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熱”背后的冷思考

近年來，“考研熱”持續升溫，研究生教育規模隨之水漲船高。伴隨著研究生規模的持續擴大，就業難等問題也逐漸進入人們視野。從時間節點上不難發現，研究生大幅擴招承接了本科“擴招”的接力棒，人們不禁擔憂，本科擴招所引發的質量之憂在研究生教育上是否會再次出現？

引人關注的“考研熱”

隨著大學生們陸續返校，考研教室又成了緊俏地。日前，山東濟南某大學學生拍攝并上傳了他們學校考研占座的照片。照片展示的是一個教室，桌子上基本都擺滿了書本，一些桌子被人用透明膠帶纏住，有的桌上擺著磚頭，有的則被人用鐵鏈鎖住了。

事實上，在許多高校，因為考研占座而發生爭執并不是什么新鮮事。考研占座難，是近年來“考研熱”的寫照。

根據教育部公布的2014年全國研究生招生計劃，2014年全國博士研究生招生規模達71020人，碩士研究生招生規模達560000人，招生人數總計63萬多人，較2013年擴招21000人，擴招幅度約4%，報名人數達到172萬人。在研究生大幅擴招的起始年——2003年，全國高校招收的研究生數量只有26萬人。

按說，大學生熱衷于考研，有更高的學業追求，無論是對個人發展，還是對國家人才所需而言，都是一件好事，然而，與一些教育發達國家相比，中國的“考研熱”卻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研究生教育是本科后學歷教育，在英美等教育發達國家，有志于學術研究的大學生才會選擇讀碩士、博士，但在中國，考研如同公務員考試一樣，是許多大學畢業生的“必選項”。越是辦學實力一般的高校，考研的熱情、考研率也越高，宛如經歷又一次“高考”。

在考研熱潮中，有些高校甚至出現了全班集體考研的現象。某高校化學專業的小張告訴記者：“我們專業主要學習理論化學，如果本科畢業就選擇就業，很難找到滿意的工作。所以，考研成了絕大多數同學的共同選擇。”據了解，這也是很多像數學、物理、語言等偏重基礎理論專業的學生整班報考研究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為了考研，大多數學生從大二、大三開始準備，甚至有的同學是從大一入學就著手準備考研了。記者在探訪考研輔導機構時也發現，市場上還有針對大一年級在校學生的考研輔導項目。伴隨著考研人數的增長，一些院校還設立了“考研教室”，專門為準備考研的學生們提供自習教室。山東德州某高校教務處一工作人員稱，過去一直鼓勵學生考研，從大一大二宣傳發動，安排最好的師資用在學生考研上，為考研學生配備考研輔導員、考研班主任及考研教室等。這里提到的考研班，多以小班教學為主，課程內容以考研大綱為基本，重點講解考研試題和復習技巧。

然而，即便一些學校特設了“考研教室”，限于學校資源以及考研人數的增加，每年考研期臨近，很多高校都會出現考研自習室一座難求的情況，而“考研占座”的一幕幕也就上演了。

不過，在考研大軍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學生雖然報名參考，卻不認真復習，不買復習資料，不參加輔導班，甘當“裸考”族。“裸考”族對待考研的態度就像買彩票，如果考上了算是運氣好，如果沒考上也在情理之中，其心態很平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失敗了卻執意“再戰”意志堅定者。

什么催生了“考研熱”？

近日，一組“高校學子圖說為什么要考研”的圖片走紅網絡。照片上，每一名研究生出鏡舉牌寫下自己考研的理由：“晚點進入社會”“方便就業”“個人興趣”……從中可看出，考研的理由有千萬種，躲避就業高峰、為父母而考研、想進一步深造、增強總體競爭能力等不一而論，但真正為學術研究而考研的少之又少。

