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馬克·吐溫的幽默語言、反諷技巧令人嘖嘖稱贊,筆下典型形象無數,而孩子形象也是其典型代表。“好孩子”與“壞孩子”的形象貫穿于他的許多作品,反諷技巧與正反顛倒在孩子形象塑造中的表現突出,“好孩子”、“壞孩子”的形象引人爭議,但卻深刻的抨擊了社會現實。
【關鍵詞】馬克·吐溫;“好孩子”;“壞孩子”;反諷;正反顛倒
馬克·吐溫是19世紀后期美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卓越代表,他能夠站在民主主義立場上,生動描繪19世紀末美國五光十色的社會圖景和風土人情。其塑造的形形色色人物形象中的兒童形象引人爭議,更是成為偉大而不朽的藝術典型。
一、“壞孩子”與“好孩子”的形象
馬克·吐溫生活在美國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到壟斷的發展時期,資本主義經濟迅速發展,人們把那段時期稱為“黃金時代”,但是地位卑微的小人物生活仍舊悲苦。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只能通過宗教迷信滿足精神層面上的需求,然而宗教對人們的荼毒無處不在。從六十年代末開始,馬克·吐溫就在短篇小說中加強了揭露和諷刺的成分,他諷刺宗教教育對青少年的毒害。
在1865年創作的《壞孩子的故事》中,故事的主人公的是一個“壞孩子”吉姆。吉姆會偷吃食品房的果醬,會為避免責罵而機靈地用柏油灌滿罐子;會去偷農民的蘋果,機警地逃過大狗的襲擊;會在原本應該去教堂禱告的星期日出海釣魚,遇上暴風雨,遭遇過雷劈,但是他卻安然無恙。正如作者所說“像吉姆干的這類事情,無論在哪一本主日學校的教科書里都找不到”、“你盡管翻呀翻遍主日學校的教科書,即使從現在翻到下個圣誕節,你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吉姆做了許多主日學校的教科書上不允許孩子做的事情,他違背了宗教教條,理所當然地成為大家公認的“壞孩子”。
而在1870年創作的《好孩子的故事》中,“好孩子”雅各布讀遍了主日學校的教科書,這些書是他的快樂源泉。他信服這些教科書上的“好孩子”們,對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渴望能夠成為其中一員,被載入主日學校的教科書中,成為“好孩子”的榜樣。他總是很聽父母的話,盡管父母的要求有多么不合理;從不逃學,即使清醒地認識到這是有利的事情;在吉姆偷蘋果的樹下,他講教科書上偷蘋果的孩子會摔斷手的事,但是結果卻是吉姆摔在他身上,吉姆沒事,他的手卻斷了。“好孩子”的好心卻每每遭受打擊。
作者在五年間塑造兩個對立的“壞孩子”和“好孩子”形象,在宗教迷信盛行的社會背景之下,人們認為宗教教條是生活的最高宗旨,只有按照教條亦步亦趨地生活才能夠到達理想的彼岸,殘酷的精神重壓導致人們不敢越雷池半步,生命失去了生機,連孩子的奮斗目標都是能夠成為主日學校教科書上的“好孩子”,儼然成為一群精神殘疾者。“好孩子”雅各布正是在這樣的教育下逐漸成長,思想的禁錮捆綁了這個孩子,成為“好孩子”載入書中是他夢寐以求的事。盡管他做著書上所有“好孩子”做的事情,但是他卻無法如愿。相反地,“壞孩子”吉姆做著教科書上不許孩子做的事情,但是他卻一帆風順地度過了童年。宗教迷信成就了一個溫順聽話的“好孩子”,但是卻也抹殺了孩子童年的樂趣,最終作者借助“好孩子”的隕落抨擊了這個無情的社會,孩子備受精神壓抑與摧殘,宗教迷信致使孩子走上迷信、保守的不歸路,最終死在成為“好孩子”的不歸路上。而“壞孩子”在宗教盛行的社會背景之下幸免于難,不被同化,冒險叛逆的精神伴隨著宗教的荼毒,不屈不撓地在他的身體滋長,在吉姆的身上,我們看到了與宗教對立的冒險精神,不再是唯唯諾諾地依循教條行事,然而當時的社會是一個吃人的社會,孩子身邊是一群精神殘疾者,并沒有人能夠為純真的孩子引路,最終孩子仍舊走向了罪惡的深淵。馬克·吐溫為了迎合抨擊社會黑暗的主旨,“壞孩子”即使逃過宗教的荼毒,但卻也逃不過社會吃人的同化。最終吉姆成為了無惡不作的,但卻受人敬重的實實在在的壞人。兩個孩子不同的人生道路卻走向了同一條死亡之路,馬克·吐溫用相對立的形象的成功塑造深刻地抨擊了宗教社會吃人的面貌,無論選擇怎樣的道路都逃脫不了社會的殘害,表現了無助的情感。
