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結束的2014年北京APEC峰會上,中美兩國首腦讓全世界大吃一驚—雙方達成協定,中國政府確保2030年本國二氧化碳排量達到最高,不再繼續增加,而美方則承諾到2025年之前,讓本國排量低于2005年水平的26%至28%。但另一方面,該協議無需經過兩國立法機構批準,雙方僅是承諾竭盡所能、去實現各自的目標。
據我們了解,在上述文件中并沒有具體規定中國在2030年的排放總量。部分樂觀人士認為最大約為10億噸,但也有悲觀者預測排放高峰將出現在2040年前后,排量接近15億噸。而若想實現2030年的排放目標,就需要將非化石燃料在初級能源消費總量中的占比提升至20%,高于當前10%的水平。要達到這一目標,仍需新裝800至1000吉瓦的發電裝機容量,具體類型包括核電、水電、風電和太陽能發電等。
盡管我認同2030年排放規模限制在10億噸的目標是可以實現的,但也想指出,這需要強大的管理能力和較好的運氣。其中最重要的決定因素可歸納為如下三個:能源消費總量、低碳能源供應總量及數據檢測和統計機制。
中國的能源消費總量肯定會在2030年后繼續上升,但能源需求水平卻高度依賴于經濟增長率和產業結構。在經濟增長減速的背景下,對能源條件持樂觀態度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們也必須謹記以往的經驗—中國經濟一旦提速,就將伴隨高耗能行業的產出增加,煤炭在能源消費總量中的比例也會相應增大。
上述兩方面的變化,都會導致碳排放量急劇上升,正如本世紀初期所發生的那樣。即便是今天—號稱產業結構正在轉移、重工業不再那么重要的背景下,中國仍是國際市場上鋼材和化肥的主要供應國,而這兩大產業均高度依賴于煤炭。
因此,持續提高整個國民經濟能耗效率的難度依然很大。而在力圖實現能源自給自足的過程中,政府仍可能支持一些以煤炭為原料生產合成天然氣、化學制品和液態燃油的項目,它們都會產生相當規模的二氧化碳。
第二方面的挑戰來自低碳能源的布局及輸送,尤其是水電、核電和風電。水電一直在中國的能源體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政府計劃在2020年前將水力發電裝機容量從目前的300吉瓦提升到430吉瓦,至2030年達到570吉瓦。但由于三峽工程昭示出的人文和環境代價,部分大型水電項目開工時間因此遭到延遲。而另一個需要考量的因素,就是在國際水系的上游修建大壩會引發東南亞鄰國的何種反應?
日本福島核電站事故后,中國核電擴張的步伐曾暫時停滯,如今政府又繼續大力推進,計劃將裝機容量從當前的17吉瓦提升到2020年的58吉瓦以及2030年的150吉瓦。這個增速的實現,高度依賴于民眾對核能的態度,以及選址與居民點的相對位置關系。雖然迄今為止,此類因素還未帶來重大障礙,但若亞洲地區再度爆發嚴重核事故,就可能遭到民眾的強烈抵制。
中國風電現有的裝機容量已高達100吉瓦,并擁有全球規模最大的風力發電產業,當前設定的目標是在2020年上升至200吉瓦,2030年再增至400吉瓦。不過,由于此前數年多重問題的存在,裝機容量的增加并未帶來實際發電量的同步增長。盡管政府已開始解決這些問題,風電何時才能充分發揮潛力目前仍是未知數。
第三個也是最后一個要考慮的問題,就是檢測和統計機制。中國能源生產和消費方面的統計數據始終存在可靠性問題,尤其在煤炭方面。比如1998至2001年間,至少每年有2億噸的煤炭產量和消費量未列入官方報告,該比例高達國內市場規模的15%。盡管在過去15年間,這種情況已得到大幅改觀,地方與國家統計數據之間的較大歧異依然存在,這也會直接影響碳排放數據的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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