在某高校論壇上“說說你的考研動機”統計顯示，其中選擇“為了找個好工作”和“暫時逃避就業壓力”的學生約占全體參與人數的50%以上。

知名第三方機構麥可思的調查數據也印證了這一點。根據“麥可思調查機構”發布的2013屆本科畢業生國內讀研意向分析，計劃在國內讀研的最主要原因是“就業前景好”和“想去更好的大學”，僅有9%的學生考研是為了做學術研究。

在就業看重學校“牌子”的當下，人們心中的“一般”的地方院校畢業生就業壓力可見一斑，而作為“曲線就業”渠道，考研也就成為這些高校破解就業難題的法寶。

正如學者所言：“在大學本科生就業難的背景下，一些高校，把研究生擴招作為就業難的‘蓄水池’。我國研究生的大擴招，與大學畢業生就業難幾乎是同步的，為了給本科生出路，碩士研究生擴招就成為十分便捷的方式——按照目前的就業率統計，考研學生也是作為已就業學生統計的。”

于是，原本基于學生自愿選擇的考研，演變為高校的一項任務。某高校學生小馬介紹，“上至校長、下到普通教師都呼吁更多的學生加入到考研行列”，部分院校也因考研人數多而成為“考研基地”。

因此，考研人數多甚至成為一些學校的“招牌”。每到學生畢業季，很多高校會將學生考研率作為一項“政績”廣為宣傳。在一些BBS中，網友盤點了中國的四大“考研基地”。作為其中之一，曲阜師范大學的考研率一般在30%以上，部分專業甚至達到60%。

一些地方本科院校的教學管理還為考研學生開綠燈，如減少與考研無關的課程。據統計，有的高校一些冷門專業，考研的學生達到80%以上。中國教育在線研究生志愿采集系統顯示：非“985”“211”高校的考生占據73%的比例。不少考生想通過考研，進入一所更好的學校繼續深造。

如果說一般高校提供了考研生源，而人們心目中的名牌高校則在“出口”上提供了機會。但凡考研的學生，多數都想上一個更好的學校、專業，或彌補本科的遺憾，或讓自己的學歷更加亮眼。而近年來，名牌大學多定位于“研究型大學”的發展目標，則助長了研究生擴招勢頭。

有關調查：諸如中國人民大學、浙江大學等名校，在校研究生的數量已經基本和本科生持平，有的甚至已經超過了本科生。中國教育在線總編輯陳志文認為，中國高校有一種傾向，專科學校向本科學校看齊、本科向“211”看齊、“211”向研究型大學看齊。發展定位和層次不明晰，造成一些高校盲目擴招研究生，向研究型大學進軍。

除了學生與學校，考研培訓機構作為考研“市場”中的助推力量不可小覷。盡管教育主管部門下發了加強考研輔導活動管理文件，但正如某考研機構負責人所言，“考研培訓就像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打開相關的考研貼吧，各種考研機構的招生廣告撲面而來，龐大的考研培訓需求，支撐了龐大的考研市場。不少大學生坦言道：“考研競爭如此激烈，想順利通過就得舍得花錢。”

當然，擴招帶來的是學歷的貶值。上海交通大學教授熊丙奇分析，大學教學完全圍繞著考研轉，實質把考研變為第二次高考，學生們圍繞考研科目學習，并沒有接受系統的大學教育。

“考研熱”背后的質量之憂

據《全國高校畢業生就業狀況》顯示，自2005年考研人數首次突破百萬開始，碩士生就業率連續下降。從國家相關統計數據中，人們發現碩士研究生就業率甚至比本科生、職校生都要低。這給抱著滿心希望的研究生們潑了一盆冷水。

為何就業市場上研究生就業如此低迷呢？北京師范大學管理學院教授王建民認為，很多碩士研究生就業層次與本科生就業范圍重合，研究生和本科生、甚至和專科生競爭同一個崗位的情況不在少數。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材料學院教授張濤則認為，本科生的擴招，把一批質量不高的中學生帶進來了。碩士的擴招，又帶來很多質量不高的本科生。而博士的擴招，造成博士生中進入了很多質量不高的碩士。我們每年培養博士碩士越來越多，但是確實犧牲了一定的質量。

