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鄧正來教授在《中國法學向何處去》一書中總結了改革開放26年的時間里中國法學理論的發展及不足,相繼對“權利本位論”、“法條主義”、“本土資源論”和“法律文化論”作出了評析與批判,最后提出了以上幾種理論都是受“現代化范式”支配的,是機械的移植西方法律思想而沒有考慮中國傳統文化思想的結果,沒有“中國法律理想圖景”的痕跡。鄧教授的論述氣勢恢宏、高瞻遠矚,拜讀大作之后也使我思緒良久,受益匪淺。鄧教授的顧慮不無道理,西方先進的法律思想必須借鑒,但是,構建中國的法律社會必須以中國社會實際情況為前提,中國的法學理論也必須有中國自己的法律理想圖景。中國法律理想圖景應該包括什么內容?鄧教授并沒有在文中予以正面回答,正如其在文末告誡我們的那樣,這是一個需要不斷完善的課題,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課題,如果我們對這個問題確定了一個權威答案,那么我們就真的是剛脫狼口又入虎口了。本文認為權利本位應該是中國法律社會建構的基石之一,更應該是中國法律理想圖景的題中之義。
【關鍵詞】權利本位;政治話語;意識形態話語;權利研究;中國法律理想圖景
一、鄧教授對“權利本位論”的批判
鄧教授肯定了“權利本位論”的積極作用,徹底否棄了極左話語在法學領域中的具體形式,即“階級斗爭范式”,還把法理學中諸多被視作具有某種政治禁忌的論題從當時極左政治或僵化的意識形態中解放了出來,使之成了公眾的和學術的論題。
同時,鄧教授也對“權利本位論”進行了如下批判:“權利本位論”在與“階級斗爭范式”論爭的過程中不僅沒有完全擺脫政治話語或意識形態話語的支配,甚至還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政治話語或意識形態話語在中國法學討論中的有效性或合法地位;頗為不幸的是,“權利本位論”還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轉換成某種政治話語或意識形態話語的同時成為那種更高的意識形態的注釋。換言之,“權利本位論”等觀點只是一場有限定的“解放運動”,因為它只試圖從中國傳統法律“義務本位”觀的束縛中和從“階級斗爭范式”的宰制中謀求“解放”,而不意圖對設定這場運動之政治性的或意識形態性的“邊界”做任何前提性的追問或質疑。
鄧教授將法理學上的“權利本位論”視為一場“解放運動”并且認為這場運動沒有限定政治性或意識形態性的“邊界”,所以不具有中國法律理想圖景而加以批判。
二、“權利本位論”的顯著特征
鑒于《中國法學向何處去》文中已對“權利本位論”的內涵作了簡要介紹,在此不再贅述。不過,鄧教授在文中并沒有論述“權利本位論”的基本特征,沒有對其性質作出一定分析。根據張文顯教授的論述,法理學上對于權利的研究有以下幾個特征:
第一,權利研究的興起根源于、受動于市場經濟、民主政治、精神文明和依法治國的偉大社會實踐。改革開放以來的社會實踐是以經濟市場化、政治民主化、文化理性化和多樣化、社會法治化為顯著特點。新的社會實踐源源不斷地向立法機關和司法機關提出各種各樣權利需求和權利主張,從而不斷地向法學家們提出權利理論需要,促使法學家們以回應社會權利需要和法制建設需要的社會責任感和職業責任感而探索和創新,權利研究的每一個成果都打著實踐的烙印,都離不開實踐的推進。而權利理論本身也在實踐中得以檢驗、修正和完善。可以說,法學的權利理論正是這個時期偉大社會實踐的凝結,從本源上屬于市場經濟、民主政治、理性文化和法治國家的產品。
第二,權利研究與權利立法有機互動。眾所周知,在文化大革命中,我國公民(包括劉少奇、鄧小平等一大批黨和國家領導人在內)的人身權利、人格權利、財產權利、生存權利、經濟社會文化權利等受到無情的侵害,為權利而吶喊、為權利而斗爭成為飽受文革之苦的億萬人民公共的心聲,成為一種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相互交融的運動。2004年我國憲法將“尊重和保護人權”寫入文本,標志著我國人權保障進入一個新的層次。
