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人的心靈棲居

【摘 要】“以史為鑒，可知興替”。作為一個時代的主要文學形式，宋詞的生命力是多方面的，在現實中的意義也無法一以概之。本文主要從宋朝的社會心理角度切入，以宋代文人失意憂時的心理分析其作品中的情感基調，從而為失意者尋找心靈棲居，為現代人尋找排解憂難、向往美好的力量。

【關鍵詞】宋詞；失意；淡泊；愛；關懷；現代意義

一、時代的“原罪”——宋代詞人失意之因

宋代的社會心理是極具特色而有代表意義的。雖朝廷政策重文輕武，但宋代的文人（尤以后期為甚）大多有一種感時傷世之情。宋代文人的失意，是家國時代的大失意，是滾滾時代潮流中無力回天的小浪花。因此，其文學作品中就會帶有極其明顯的時代感情。

哪怕再激越雄壯的詞，如蘇軾《念奴嬌》，大江一瀉千里奔流澎湃，到最后仍不免華發早生，悵嘆“人生如夢”；稼軒的詞里更是遍布抑郁不平之氣，“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更不用說婉約派中晏殊的抑郁，少游的幽凄，易安的離愁了。

這既與個人的境遇有關，也與宋朝始終不能振作的朝綱有關。在宋代，大批賢才因朝政的混亂在仕途上沉浮不定，如蘇軾、王安石、司馬光、歐陽修等等或被黜被貶，或在顛沛流離中耗到生命枯槁，這些胸有才志抱負的大才子們，由廟堂之上跌入江湖，高下落差讓他們對冷暖的感知比常人更甚，而失落感也更強。這些微妙的情感反映在他們的文學作品里，尤其是用以抒情達意的詩余里，形成了鮮明的情感特色。

二、解開人生的枷鎖——宋詞“失意”之美背后的淡泊

不能否認宋詞里一些消極悲觀的思想，然而可貴的是，大多數詞里所流露出的都是一種悲傷的幽轉，而不是呼天搶地的凄厲。既使悲哀，即使失意，也以一種耐人尋味的含蓄之美，讓人在再三咀嚼之后方悟得本味。

宋代社會奉行儒家文化，提倡“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藝術追求。在這種社會風氣的影響下，宋代詞人追求“淡泊”，排除外在的誘惑，使心靈世界皈依寧靜、歸于祥和。俗話說，人生不如意，十事常八九。人生在世，難免榮辱是非、失意得意的人生遭遇。面對紛繁復雜的社會現象，特別是面對“名”和“利”的種種誘惑，人們常常會浮躁不安、心理失衡。于是，如何從名韁利鎖中解脫出來，便是許多詞人思索、追求的問題。

對此，宋代詞人解決問題的方法就相當智慧和理性。即便社會環境是失意的，即便自己宦海沉浮，郁郁不得志，他們仍以“萬事隨緣，一身須正”（趙師俠《踏莎行》）的態度來調整、平衡自己的心態。比如針對人們無窮無盡的貪欲，柳永有詞云：“驅驅役役，苒苒光陰，蠅頭利祿，蝸角功名，畢竟成何事。”（《鳳歸云》）張昇云：“知富貴，誰能保；知功業，何時了。算簞瓢金玉，所爭多少？”（《滿江紅》）等等。他們認為，費盡心機地追名逐利和貪圖富貴，卻因此而浪費了寶貴的人生，這實在是可悲可嘆的事情。再如辛棄疾的《最高樓》：“千年田換八百主，一人口插幾張匙？”對于某些人貪得無厭的作法，辛棄疾又進一步表示：“萬事幾時足？日月自西東。無窮宇宙，人是一粟太倉中。”（《水調歌頭·題楊少游一指堂》）這些既具備歷史的思辨，又富有人生哲理的詞篇，正是現代人關愛自我，提高自我生命質量的思想養料。

在看開、看淡的基礎上，宋代詞人又對生活和人生進行反思。當他們將人世的紛擾置之于整個社會歷史發展的大背景下來審視時，超脫、曠達之情往往油然而生。比如蘇軾，他的一生，可謂大起大落，命運多舛，然而，也正是這種“崎嶇世味嘗應遍”的人生，玉成了他那執著于人生而又超然物外的生命范式，促使他去感悟人生，思索人生，甚至超越人生，這就使得他的作品具有相當深廣的意蘊。當然，蘇詞中也有“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臨江仙》）的苦悶，也有“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西江月》）的悲觀失望，但蘇軾的偉大之處在于，他能夠將人生的苦難看輕看淡，不時提醒自己保持“也無風雨也無晴”（《定風波》）的寧靜心態，從而發出如“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歌頭》）的美好祝愿和“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的豪邁歌聲。