然而，更多的學者認為，相比于西方教育發達國家，中國研究生比例還是比較小的，擴招只是表面問題，真正的“病根”在研究生培養上。

人才培養結構“失衡”

隨著科技迅猛發展，職業分化越來越細，技術含量和專業化程度越來越高，社會對專門人才需求呈現出多規格、高層次的特點。我國研究生教育結構還基本沿襲原有模式，學術性碩士研究生規模過大，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規模過小，培養目標比較單一，人才培養的適應性不強。專業學位類型和涉及職業領域較少，在職攻讀專業學位比例較大，全日制攻讀比例過小，與社會經濟發展需要之間存在一定的脫節現象。

而發達國家的研究生教育，則呈現出以應用型人才培養為主、以基礎理論研究人才培養為輔的發展趨勢。美國是世界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最發達的國家。從美國社會來看，很多行業把碩士專業學位看做是進入行業、個人發展提升的重要依據，尤其在工商、教育、工程和護理等領域。

英國碩士和博士層次也都按研究型和專業型兩個導向來培養。根據英國教育統計機構的統計數據，2003年至2008年期間，英國每年授予的課程型研究生（專業學位）學位數占授予研究生學位總數的比重平均為75%左右。

華東師范大學歷史系教授許紀霖認為，制度的嚴重滯后是導致研究生質量整體不高的重要原因之一。借用經濟學的概念，“當前的高等教育僅在增量上下功夫，通過資金的投入，在增量上獲得產出，卻很少進行結構調整”。

基于研究生人才培養的結構失衡，近年來，教育部對碩士招生結構進行了大的調整。從2010年開始，教育部決定減少學術型碩士數量，招收“全日制專業型碩士”。而這一調整成效也是立竿見影。官方數據統計顯示，2014年：相比學術碩士報名人數的減少，專業碩士報名人數逆勢上升，報名人數較前一年增加9萬人，達到68萬人，占報考總人數比例達到39.5%，比前一年的33.5%增長了6%。

專業型碩士報考比例的上升，一方面與專業碩士報考門檻及難度相對低一些有關，另一方面還因為研究生培養取消公費，代之獎學金制度，學術型碩士在攻讀成本上的優勢被削弱。此外，企業對專業碩士人才需求量比較大，注重實踐、“短平快”的專業碩士更受企業和考生的青睞。

盡管如此，我國專業研究生較英美等國整體比例依然較小。而且由于短期內規模急速擴張，受限于教師、資源、教學方法等限制，專業碩士培養質量飽受質疑。報考研究生時，通常學術碩士比專業碩士更受考生熱捧，專業碩士有時會成為學術型碩士招生調劑的備選。

教育資源被“攤薄”

研究生培養更加注重“個性化”“研究性培養”，相比于其他階段教育，更需“精耕細作”，所需教師、資源都要高許多。然而現實中，卻是截然相反的狀況。

2008年我國培養博士人數繼續上升，超過美國躍居世界第一，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博士學位授予國家。然而，山西社科院研究員丁東指出：“20世紀90年代以來，博士點和博士生的含金量便開始下降……現在，中國博士生的整體學術水平，不但不如80年代前期的碩士生，能不能超過那時的本科生也很難說。”教育部原副部長張保慶也認為：“我們現在高水平的博士生不多，導師水平不夠，這很麻煩。”

在教育資源中，導師無疑是重中之重。研究生培養質量的高低與導師的專業視野、培養方式、學術水平、行為規范等因素密切相關。按照國際經驗，一位導師同時指導2～3名研究生效果較好。而隨著研究生不斷擴招，使得我國高校原本不“富裕”的師資捉襟見肘。

調查顯示，在我國一些研究生招生規模較大的學校，一名導師同時帶十幾名研究生的情況并不鮮見。這樣的培養規模令研究生導師制形同虛設，因為導師根本無暇對這么多的學生進行個性化的指導。

