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潦草地用白漆寫在木板房側墻上的標語,和它的字面意思一樣直白:治愚,治貧。在這個中國最貧窮之一的小山村里,解決方法就是每天給孩子們的營養補給。和中國其他六百多個貧困村一樣,三到六歲的孩子們都可以領一份營養午餐。如果中國想要縮小城鄉差距,那么他們需要給成千上萬個這樣的村子提供像樣的午餐。在農村,營養不良依然在橫行,拖住了一代人發展的步伐。中國曾是世界上除了印度以外營養不良人數最多的國家:1980年,有三億人處于營養不良的狀態。經濟增長使得一半以上的人脫貧,但仍有約1.5億人要忍受這種窮苦,并且大多數集中在農村。在八千八百萬6-15歲的農村兒童中,三分之一患有缺鐵性貧血,也就是說他們的發育狀況非常不好。“比起城市里的孩子,他們的發育差遠了。”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秘書長盧邁說道,這是一家政府運作的慈善機構。盧邁在呼吁政府付諸更多行動。政府為國內680個最貧困的地區的孩子們提供午餐補助,但這遠遠不夠,中國在營養之路上還要走很遠。

孩子大多能得到所需的熱量,但沒有足夠的營養成分。一項對陜西省農村的調查發現,49%的嬰兒貧血,還有40%能力發育遲緩。只有不到10%的嬰兒整體發育不良,說明問題在于營養而非熱量。和中國一樣,大部分發展中國家也在經歷這個問題,但中國有能力去解決。父母有能力喂養嬰兒,在兒童營養攝取這件事上,政府也有能力花更少的錢做更多的事。但大家沒意識到營養的問題。
來自中美合作的農村教育行動項目(REAP)的美方主任Scott Rozelle說,在貧困的農村“大概50%的嬰兒營養不良,但是媽媽里幾乎沒有”。這個項目致力于為中國教育、健康和營養政策的制定提供決策依據。Rozelle通過調查發現,比起養孩子來,農村媽媽似乎更懂怎么養豬:71%的媽媽說她們知道豬得喂微量營養元素,然而只有20%的媽媽知道孩子也需要。盧邁的基金會和REAP都認為,農村媽媽非常需要“營養包”。
營養包是一種輔食營養品,含有大豆粉和鐵、鋅、鈣等微量元素和維生素,吃的時候加到給孩子做的輔食里,一天一包。算下來一包的成本不到一元錢,運輸費一元,并且政府承擔費用。
從2006年開始試行的方案顯示,營養包有效地減少了貧血,還能促進嬰幼兒的發育。但要讓父母和爺爺奶奶給孩子喂營養包不太容易,大約一半父母不再給孩子喂營養包了。窮困家庭擔心這些免費的營養品不安全或者是假冒的。
這種不信任可能是基于農村經歷了政府在基礎服務上花得少、收得多之后的感受。而且,當地應該幫助媽媽們合理喂養孩子的人通常同時也負責計劃生育,這樣的雙重角色很難建立信用。
同時,政府也需要花很大力氣說服公眾這個營養補助項目不是在浪費他們的錢。2011年中國開始籌建一個為貧困學生提供午餐的項目,成本為160億元,與美國現有的項目非常類似。令人失望的是,根據一項評估,約有半數參與項目的學校提供的午餐并沒有達到應有的水平,有些甚至不經烹煮。
2012年,健康部投資一億元為27萬嬰兒提供營養補品。今年,來自三百個鄉鎮的40萬嬰兒將享受到這份福利。今年晚些時候,盧邁的基金會將開始一個早期育兒項目的試點計劃,和美國的“贏在起跑線”項目很相似。項目將在50個村子里試點,另外還有50個村子作為控制變量來比較。2000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James Heckman曾做過關于幼兒早教發展的調查,他也在幫助盧邁設計這個項目。這樣的項目看起來非常有前景,但它們僅僅是微不足道的。
地方政府和省級政府不愿在兒童營養上花錢的部分原因是很多年后才能看出成效,而且未必會給當地帶來收益,這些孩子長大后可能會到鄉村之外的城市去,為城市的建設添磚加瓦。盧邁表示,中央政府愿意投資,但更多時候他們得隨著官員的訴求去做事而不是為孩子們花錢。
對于盧邁來講,建設村子里的早教中心或者學前班也有巨大的吸引力。他的慈善基金會已經在677個村子里建立了這樣的教育點,通常是用廢棄的小學。在宋家村,22歲的田琳和她的姐姐田紅嬌給村里的26個3-6歲的孩子教書。她們用孩子們自帶的食物做午飯。進城務工父母的孩子條件好點,可能帶一大塊肉來,其他孩子就帶點土豆或者蔬菜。每個孩子都會得到一個營養包。
2012年,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的一項研究表明,在這個村子里,3到5歲的孩子里有將近18%貧血,是全國貧困地區的兩倍多。據估計,那些來村里教學中心上課的孩子們的記憶力可能相當于城市里同齡人的20%,語言和認知能力可能也只有40%到60%。但是營養補助仍然是有效的。根據一項與Rozelle合作的研究,9到10歲的孩子如果連續六個月每天吃含鐵的維生素含片,不但有助于改善貧血,而且他們日常的功課也有所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