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變老,春晚越看越少。大年夜翻著看陶潛的大冊子,偶爾瞥幾眼春晚。所以下面的話不見得準。
用馮導來導演春晚,最大的好處恐怕是他不稀罕落這點好處,也不是圈中人士。所以節目沒有過去那么重的走后門色彩??墒且廊粠е和硭∑诘耐ú 薄?/p>
相聲省去了寒暄,急著抖包袱;小品省去了表演,急著吐槽;唱歌急得上跑步機,有的歌曲直奔主題和repeat,如果可以省去旋律那就更方便了;魔術急著變錢甚至急著穿幫(劉謙懂得設懸念和賣關子,這位一點也沒有,全部內容是“我技術好”),民間選秀急著把全身的本事耍出來,“我要出名”,“這句要紅”寫在臉上。一個節目結束,掌聲從未持續過一秒鐘以上,主持人就急著夸贊說上一個節目真的是非常非常難得的好節目啊,連那一點余味都急著撲滅了。
主持人占用的時間倒是真長,冗長,但也是急著說過時了小半年的流行語,和操練了大半年的“即興表演”來咯吱觀眾。
而當這一切以“急”為要務的時候,一切的“精心設計”都喪失了效果。生硬,干癟,沒有節奏,只見到金光閃閃的名利心。
過年,春晚,應該講究的,是即興,放松,意態寬和。
印象中,倪萍之后,就沒有這樣的意態寬和了。
她之后的那誰,就一直急著把“真誠”掛在嘴邊,以為這是前輩成功的法寶。
十一點多切到戲曲頻道,看到侯寶林老先生的學須生。掰開了,揉碎了,抖那么溫和、毫無爆笑點的包袱。眉毛動一動,眼神走一走,都細細地燉出味道來,傳入千家萬戶的心頭滋味中。因為這一點味道,我過上年了。
昆德拉在《慢》中說道——
“慢的樂趣怎么失傳了呢?啊,古時候閑蕩的人到哪兒去啦?民歌人調中的游手好閑的英雄,這些漫游各地磨坊,在露天過夜的流浪漢,都到哪兒去啦?他們隨著鄉間小首、草原、林間空地和大自然一起消失了嗎?捷克有一句諺語用來比喻他們甜蜜的悠閑生活:他們凝望仁慈上帝的窗戶。凝望仁慈上帝窗戶的人是不會厭倦的;他幸福。在我們的世界里,悠閑蛻化成無所事事,這則是另一碼事了,無所事事的人是失落的人,他厭倦,永遠在尋找他所缺少的行動?!?/p>
就不祝福大家馬上有什么了。
——這匹馬把世俗間少有的詩意也抹掉了。
祝大家慢馬觀花,福至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