三、何可一日無此君——宋詞“失意”背后的愛與關懷

宋詞中的情感往往十分精致飽滿，婉約詞中綿密細膩的情感往往很輕易地抓住少男少女的心；豪放詞中渾厚磅礴的情懷也往往讓一些有志青年放聲高歌。但是，我認為宋詞最為富足的感情資源，是即使在困苦的社會背景與人生際遇下，他們仍表現出的對于生命的赤誠摯愛以及由此派生的種種人間真情。在現代社會中，感情世界的萎縮和愛心的缺失比比皆是。人們一邊嘲諷著、嘆息著社會中的種種不良現象，一邊冷眼旁觀，麻木冷漠。因此，當人們讀罷在遭遇人生不幸與社會不公后，宋代詞人寫出的對自身生命的萬般珍惜和無限眷戀，對親人、戀人、友人乃至生我育我的鄉邦故土的深切熱愛和赤誠關懷，讓我們又一次關注宋詞之中所蘊含的大氣象與大境界。

即使本身處在失意和不幸之中，但宋代詞人卻跳出了僅關懷自身的感情圈子，把關愛、同情和憐憫無私地奉獻給了普世眾生。例如辛棄疾。他在被貶江西農村的漫長歲月中，懷著巨大的政治幽憤，但是他又能靜下心來，去觀照平凡的鄉村生活，不斷地發現普通人生活中的詩意。如《清平樂·村居》中描寫的景色，一條清淺的鄉間小溪，幾間簡陋的竹籬茅舍，還有那“各司其職”和各得其樂的一家老小，共同構成了一幅洋溢無窮生活樂趣的詩意畫面。又例如范仲淹在“羌管悠悠霜滿地”的孤寂中仍體貼著數萬部屬的哀哀鄉思（“將軍白發征夫淚”）。又如晏殊對落花與歌妓的憐惜：“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浣溪沙》）。這些足以表明，宋詞中最為豐沛的感情資源，便是在失意的背景下仍保留的對于生命的珍愛以及對世間萬物的珍視。從這一點出發，閱讀宋詞有了更加豐厚與深刻的意義，在閱讀的同時，也向心靈灌溉詞中熱愛生命和關愛萬物的感情雨露，促發人們無論在何事何地何處，都保留一份赤子之心，不迷失自我本真的美好，對眾生保有一分柔軟。

四、宋詞——失意人的心靈棲居

生命如潮，潮起之時笑傲江湖，潮落之時為之奈何？

人生如戲，幾度悲歡離合上演，幾場恩怨情仇可觀？

當我們的人生走入低谷，遭遇失意，當鼓勵已成為空洞的客套，我們到哪里去尋找繼續前進的理由？我們如何重新發現世間可愛可珍之處？

我認為，在宋詞中尋找。

宋代詞人是不幸的一群人，他們生活在一個列強環伺卻積貧積弱的朝代，生活在一個家國危殆而內憂外患的年代，生活在一個個人理想難以實現的時代。但他們又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是一群懂得善待今生和自我呵護的人，無論處于何種生存狀態，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努力地保存心中的淡泊，堅守人格上的純凈，從生活中尋覓詩意的感受。

這正是我們能從宋詞中獲得的一個重要思想啟示。當今社會，很多人處于“非美”的生存狀態，生態的惡化，競爭的加劇，給人們的身心帶來巨大壓力；因金錢拜物和消費文化的影響，促使人們的心境變得狂躁不寧，甚至罹患了程度不同的心理性疾病。讀一點宋詞，著重讀其中的心理內涵與思維方式，向蘇軾、辛棄疾等先哲們討教如何在人生的低谷尋覓處置人生煩惱、自尋快樂的良方；向他們學習如何在紛擾的紅塵間保存內心的愛與關懷，從而能盡快擺脫內心的枷鎖；以一個更加積極的態度去關照人生，努力改變現狀，為這個社會增添一點正能量，這就是宋詞給予現代最豐厚的財產。

【參考文獻】

[1]袁行霈.中國文學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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