國家越來越重視全日制專業型碩士的培養，提出到“十二五”末期，學術型碩士與專業型碩士將各占50%。面對如此增長速度，如何匹配與專業碩士所需的實踐性教學資源和師資，成為擺在各高校面前的一道難題。“專業碩士無疑對老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教MBA的老師沒有商業的經驗，教MPA的老師沒有政府工作的背景，學校沒有配套的機制來培訓老師，也沒有新增加編制來引進老師，又怎么指導學生呢？”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研究所副所長楊偉國坦言。

北京師范大學管理學院管理學教授王建民也認為，專業碩士一般都是兩年的學習時間，一年上課，一年找工作，教學顯得很倉促，實踐容易淪為“名義”，且存在很大的隨意性。雖然很多學校提出了雙導師制，在現實中卻很難實現。

選拔和培養方式“粗放”

面對研究生培養現狀，北京理工大學教育研究院教授楊東平甚為擔憂：研究生選拔和培養多年來仍無改進，選拔機制和方式類似高考的“一考定終身”，選拔不出有潛能的學生。

目前，我國研究生選拔機制還是采取統考加面試形式，統考中英語和政治占有相當比重，初試統一劃線基本決定了錄取，而復試往往流于形式，導師的自主權相對較弱，很難招到滿意的學生。

“很多學生從大一開始就一門心思準備考研，這些學生筆試能力很強、考分很高，但能力有所欠缺，而且大多并無意從事學術研究。”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教育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吳霓發現，在每年的研究生入學考試中，很多地方性院校的考生考分很高，卻缺乏溝通和表達能力，缺乏獨立的思考和實踐能力。

“研究生培養過程中，或者是大班化的教學和管理，或者是將學生作為科研項目的免費勞動力，并沒有培養學生獨立研究能力。”吳霓認為，研究生培養問題很明顯：教學方式和本科相差無幾，管理方式相對粗放，培養方式千篇一律。

選拔過程重分數輕能力、培養過程重理論輕實踐、教育指向重結果輕過程，以及學科設置單一、課程設置陳舊、畢業論文選題膚淺、畢業答辯把關不嚴……面對這些問題，有專家感嘆：“如此選出的研究生，能有多少含金量和競爭力，如此培養研究生，不過是本科教育的延續和本科就業壓力的延緩。”

中國科學院院士、諾丁漢大學校長楊福家對中國的研究生教育憂心忡忡。他認為，研究生與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學之間有密切關系，如果一所高校有一批世界范圍內優秀的研究生，在導師的帶領下，對科學有濃厚的興趣，并為此拼命工作，這所大學就離世界一流不遠了。“可是反觀我們的研究生，恐怕是受了機制方面的限制。一方面國家給予研究生的待遇偏低，生活有壓力；另一方面導師也不敢給他們出難題，三年保證畢業，出一個小題目做做，學業壓力不大。”

研究生教育：質量比規模更重要

2013年7月，教育部、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印發了《關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見》，并召開全國研究生教育工作會議進行了全面部署。到2020年，要基本建成規模結構適應需要、培養模式各具特色、整體質量不斷提升、拔尖創新人才不斷涌現的研究生教育體系，就迫切需要從不適應“轉型”與“轉變”需要的因素入手，切實實現研究生教育質量提升的突破。

明確定位，限制規模

發達國家的一流大學定位清晰，具有明確辦學理念和獨立價值觀，注重長遠發展規劃，著力塑造一流師資隊伍，努力招收優秀學生。

而我國許多高校貪大求全，在辦學定位上存在不切實際的拔高傾向，一味追求辦學上層次、招生擴規模、學科全覆蓋，加劇了不合理競爭。熊丙奇認為，當前不少大學追求“高大全”，重視學校的規模發展，這是十分急功近利的，我國高等教育已經走過數量時代，當前急需解決的是質量問題，如果質量問題不解決，研究生教育將陷入困境。熊丙奇呼吁，我國研究生教育有必要緩一緩擴招步伐，回歸教育理性，按照教育規律明確學校辦學定位、保障人才培養質量來思考研究生培養，而不能完全從功利角度來發展研究生教育。