二、反諷藝術貫穿于“好孩子”與“壞孩子”
諷刺藝術是馬克·吐溫的典型表現手法,在他創作的小說中幽默與諷刺并行,滑稽的鬧劇、詼諧的語言、細致入微的刻畫均是為諷刺藝術的表現手法鋪磚墊瓦。在“好孩子”與“壞孩子”的形象塑造上反諷藝術也處處可見。
同樣的一件偷蘋果事件,在時隔五年的兩部作品中出現,作者將兩篇小說聯系起來,在《壞孩子的故事》中去偷蘋果的“壞孩子”和《好孩子的故事》中雅各布阻止偷蘋果的孩子名字一樣,都叫吉姆,這難免不讓人覺得這正是作者故意為之,細看情節也是接合得天衣無縫。《壞孩子的故事》中提到吉姆去偷蘋果時,樹枝并沒有斷,他也沒有掉下來摔斷胳膊,也沒有被農民的大狗咬傷什么地方,他想偷多少蘋果就偷了多少蘋果還安然無恙地下來了;而在《好孩子的故事》中“好孩子”發現吉姆在偷蘋果,就走在樹底下給他講壞孩子從鄰居的蘋果樹上摔下來摔斷胳膊的事,結果吉姆也從樹上摔下來了,但是卻摔在雅各布的身上,壓斷了他的胳膊,而吉姆卻安然無恙,同樣的還有星期日出海事件等。雅各布搞不懂這些事,他認為“書里面根本沒有這類事情呀”,正是采用這種結構情節的相互對比,反諷宗教對孩子的殘害,諷刺宗教迷信教育之下的孩子認為什么事情都會朝著書上記錄的那樣發展,壞事固然不能做,但是在思想被禁錮之后,壞事是不會做了但是孩子卻失去了自己的判斷能力,思想單一,覺得事情發展變化只有和書上一致才是正常的,如此之殘害通過一件時隔五年的偷蘋果小事進行反諷,結構之精巧令人嘖嘖稱嘆。
在事事以主日教科書為模版的“好孩子”身上展現思想禁錮,其思想禁錮如此之深足見宗教荼毒之害,反諷宗教迷信荼毒便水到渠成。
三、“好孩子”與“壞孩子”正反顛倒
正反顛倒是馬克·吐溫的一種寫作手法。在《好孩子的故事》與《壞孩子的故事》中“好孩子”在保守迷信的教條之下失去了兒童的童真與活潑,因為怕違法教條無法成為主日書刊上的“好孩子”,所以任何有可能是壞事的的事他都不做,不僅自己不做,而且還勸其他的孩子不要做,生活沒有了童真的樂趣。在作者的眼里,“好孩子”更像是一種諷刺意味的名詞了;而“壞孩子”吉姆叛逆,逃脫了宗教的荼毒,他活得更像一個孩子,他內心瘋狂滋長的冒險主義使他敢于嘗試去做任何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更具有孩子應該有的童真與活潑,在這一層面上,作者似乎更喜歡“壞孩子”這個稱呼,這是作者的第一次正反顛倒的寫作手法的體現。
另外,在《好孩子的故事》中“好孩子”雅各布一心癡迷于成為主日書刊上的“好孩子”,迷失自我最終死于非命。“好孩子”雅各布生命的隕落簡直就像是一場鬧劇,此處“好孩子”的好與他死于非命形成鮮明對比,與人們原先期待的結局形成正反顛倒,更能觸及人們內心,引起反思。而《壞孩子的故事》中結局就顯得更為滑稽了,“壞孩子”吉姆盡管具有作者贊賞的冒險精神,但是吉姆卻在整個社會大背景之下仍舊一步步走向了深淵,他坐過牢,喝醉酒砍殺子女,用各種殘忍的手段發大財,后來還當上了讓人敬重的議員。吉姆最終成為了徹頭徹尾的“壞孩子”,但他卻有如鬼神附體一帆風順受人敬重,這個結局的設計使得作者將之前對他的定位形成正反的反差,反諷社會黑暗程度更進一步。
“好”與“壞”的認知在特定社會歷史條件下的迷失,冒險與保守的對抗在馬克·吐溫的反諷小說世界中精彩絕倫地體現出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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