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上古時期到十九世紀,西方文學中的女性形象經歷了妖魔—完美—平凡的嬗變過程,從依附到漸漸獨立。女性形象逐漸擺脫了傳統“天使與惡魔”的二元劃分,從空洞的能指漸漸成為真正“人”的存在。經歷千年的沉寂后,女性開始走上尋找自我形象、確立自我身份的艱難歷程,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未來女性必然會改變不平等地位,實現兩性共同發展、和諧發展。
【關鍵詞】《莎士比亞》;《簡愛》;西方文學中女性形象
戲劇《美狄亞》并沒有出現對美狄亞以及其它女性的外表的描述話語,騎士敘事詩《特里斯丹和綺瑟殉情記》中作者運用大量比喻和側面描寫對金發綺瑟的美麗進行了詳細描述,而莎士比亞喜劇中的女性也多是美貌的。與前面三組女性的美麗的外表不同,在《簡愛》中,女主人公簡愛的外表卻被寫成平凡甚至其貌不揚,簡愛的美來自她巨大的精神力量,來自她豐富的心靈和獨立的個性,這體現了西方文學中女性形象從突出外表美到突出心靈美的轉變。文學作品中女性的外貌塑造經歷了由上古時期不太注重,到中古時期高度重視,再到慢慢弱化甚至故意普通化的變化,表明社會對女性的關注從外表審視的愉悅逐漸轉入內心精神層次。欣賞外表是站在男性角度,將女性物化、對象化的后果,而不再單純以“外表美”作為美的標準,開始重視女性的內在美和心靈美,是女性獨立的審美意識發展的結果,更是女性重新確立自身價值、自我意識發展的重要一步。
美狄亞是科爾喀斯國的公主,祖父是希臘神話中的日神,身份尊貴;金發綺瑟是愛爾蘭的公主,后成為康威爾國王后,是典型的貴族階級;莎士比亞喜劇中的女性是貴族和商人后代,可謂“非富即貴”,但她們不再是貴族金字塔頂端的人物,而是處于底層的沒落貴族,或者是在當時社會身份并不高的新興資產階級,傾向于市井平民化的人物定位;以簡愛為代表的十八、十九世紀文學作品中的女主人公,既沒有尊貴的身份,也沒有巨額財富,是最平凡的、甚至生活有些窘迫的普通人。
可見,女性人物呈現身份由高到低的發展趨勢,但這個高低之分是表面的,它所體現出的女性實際社會地位的變化卻是由低到高。美狄亞與綺瑟的高貴是依托于天生的環境,她們的生活更是依附于男權社會的,看似尊貴的女性實則沒有自主權利,更不用談普通的婦女了,因此可推斷當時女性的社會地位是極低的。鮑西亞生于富商之家,奧麗維婭是伯爵小姐,但她們還是要依附于父輩的財富和身份;鮑西亞在法庭上展現了勝過男子的才智,薇奧拉替伯爵求婚展現了雄辯的口才,但這都是依靠外表扮作男子才有的機會。因此莎士比亞時代的女性還是要依附于男性社會的,女性地位就不可能與男性平起平坐。而一無所有的簡愛在實現經濟獨立之后,便有資格成為完全自主的個體,不用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可以蔑視身份門第的差異,掌握自己的選擇和人生,因此其時代女性的社會地位也是高于之前的女性。
在本文研究的作品中,幾位女性性格各異,雖然她們都是有才能的,但她們的才能卻為她們帶來了不同的評價。美狄亞的才能體現在她的思辨、口才和巫術上,但她暴戾的性情的和不計后果的復仇行動使她成為了狠毒的妖女形象,因為她的存在給男權社會帶來了極大的威脅。金發綺瑟的才能體現于她的醫術、巫術等,但作者更加注重刻畫她的溫柔、順從、忠誠的“完美天使”形象,她的美麗和存在只是中世紀騎士的金色馬飾,她的優秀是男子的襯托。鮑西亞等莎士比亞喜劇中的女性美貌與智慧兼具,她們的才能不再具有致死復生等神秘色彩,而是日常生活中的聰明善辯,雖然往往用于選得一個如意郎君、成就一段美滿姻緣,但她們都個性鮮明、選擇自主,并漸漸開始尋求自我、自由和平等,有了與男性齊肩的性別意識的萌芽,開始成為豐滿立體的“人”。簡愛的才能體現在她的學識和思想上,她的性格有優有缺,顛覆了傳統柔弱順從的女性特點,真正突破了男權話語中“天使”與“惡魔”二元對立的女性形象劃分,她既不像天使般溫柔美麗、順從內斂,也不像魔鬼般陰狠毒辣、善妒瘋狂,成為一個平凡真實的女性形象,是還原了的活生生的人。
以上變化說明,文學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經歷了由惡毒到完美再到平凡美的發展歷程,她們形象的嬗變是社會觀念的演變在文學中的反映,更是女性群體從男性眼中的“他者”到尋求平等、尋找自我的過程。但我們不應忽視,這四個時期的女性同處于父權制社會,這使她們始終籠罩在男性的陰霾下,無法真正擺脫壓迫和束縛,女性爭取自由、平等的歷史之路依舊漫長。
關于產生這種變化的原因,莎士比亞的喜劇作品創作于十六世紀九十年代,正值英國歷史上伊麗莎白統治的鼎盛時期,在女王伊麗莎白的統治下,英國呈現出一片繁榮的局面,社會上對女性的評價也發生相應改觀,女性的社會地位得到提升,她們的智慧和才能成為文學作品中被歌頌的內容,莎士比亞筆下也出現一批不同于以往的個性鮮明、智慧能干的女性藝術形象。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了著名的“經濟決定論”,認為經濟是社會發展的基礎性和根本性因素,的確,經濟對文學間接地產生著巨大的影響。文學作品中最初的主人公只能由權力金字塔頂端的王侯將相擔任,隨著生產力的發展,金錢的作用日益凸顯,十六世紀新興資產階級開始走上歷史舞臺,文學作品中的主人公身份也相應改變。因此在希臘和中世紀的文學中,故事中的主要女性角色是公主和皇后,而在莎士比亞的喜劇中,女主人公的身份變得多樣,不少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的身份是出自商人家庭,如上文所談《威尼斯商人》中的鮑西亞。此外,我們知道美狄亞和綺瑟等女性沒有任何權利和社會地位,實質和奴隸無差,這也是因為婦女沒有工作,生活上完全依附于父兄、丈夫等男性,男性掌握著絕對經濟地位,也掌握著絕對的社會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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