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英作為銜接手段的“重復”的比較

摘要：通過比較《圍城》中的詞匯重復和結構重復試圖總結兩者的不同之處：漢英兩種語言都有銜接性重復，用法也基本相同，但在使用頻率上漢語明顯高于英語；在一個語篇中，漢語可能反復使用并重復這一種銜接手段，但英語中一般很少全部使用重復的銜接手段，而是穿插使用同義詞、替代、省略和照應等銜接手段；漢英兩種語言在重復這一銜接手段時有著不同來源。

關鍵詞：重復；銜接性重復；原詞重復；結構重復

中圖分類號：G64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0568（2014）05-0101-02

什么叫重復？漢語學者張弓把重復界定為“重疊運用某詞、語、句”。重復在漢語語篇中常見，從銜接、語用和修辭三個方面來看，有作為銜接手段的重復——銜接性重復和起到強調和增強作用的重復——修辭性重復。銜接性重復為本文研究的內容。

根據《現代漢語修辭學》中張弓重復的定義，作者把銜接性重復分為原詞重復和結構重復兩種。銜接性重復中的原詞重復第一次出現在韓禮德和哈?！队⒄Z的銜接》一書中，原詞重復是復現這一詞匯銜接手段中的一種，在漢英語語篇銜接中起到重要作用。銜接性結構重復的提出人則是我國著名語言學家胡壯麟，他創造性地在韓禮德兩大銜接手段分類——詞匯銜接和語法銜接的基礎上又添加了結構銜接。漢英銜接性重復的用法存在很大差異，本文通過比較《圍城》中的詞匯重復和結構重復，試圖總結兩者的不同之處。漢語銜接性重復大量出現在近代文學作品《圍城》之中，為我們的研究提供了很多源語言語料。并且，《圍城》的英文版《Fortress Besieged》也在美國獲得了極高的評價，說明譯本語料符合目的語言讀者的習慣。所以，作者選擇以《圍城》為例。

一、原詞重復

按照張弓論述的重復象，重復按照其相隔的距離的長短可以劃分為連續重復和間隔重復兩種。[5]連續重復是指某個語言成分不間斷地出現兩次或以上，這里主要指詞匯的連續重復。因為，連續重復多為修飾性重復，不是本文研究的重點，所以不再舉例說明。

間隔重復是指重復的語言成分之間有一段距離。不難看出，這種重復的形式在銜接語篇的功能上更為有力，更加明顯。間隔重復在漢英兩種語言中都比較常見，本文所用的語料中也隨處可見。究其在漢英語篇銜接中的異同，作者比較了原文中的15次間隔重復，其中在譯文中也完全使用了間隔重復的有5次，而非完全間隔重復的有10次。例如：

（1）寫信的時候總覺得這是慰情聊勝于無，比不上見面，到見了面，許多話倒講不出來，想來還不如寫信，見面有癮的；最初，約看見一面就能使見面的前后幾天都跟著沾光，變成好日子。漸漸地恨不能天天見面了；到后來，恨不能刻刻見面了。（79）

He always considered letter-writing a small comfort which，while better than nothing at all，couldn’t compare with the joy of meeting her face to face.Then when he did see her，there was so much he couldn’t bring himself to say；he would then think it was still better to have written a letter.However，seeing her soon became an addiction.At first，a date with her could“wondrize”the day before and the day after by virtue of their association.Gradually he wished he would see her everyday and even every minute.（81）

因為漢語表達中不關注詞的類與類之間差異的情況是古已有之，延續至今。而英語詞在使用上類的差異是根深蒂固的，人們日常說話時，往往強化著這種詞類意識，所以此處我們暫且不過多地關注“見面”一次的詞性，只看譯文中的原詞。這里“見面”一詞在原文中重復出現七次，很好地銜接上下文，成為一個獨立的意義完整的語篇結構。譯文中并沒有完全使用間隔重復銜接語篇，而是用了同義詞、省略和間隔重復這三種銜接手段，“meeting her face to face”和“a date”是見面“see”的同義詞，而在“the day before”和“every minute”之前，省略了“見面”一詞，同時“see”一次也重復出現了三次。譯文利用三種銜接手段巧妙地避免了冗繁累贅，符合英語語言的結構。

（2）鴻漸上床，好一會沒什么，正放心要睡去，忽然發癢，不能忽略的癢，一處癢，兩處癢，滿身癢，心窩里奇癢。（150）

Hung-chien climbed into bed，and when after a long while，nothing happened，he relaxed and was about to fall asleep when suddenly he began to itch，an itch impossible to ignore. First one place，then anther，and his whole body itched.There was a strange itching sensation on his chest.（155）

這一句的情境是鴻漸在途中的鄉村小旅館被虱子叮咬，原文中一連串的“癢”描寫緊湊，讓人讀后有身臨其境之感。譯文中也運用了間隔重復的方法，同時在“one place”和“another”兩處省略了“癢”，這樣更符合英語的語法習慣。