第三,權利研究與思想解放同步。1978年開展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大討論,在此鼓舞下,法學界開展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人治與法治”、發的繼承性、法的本質等頗具政治敏感性的討論。這些都推動了權利研究的發展。
第四,權利法哲學與權利法律學研究互相促進。權利研究是整個法學的焦點,不僅法哲學家關注權利問題,法律學家(以部門法為研究對象的法學家)同樣關注權利問題。法律學家的權利研究既檢驗法哲學權利理論的科學性和可操作性,也為法哲學權利研究提出的新的課題,新的挑戰,推動了權利一般論或權利哲學的深化和豐富。
第五,權利研究經歷了一個有序的邏輯過程。“權利本位論”及其論者也同中國法學一樣經歷了一個從幼稚不斷走向成熟的過程。從一開始提出孤立的觀點到后來觀點的體系化、理論化;從單一地狹義法理學內部探討“權利本位”問題到全面地在法哲學、法社會學等學科領域豐富和發展“權利本位論”。
三、“權利本位”是建設中國法治社會不可缺少的基石
通過對比鄧教授和張文顯教授的不同觀點,可以得出以下幾個結論:
第一、“權利本位”是當時中國社會所迫切需要的。在史無前例的十年文革浩劫中,別說是普通老百姓沒有任何權利可言,就是根據憲法選出來的國家主席也受到非人的待遇。所以,文革結束,改革開放開始后,特別是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大討論后,整個中國社會權利意識開始覺醒,“權利”是當時中國人民迫切需要保障的。
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權利本位論”不是僅僅法學理論上對西方政治法律思想的被動引進,其提出更是符合當時人民的迫切需要。
第二,“權利本位論”與市場經濟的發展是緊密結合的。改革開放以后,特別是確定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以來,中國人民的物質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倉廩實而知禮節”,中國人民的權利意識不斷擴大,對權利的要求也越來越豐富,對于政治上的權利訴求也越來越多。因此,“權利本位論”的提出不僅僅只是試圖從中國傳統法律“義務本位”觀的束縛中和從“階級斗爭范式”的宰制中謀求“解放”,“權利本位論”更是為了滿足社會發展的需要和人民權利的訴求,是符合當代中國社會實際的。
第三,“權利”的發展必須要循序漸進、符合中國社會實際。鄧正來教授認為“權利本位論”不意圖對設定這場運動之政治性的或意識形態性的“邊界”做任何前提性的追問或質疑,這種質疑本身就是充滿了“意識形態”的色彩。無論在哪一種社會制度里,權利的內涵都是相同的,都是為了更好的保障人的生存與生活。眾所周知,平等、自由、宗教信仰等權利概念是在資本主義社會里產生的,是由資產階級思想家首先提出的。難道僅僅因為是他們首先提出的,在社會主義社會里生活的人民就不應該享有平等、自由等權利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因此,就算是對設定這場運動之政治性的或意識形態性的“邊界”提出了前提性的追問或質疑,但不是“權利本位”而是“義務本位”的話,也不能成為中國法律理想圖景的組成部分。不能將一種法學理論是否對其政治性提出了追問或質疑,當成可以構成中國法律理想圖景組成部分的判斷標準,否則這又是一場法學理論研究中的“文化大革命”。
總之,“權利本位”無疑可以起到對人的權利的充分保障作用,是符合中國社會發展需要的,是與中國社會實踐緊密結合在一起的,是構成中國法律社會的基石。
【參考文獻】
[1]鄧正來.中國法學向何處去[J].政治論壇(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05(1).
[2].張文顯,姚建宗.權利時代的理論景象[J].法制與社會發展,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