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罪的若干問題

【摘 要】本罪在實踐中不必過于強調“不以出賣為目的”的犯罪構成要件，同時本罪也同樣存在違法阻卻事由，如緊急避險和被害人承諾。行為人為了收買婦女、兒童，教唆或幫助他人拐賣婦女、兒童，然后收買該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成立牽連犯，應擇一重罪論處。

【關鍵詞】收買被拐賣婦女、兒童罪；違法阻卻事由；牽連犯

我國在對買賣人口犯罪的相關研究中，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罪的研究力度相對薄弱，在司法實務中，理論界和司法工作人員對本罪一些問題的理解存在爭議。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罪同樣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實踐中往往有出賣就有收買。目前，筆者擬就本罪認定的若干問題進行探討。

一、我國現行刑法對本罪的規定

（一）本罪的概念及構成要件

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罪，是指不以出賣為目的，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行為。將這種行為進行刑法規制有以下幾點原因：首先，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行為嚴重侵犯了被害婦女、兒童的人身權利和人身尊嚴。其次，所謂“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在一些情況下，有買才有賣，有需求才繼而產生和激發了犯罪，打擊收買行為的同時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遏制拐賣婦女、兒童的罪行發生。

本罪有以下幾個特征：1.行為對象必須是婦女、兒童。已滿14周歲的男性不屬于本罪的行為對象，行為人若拐賣此類人不能構成本罪。2.必須有收買的行為。所謂收買，是指行為人用金錢或者其他財物，作為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代價，將婦女、兒童買歸自己支配i。3.主觀罪過形式為故意。行為人的收買行為已經表明了其明確知曉所收買的婦女、兒童是被他人所拐賣的人，同時也明知自己的行為侵犯了被收買婦女、兒童的人身權利，并且希望或者放任這種結果發生。

（二）單純的接收行為是否構成犯罪？

收買是一個行為的兩種方式，即接收與購買。收買不僅包括金錢財物的往來，還應包括行為人接收他人將拐賣的婦女、兒童無償贈送的行為。如果有人將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無償贈與接收人，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金錢、財物交易，那么接收人是否構成本罪？筆者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因為接收被贈送的婦女、兒童同樣侵犯了被害婦女、兒童的人身權利，符合本罪的構成要件，同時又不滿足其他人口買賣犯罪的構成要件。但在贈送的情況下，構成本罪要求行為人明知該婦女、兒童是被拐賣的，否則接收人犯罪主觀方面不齊備，不能認定為犯罪。例如，行為人以為該婦女、兒童流浪在外無家可歸，出于同情將其接納，類似于收養。另外，收買與收養不同，其基本特征是將婦女、兒童當做商品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而收養僅為接納兒童為家庭成員并撫養教育，獲得了國家與社會的認可，不存在侵犯人身自由的問題。

（三）不以收買為目的對本罪成立的意義所在

本罪的成立只要齊備犯罪構成要件即可，不需要考慮行為人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犯罪目的。例如，收買婦女是找個人照顧自己或者生兒育女，收買兒童是為了傳宗接代或者進行奴役，等等。這些可能成為量刑輕重的考慮因素，但不影響犯罪的成立。

二、本罪的違法阻卻事由

（一）緊急避險

根據我國刑法第21條的規定，緊急避險是指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發生的危險，不得已而給第三者的合法權益造成侵害的行為。具體到本罪，例如，甲打算將拐賣的婦女、兒童賣給乙，但乙明知該婦女、兒童是被拐賣的受害人，不同意甲的要求，甲惱羞成怒，威脅乙如果不收買就將其殺害，若在乙面臨緊迫的生命危險時將婦女、兒童買回，此時的乙是否構成本罪？同理，若行為人面臨比侵犯婦女、兒童的人身自由更高價值的法益危險而被迫答應收買時，行為人是否構成本罪？筆者認為，此時的行為人應為無罪。因為，當面臨危險的法益明顯高于被害婦女、兒童的人身自由和監護人的監護權時，行為人的收買行為實際已經符合緊急避險的要求，從而不構成本罪。

（二）被害人承諾

被害人承諾，是指被害人根據自己的意思，對于其可以處分的法益，許諾行為人加以侵害的意思表示。具體到本罪中，兒童和無行為能力的婦女所作出的承諾是當然無效的。但是，如果甲經有行為能力的婦女丙主動要求而將其賣給乙，此時乙的收買行為是否構成犯罪？

在表面上看來，因為本罪侵犯的是婦女的人身自由，如果收買行為征得婦女的同意，即被害婦女承諾放棄自己的人身自由權利，并且“這種自愿建立在行為人與被拐賣人對以喪失人身自由和自主選擇婚姻、家庭關系、生活環境為代價的買賣行為的性質有明確的認識并自愿為之的基礎之上”ii，則阻卻了行為的違法性，不應以犯罪論處。

但是，刑法是公法，正如臺灣學者韓忠謨所言： “在使團體能按個人對共同生活實際貢獻之高下， 定利益分配之多寡， 藉以申明賞罰， 而資激勸， 是為分配的正義。”iii在公法中，國家與社會的利益是主要的，個人利益處于從屬地位， 國家與個人是一種以權力為基礎的服從關系。當國家利益、社會利益和個人利益發生沖突時， 應當首先考慮刑法的公法性。所以，刑法雖然承認被害人承諾，但被害人承諾放棄的權利仍需從屬于更高階的權利。

在收買被拐賣的婦女的情況下，雖然由于婦女的承諾而沒有侵犯被害婦女的人身自由權，但是金錢財物的往來已將婦女視為商品進行買賣，仍在一定程度上違反了社會的公序良俗，侵犯了社會的大法益。婦女的承諾本身也違背了自己對社會的基本承諾。因此，行為人的收買行為仍然構成犯罪。但是，此種情形下被害人的承諾雖然不能成為違法阻卻事由，卻可以影響量刑的輕重。根據刑法的謙抑性原則，考慮到被害婦女的承諾問題，可以適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三、為了實現收買目的，而教唆、幫助他人拐賣婦女、兒童而后又實行收買的行為的定性分析

實踐中，常有行為人為了收買婦女、兒童，而教唆或者幫助他人拐賣婦女、兒童，然后又收買了該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現象。此種行為毫無疑問也符合拐賣婦女、兒童罪的構成要件，成立本罪的共犯。收買者既教唆或者幫助了拐賣了行為，又另實施了收買行為，即在實際處理中存在應數罪并罰還是應按一重罪處理的爭議。筆者認為此種情形應擇一重罪處罰。因為行為人之所以教唆或者幫助他人實施拐賣婦女、兒童的行為，歸根結底還是為了收買的目的，雖然行為人實施了兩個行為，觸犯了兩個罪名，但前后行為之間存在目的與手段的牽連關系，沒有必要數罪并罰，擇一重罪處罰即可。

注釋：

i 張明楷.刑法學（第三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671.

ii 張杰.人口買賣犯罪若干問題研究[D].鄭州大學，2007.

iii 韓忠謨. 刑法原理[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2002：11.

【參考文獻】

[1]張明楷.刑法學（第三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

[2]李文燕，楊忠民.刑法學（第三版）[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11.

[3]張杰.人口買賣犯罪若干問題研究[D].鄭州大學，2007.

[4]韓忠謨.刑法原理[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

[5]周光權.刑法總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