加大監管力度，打擊暗扣吸費、竊取隱私等手機預裝行為的同時，也應促進手機預裝的各個環節進行自律，并推動手機預裝相關標準的建立，在基本應用體驗和權利保障方面，共同服務好廣大消費者。

現在的移動運營商、手機生產廠家，以及第三方的這種軟件的設計方，應該通過行業組織、行業自律的方式，盡快出臺關于這種軟件設計（預裝）方面的行業標準、行業規定，通過行業自律來規范這些運營各方的權利義務。

在手機軟件預裝的問題上，手機生產經營企業應該自律，應該尊重消費者的選擇權和使用感受，但是從目前的現狀來看，不少手機經營企業顯然還沒有做到這樣一種自律。大量被預裝的軟件依然會出現在用戶的手機里，依然可能消耗流量、浪費資費，依然可能帶來惡意吸費、泄露隱私等安全風險。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手機行業的監管部門的工作人員也有可能成為受害者。這可真是諷刺。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行業，是可以通過變相欺騙消費者，來長期獲得市場利益和消費者的支持。部分國產手機的“收費陷阱”，已經嚴重侵害消費者的利益，政府監管部門、手機運營商、制造商和信息供應商，都應該正視其嚴重后果。

律師述評：

針對目前普遍存在的手機“吸費”陷阱，我國在立法方面嚴重滯后。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主要包括《電信條例》、《電信設備進網管理辦法》、2013年11月1日開始實施的《關于加強移動智能終端進網管理的通知》。上述法律規定對主要是針對設備生產商和移動運營商，對于手機方案商、軟件開發商、SP運營商缺少明確具體的規范，同時沒有明確違法行為應當承擔的法律后果。這無疑將會給執法部門執法帶來不便。

對于消費者而言，維權成本過高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成本包括經濟成本和時間成本。比如，手機“吸費”從單個消費者那里非法獲取的利益金額，每個月可能只是幾元，一年下來幾十元或者百十元，但是消費者如果提起訴訟，不僅需要支出訴訟費、交通費、打印費，甚至還有律師費，還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去立案、領取傳票、開庭、領取判決書等等。因此，很多消費者不得不選擇沉默。

建議相關立法部門，能夠盡早制定比較完善、規范并具有可行性的法律法規，加大對相應違法行為的處罰力度，尤其是明確對于惡意欺詐行為，制定嚴格的懲罰性賠償標準，這樣才能從根本上遏制和消除違法行為。

仲兆庶律師—廣東紅棉律師事務所資深律師，擅長國際貿易、知識產權、工程建筑、房地產和公司企業法律事務，本刊特約法律嘉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