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剛結婚那段時間,雖說我們不在一塊兒住,但兒子和兒媳還是天天回家來吃飯,吃完飯再回他們的小家去。
兒媳是個精靈的丫頭,嘴巴特甜,不管我做什么菜,她都會夸得天花亂墜,說:“還是媽做的飯好吃,我打小沒怎么下過廚,怎么都做不出這么色香味俱佳的菜來!”兒媳的“糖衣炮彈”將我哄得找不著北,心甘情愿地一個人在廚房忙得團團轉。
廚房的窗戶對著陽臺,兒媳大概沒注意到這點。有一天,我在廚房做飯,她在陽臺上打電話,其中幾句話輕飄飄地鉆進我耳里:“過來婆婆這兒蹭飯呢,自己做飯的話,又忙又累,吃完還得收拾廚房,麻煩死了!過來這邊吃,啥都不用干,等吃飯就成……”
我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敢情我這當婆婆的成免費廚娘了?但我又不方便拿這話和她計較。不過,也不能由著她耍小聰明繼續“偷懶”下去呀!從那天開始,我做菜的時候,會揚著嗓門叫一聲:“兒媳,你不是說過要學做糖醋排骨嗎?過來給我打打下手,看我怎么做,下次也做一個試試!”其實我知道,她平時說想學做菜只是場面話,不是真的要學。不過,她既然這么說,我就來個順水推舟,將她拉下水。到了下次,我還可以要求她自己下廚“實踐”一下。
以前吃完飯,她要洗碗,我總和她客套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來。”現在呢,她開口我也不和她客氣:“好吧,做完飯我也累了,這碗筷就你來洗吧!”
我再不把她當客人款待,我會讓她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并不是我忙不過來,只是不想她養成“坑老”的習慣。
幾次下來,兒媳大概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來我這邊再不能光吃飯不干活了,所以,她也慢慢地開始自己上街買菜學做飯了。
這一場“矛盾”,因為我處理得比較婉轉,大家也沒傷到和氣,一家人仍是和睦相處著。我想,兒子和老伴可能根本就沒意識到,我們婆媳曾經在暗中交過手。
有一天,兒子和兒媳突然提出想搬過來住。我心里奇怪:“在外面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搬回來?”兒子不好意思地撓著頭,不知道怎么開口。還是兒媳聰明,話說得漂亮:“我以前不懂事,只知道過二人世界,現在我們自己也要為人父母了,才明白做父母多不容易,就想著回來多陪陪爸爸媽媽!”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看著兒媳的大肚子,不由得笑起來——再過些日子她就要生了。她要不搬過來住,到坐月子的時候,她和我那呆頭兒子哪能顧得過來?
我說:“那行,你們就搬過來住吧!你坐月子時我照顧起來也方便!”聽到我這么說,兒媳也知道我看穿她的小心思,不由得臉紅了一下,說:“謝謝媽!”我想,她這句“謝謝”應該是真心的。兒媳坐月子的時候,我像照顧自己的女兒那樣照顧她,一日三餐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因為坐月子的婦女要避免沾冷水,所以,不僅孩子的尿片,就連兒媳的內外衣服都是我給洗的。
兒媳性格雖然精明,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對我所做的一切,她心里應該是感激的,也知道適時給我些心理安慰。她抱著小孩時,總會跟孩子說:“你看奶奶為你做這么多,長大了可要孝順奶奶!”
兒媳休完產假回去上班的時候,我主動提出給她帶孩子。只不過,到了晚上她還得自己負責。其實我不是不愿意幫忙,只是不想她利用我對孫子的寵愛把自己該負擔的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來。
不管是幫忙,還是忍讓,都需要有個度。一味地包容,會將對方寵壞;當然,也不能一味進攻,只想著占上風,這樣會將對方逼急的,傷了和氣,只會為難了兒子。這大概也是婆婆和兒媳之間的一種博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