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認知視角下的“連V都/也VP”句式的焦點和話題

【摘 要】本文試圖根據認知語言學中的圖形背景理論和詞語的有序性來討論“連V都/也VP”句式的焦點和話題，初步認為這個小句中的“V都/VP”作為整體是話題焦點。“V”是話題，“VP”是自然焦點。“連”有雙重標記。

【關鍵詞】連字句；焦點；話題標記；圖形背景理論；有序性

《現代漢語八百詞》根據“連”后成分的性質將表示強調的連字句分成四類：1） 連+名；2）連+動；3）連+小句；4）連+數量。本文研究的是在連后為動詞，同時在“都/也”的后面再重復這個動詞，即動詞拷貝型連字句。崔永華（1984）指出VP“是一個復雜的動詞性結構的否定形式，且大都帶有能愿動詞或可能補語。”崔希亮（1990；1993）指出， 這是另一種類型的關聯形式，是“連”后NP-VP“整體上在它所在的陳述集中處于語義分級系列的最低級。”劉丹青（2005）將其歸屬于非典型連字句的一類， 并命名為“連”字同一性話題，認為它較適合用單純動詞或非離合的不及物動詞。本文將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運用圖形背景理論和詞語的有序化來考察動詞拷貝型連字句的各個組成部分，從而大膽假設連字句本身就是一個焦點，在這個焦點中，“連”是話題標記，“V”是話題，除此之外的部分是對話題的陳述。

一、連V都/也VP的特殊之處和形成機制的模擬

1.1連V都/也VP的特殊之處

A：（1）連動也不敢動。 B：（3）連家長的話都不聽了。

（2）連碰都不能碰。 （4）別說一百元，連一分錢也不給。

從上述兩組句子我們可以看出A組是動詞拷貝型連字句，B組是典型的連字句。通過上述兩組句子比較我們看出A組的指稱部分不與任何其他部分比較，且不是說話人評價的對象。A組的用意焦點在陳述部分，而B組的用意焦點在指稱部分。但是它們傳達的信息卻是一致的。另外我們分析A組句子中兩個動詞之間的不同。很明顯，前項動詞在句法上已經失去了動詞的典型特征；語用上前者已經由陳述變為指稱；從語義上看， 兩者的客觀語義雖相同， 但主觀上前者已經被看作一個整體， 如同一個事物，而后者仍表示動作行為，在認知上形成了兩個不同的“意象”：前項動詞突顯的是動作行為的整體，該動作行為的各個階段及其關系不是突顯的對象。后項動詞是動作行為的意象原型，突顯的是動作行為的各個階段及其關系，用實線表示。（沈家煊， 1999a： 282）從人類心智掃描的方式來看，前項動詞形成的意象圖式相當于總括掃描，它忽略了不同階段的細節差異，側重于感知的整體效應，跟時間無關。前項動詞形成的意象圖式相當于次第掃描，它借助時間來反映掃描的進展，側重于感知過程中不同階段的細節差異，這與動詞的原型表現相貼合。正是拷貝型連字句的特殊之處，才給我們的焦點里的話題假說提供一個基礎。

1.2連V都/也VP的形成機制模擬

周小兵（ 1990） 將包括本文所指的動詞拷貝型連字句在內的特殊類型統稱為“類推句” ，他認為“由于基礎句的類推作用和‘連’、‘也’的作用， Nn仍是強調重點， 但受強調的程度比不上基礎句。因為基礎句主要是N的對比和遞進， 而類推句主要是NV的對比和遞進。劉丹青（2005） 通過共時、歷時材料的分析及統計， 一方面證實非典型連字句的確是從連字句通過類推而來，另一方面說明其形成的原因與漢語話題優先、話題結構豐富發達的類型特點有關， 是為了獲得典型連字句的構式意義而將沒有話題性的XP強行放到話題的位置， 從而形成了這種句意難以分解的構式。李文浩（2010）認為， 動詞拷貝型連字句是典型連字句和一般主謂句的“截搭”。根據沈家煊（ 2006a）， 概念整合分為“糅合”和“截搭”兩種類型，糅合好比是將兩根繩子各抽取一股重新擰成一根，而截搭好比是將兩根繩子各截取一段重新接成。這兩種整合類型在構詞和造句過程中都存在。其中， 沈文所舉的截搭構詞的例子如：（5）回歸祖國（歸國）+旅居國外的中國人（華僑）（歸僑）。截搭造句的例子如：（6）他被后面的司機警告了一下+后面的司機按一下喇叭。李文浩在沈家煊的理論上舉了拷貝型連字句的整合的例子：