針對研究生培養質量下降問題，部分高校明確提出，限制研究生招生規模，一定程度上可以使導師將有限的精力更多地分配到所帶學生身上，對學生加以精心的學術指點。例如，復旦大學提出原則上每位博士生導師每年最多招收2名博士生，浙江大學則要求每位導師每年招收碩士研究生不超過3人，博士生不超過2人，而有的高校則明確每位導師每年只能招收1名學生。

有教育專家指出，限制研究生招生數量，對提高研究生培養質量會起到重要的作用。此外，一流研究型大學和知名科研機構是研究生培養的主力軍，據此戰略性地設計研究生教育發展的路線圖，分層次突出重點進行資源投入，給高水平大學和知名研究機構以充分的辦學自主權，給導師和學生提供寬松自由的學術環境，提供充足的科研經費以及適量的生活經濟保障，從根本上夯實研究生教育的基石。

為使研究生培養結構更趨合理，根據教育部規定，2010年各研究生招生單位，要從以往安排的學術性研究生招生計劃中劃出5%～10%的比例，安排到專業學位研究生招生計劃之中。而有學者認為，應用型研究生培養規模的擴容，需要更多與之匹配的高教資源作支撐。

招生計劃的調撥相對容易，但不能“新瓶裝舊酒”，許紀霖認為，目前，國家在推進專業碩士改革，但同時還應該考慮把學術型碩士減少后，要注重其同博士培養掛鉤。

深化改革，提升質量

在擴大研究生規模的同時，又要保證研究生培養質量，這對管理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有學者指出，現有研究生經費劃撥機制過于僵化，缺乏必要的激勵效能，是導致研究生培養質量下降的原因之一。除了一些已經進行研究生培養機制改革的試點學校外，現在許多學校在研究生培養中仍實行計劃內與計劃外兩套機制。

中國藥科大學校長來茂德認為，研究生教育的發展要與國家的發展相適應。我們應該優化研究生教育結構，滿足國家對多元化人才的需求。尤其要強調職業型學位和科學型學位的差別，調整兩者的比例。明確碩士學位是一種過渡學位，大力發展職業型學位，提高其在學位構成中的比例。

專家建議，國內培養應用型研究生，可借鑒發達國家的模式。如：教學內容強調案例分析和實踐研究，教學過程可運用團隊學習、現場研究、模擬訓練等方法；建立校內外“雙導師”制，吸收不同學科領域的專家學者和實踐領域有豐富經驗的專業人員，共同承擔研究生的培養工作；學位論文不拘一格，可采用調研報告、應用基礎研究、規劃設計、產品開發、案例分析、文學藝術作品等形式，注入更多實踐元素。

中國人民大學校長助理吳曉求則認為目前的經費劃撥方式并不合理。“那些計劃外的學生即便入學后表現出很高的科研能力，但仍是計劃外，仍要交錢；而那些計劃內的學生，即便簡單應付學習，也可照拿獎助學金。其次，獎助學金的固定化，不僅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激勵效能，反而助長了一些學生的懶惰心理。”吳曉求認為，在這樣的激勵機制下，不可能指望學生認真進行科研。

而有學者則強調了對導師的管理與考核。要培養質量優異的研究生，必須嚴格導師遴選制度，實行動態優化，建立退出機制，努力構建一支優秀的導師隊伍。

“高校必須嚴格按照學術標準，聘用導師，并嚴格按照教育標準，考核導師，對有名無實的老板導師、官員導師和明星導師采取必要的措施，保留對學生真正負責、盡心盡力的導師。只有這樣，才能使研究生教育向教育本身回歸，使提高研究生培養質量不再成為空話。”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黨委副書記計金標認為，這與眼下的研究生招生、培養、質量評估等問題有關，但更大的問題是體制問題。“教育部對學位點的設立采取授權制，一旦設立，則很難取消，這一體制因素導致許多學校對研究生培養重在學位點的申報，輕視學科建設，重視學位點的數量，輕視學科的質量建設。在這樣的體制下，要想學校認真思考、改革、提高研究生培養質量，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今許多發達國家，如英國的企業與大學聯合培養研究生，美國廣泛開展的“合作”教育或稱工業與大學的聯合體，以及日本的向社會聘任導師等做法，都為我們提供了許多很好的范例。我國可以充分發揮產業界對專業型博士的培養能力，通過博士生的培養來增強企業的“造血”功能。