（3）甲板上只看得見兩個中國女人，一個算不得人的小孩子——至少船公司沒當他是人，沒要他父母為他補買船票。（2）

Up on deck were two Chinese women and one toddler，who didn’t count as a full person-at least the ship’s company did not consider him as one and had not made his parents buy a ticket for him.（4）

在譯文中，凱利和茅國權用“one”替代上文已經出現的“person”一詞，是因為在英語中one可以代替上文出現的單數名詞，而漢語中則沒有與英語中替代詞one完全對應的詞語（朱永生等），所以漢語中一般用原詞重復的方式較多。

（4）鴻漸忙下去迎接父親，捧了一只掛在壁上的老式自鳴鐘到房里。……她又說鴻漸生氣的時候，拉長了臉，跟這只鐘輪廓很像?！气櫇u的臉拉長，給他一面鏡子——“你自己瞧瞧，不像鐘么？我一點沒有說錯?！保?06～311）

Hung-chien hurried down to meet his father and brought an old-fashioned pendulum wall clock into his room.…She then remarked that when Hung-chien got angry and pulled a long face he looked a lot like the face of the clock.…“Take a look at yourself.Isn’t your face like that clock？I wasn’t the least bit mistake.”（320～325）

這個例子中重復出現的“鐘”貫穿了原文的最后一章，這里選取的三個片段跨度也是間隔重復中間隔最大的?！扮姟币淮纬霈F時，作者對其做了詳細描述，第二次的出現說明了鐘與鴻漸相似的來源，第三次出現，“不像鐘嗎”中的“鐘”雖然沒有限定詞，我們也知道所說的是哪一個鐘。所以原文可以直接用原詞重復就能使這個語篇語義連貫。譯文中第三次出現“clock”，并沒有直接重復詞匯，而是用了語篇銜接連貫中的照應手段中的指示照應，加了“that”，更符合英語中多用指示代詞的特點。

通過以上五組例子總結如下：漢英兩種語言中都有間隔重復的語篇銜接手段，如例（1）、（2）中所示，而且都比較常見，這是相同之處。但從漢英間隔重復銜接手段的使用頻率來看，兩者存在一定的差別。如上文作者提供的數據，漢語使用的頻率是英語的一倍。而英語中一般會使用其他的銜接手段來替代間隔重復，如同義詞——例（1），替代例（3），省略——例（1）、（2），照應例（4）。筆者認為，這里漢語銜接手段的反復使用與東方思維的求同性有關，“在中國的漫長的封建社會中，統治者要求的人民思想一元化，一體化，造成傳統思想的‘大一統’?！庇⒄Z銜接手段的避免重復與西方思維的求異性不無關系，長久以來西方所崇尚的就是用批判的眼光看待過去的理論知識，才能發展。

二、結構重復

胡壯麟說，“重復的不光是詞語，而且是結構”，所以他在韓禮德六種銜接手段的基礎上添加了同構銜接這一銜接手段，同構銜接中的重復，也是除了詞匯重復以外的一種重復，我們稱之為結構重復。

胡壯麟定義的同構銜接中的重復是同樣的結構，同樣的詞匯，在語篇的兩個句子中出現。語料中大多數是兩個重復的句子，完全一樣的句子，以達到強調和銜接的目的。

（5）“這文理不通的無聊的政客，扇子上落的款不明不白，害我出了岔子，該死該死！怎么辦那？”

“怎么辦那？好在方先生口才好，只要幾句話就解釋開了?！保?4）

“That moron，two-bit politician.The inscription on the fan was so ambiguous that it got me in trouble.Damn！What do I do now？”

“What do you do？Luckily，you are a smooth talker.A few sentences should be enough to clear the matter.”（76）

這里，唐曉芙重復方鴻漸的話“怎么辦那？”緊密銜接上下文的同時，也實現了話輪的轉換。但在譯文中，因為英語語法的嚴格性，并不能完全照搬，要改變人稱。由此可見，在結構重復作為銜接手段在漢英兩種語言中的用法基本相同。但在形式上，英語作為形合語言具有嚴格語法規則，漢語為意合語言則反之。因此，在漢譯英的過程中，譯文必須要調整原句中的人稱。

筆者通過對《圍城》原文中出現的銜接性重復和其英譯對比總結出以下幾點：首先，漢英兩種語言都有銜接性重復，用法也基本相同。但在使用頻率上漢語明顯高于英語，相比較而言，“重復是漢語的一個顯著特點”，所以漢語中銜接性重復的英譯并不能按照原文直譯，其次，在一個語篇中，漢語可能反復使用重復這一種銜接手段，但英語中一般很少全部使用重復的銜接手段，而是穿插使用同義詞、替代、省略和照應等銜接手段。那么在銜接性重復的英譯過程，要根據英語銜接手段習慣翻譯銜接性重復；最后，漢英這兩種語言在重復這一銜接手段上的不同來源于：語言上漢語重意合，英語重形合，思維上漢語所代表的東方思維的模糊性、求同性和整體性和英語代表的西方思維的明確性、求異性和分析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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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傅曉玲等.英漢互譯高級教程[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4.

[9]連淑能.論中西思維方式[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2，（2）.

（編輯：左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