變革體制，強化考核

目前，我國研究生培養機構數量眾多，在學研究生數目龐大，但培養水平差異較大。如果沒有一套科學合理的研究生教育評估機制，將會導致研究生教育資源匹配的失衡，妨礙研究生教育可持續發展。

中國科學院教授易衛東獲美國布朗大學碩士學位、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博士學位。他認為，要培養出合格、優秀的具有創新能力的研究生，建立并完善科學的研究生教育制度至關重要。而在整個研究生教育制度中，考試制度是重要的環節。其承載著人才選拔、學習引導、人才激勵淘汰功能。從考試制度做起，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使之真正成為人才培養的助推劑而非人才靈性殺手。

在北京工業大學激光工程研究院教授王璞看來，從應屆本科生中推薦免試攻讀碩士學位是一種科學、有效的研究生招生選拔機制。作為研究生重要選拔方式，這種方式有著自身的優勢，比如：注重一貫表現，強化對學生綜合素質和專業能力的考核，避免了死記硬背優則上和一考定終身的弊端；推免生可以節省至少大半年準備考試的時間，將本科第四學年的課程學習、能力培養與碩士培養階段有效銜接起來，排斥干擾、提高效率等。

“然而，就目前發展形勢來看，全國各種不同類型高校推免名額的比例差異較大，地方高校處于相對不利的處境。“王璞介紹說：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推免生數約占其應屆本科畢業生數的45%；“985”高校推免生數約占其應屆本科畢業生數的20%～30%；教育部直屬“211”高校推免生數約占其應屆本科畢業生數的15%；地方“211”工程高校推免生數約占其應屆本科畢業生數的7%～8%；其他地方高校推免生數占其應屆本科畢業生數的比例尚不足1%～5%。而地方高校本科生占全國高校90%以上，每年考研大軍中絕大部分考生來自地方高校。因此，將推薦免試研究生的政策更多應用到地方高校，使廣大考生受益，是亟待解決的難題。

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資源與環境學院教授王明玉介紹，研究生有極大的主動空間是美國大學研究生培養模式的重要特點。其主旨是保護和鼓勵學生的研究興趣，使研究工作能夠建立在個人主動性之上。一般并不強行指定每個學生具體的研究方向，而是鼓勵學生在本學科范圍內根據自己的興趣、能力和現實條件來確定研究方向。

此外，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院長饒毅強調，對于國內的研究生，不要強調在核心期刊上發表文章，而應該讓各個單位的研究生委員會去決定某個研究生能不能畢業。一旦研究生入學，這個委員會要跟蹤學生，最后委員會投票決定這個學生直接拿碩士學位畢業，還是繼續攻讀博士學位。

提高研究生培養質量，必須改革傳統的“師傅帶徒弟”模式，鼓勵相同研究領域的導師組成導師組，實行導師負責制下的集體指導。同時，進一步完善淘汰分流機制，嚴格研究生學位論文評閱和答辯程序，控制學位授予質量，防止和杜絕濫竽充數現象。

對于考生個體而言，在考研問題上也要進行理性選擇。正如學者所言：要結合個性興趣、家庭環境、個人未來發展三個方面來考量自己到底需不需要考研。首先要分析自己的個性和興趣，其次要做投入產出分析，最重要的是要根據自己的所學專業來進行人生規劃。既要認真地分析自己，又需多了解社會需求，以求定位準確，審時度勢。熊丙奇認為，可以考慮社會、家庭、朋友等外界因素，但要多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切不可為了別人而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