（5） a.病人連站都/也做不到+b.病人站不起來 c.病人連站都/也站不起來。

c項的產生是a項和b項截搭的產物。那我們根據李文浩的觀點來模擬一下拷貝型連字句的形成機制：

1）說話人想要強調病人病情嚴重或身體虛弱這類意思，可以使用“病人不能干活， 不能行動，甚至站不起來”這樣的表達式，但是嫌羅嗦；也可以使用“病人連站都/也做不到”，但是用“不能”、“做不到”這樣高度抽象的否定表述顯得模糊、不精密。語言中暫時缺乏一個相應的簡單生動的表達式。

2）語言中有簡單、常見的表達式“病人站不起來”， 但是這個句子表達效果不強，和說話人想要取得的效果有一定的差距。

3）“做不到”和“站不起來”在意義和形式上都相關：都是否定，這是形式相關；都表示實施某個動作行為的能力，這是意義相關。兩者能建立起概念上的重要聯系，即分別是用來否定動作行為的上位概念和下位概念。

4）選定表達式a和b作為截搭的源項；分別截取a的前半段和b的后半段， 整合成c；c句產生的浮現意義，即病情嚴重或身體虛弱的含義就突顯出來了，也達到了說話者的預期效果。

從拷貝型連字句的形成機制模擬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不能干活”、“不能行動”、“不能站起來”等是在一個序列上的，這個序列上肯定還有其他的成員，所以如果一一列舉而形成的句子肯定模糊、不精細。而且我們知道“站起來”是這個序列上的最低端，我們通過否定最低端來否定其他成員，從而達到我們想要表達的意思，即病人病的非常嚴重。同時這個形成機制也給我們一個提示：拷貝型連字句本身或許就是一個焦點。

二、焦點和背景以及圖形和背景

2.1焦點和背景

焦點就是說話人最想讓聽話人注意的部分。而和焦點相對的語言內容就是背景。根據背景的存在形式，背景分為兩類，一是話語成分，即話語中的某個部分，一是認知成分，即并沒有在話語中出現、而是存在于聽說者的共享知識中的對象。根據背景和焦點的位置關系，焦點所對的背景又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本小句中焦點外的部分，一類是在上下文或共享知識中的某個對象或某項內容。（劉丹青 徐烈炯1998）

2.2圖形和背景

認知語言學主要是由三種方法表征的：經驗觀、突出觀和注意觀突出觀認為語言結構中信息的選擇和安排是由信息的突出程度決定的，圖形背景理論正是基于突出觀的一種理論。

圖形背景關系的可能原則：

（1）順序原則：對于按照時間順序發生的兩個事件間的任何關系，無標記的語言表達認為先發生的是背景，后發生的是圖形，句法形式表現為復合句時，前者是從句，后者是主句。

（2）因果原則：兩個事件是因果關系時，無標記的（也是唯一的）語言表達將原因事件作為背景，結果事件作為圖形。

（3）包含原則：較大的可包含小事件的事件做背景而被包含的事件做圖形。

（4）依存原則：一個事件如果對第二個事件是必要的或者決定性的就是背景，第二個事件要取決于或依賴于前者是圖形。

（5）替代原則：預期的但未發生的事件是背景，未預料到的但發生了的替代事件是圖形。

圖形是指某一認知概念或感知中突顯的部分， 是注意的焦點； 背景是為突顯圖形起襯托作用的部分。劉文對圖形背景的定義和分類應該說是圖形背景理論的具體應用。那么在拷貝型連字句中，焦點和背景又是什么情況呢？

三、拷貝型連字句中的焦點和話題

劉丹青和徐烈炯把焦點分為：自然焦點、對比焦點和話題焦點。自然焦點即是說話人賦予信息強度最高的部分，它以小句的其他部分為背景。對比焦點有雙重背景，一是小句內的其他成分，二是上下文或共享知識中存在的特定對象或所有其他同類對象。話題焦點是只能以句外的某個話語成分或認知成分為背景，在本句中得到突出，而不能以句內的其他成分作為背景。需要注意的是劉文在劃分這些焦點時是以小句為基礎單位的。根據劃分的焦點類型，劉文認為“連”話題焦點的標記，即是“連”后面帶的成分是話題焦點。這里我們要弄清楚一點，劉文所分析的連字句是典型的連字句而不是今天我們討論的動詞拷貝型連字句，同時劉文認為的連字句中的話題焦點是“連”后面的那個名詞成分。那么動詞拷貝型連字句是不是和典型的連字句一樣呢？筆者認為不太一樣，筆者提出的看法是在動詞拷貝型連字句中，“連”后面的動詞和其后的成分作為一個整體，是話題焦點；而這個整體部分中，前一個動詞是話題，后面的部分是對前面動詞的陳述，是個自然話題。例如：連站都站不起來。連字句的“站都站不起來”，我們把這個整體作為一個成員，我們在認知背景中可以找到其他的同類成員，如：“干（活）都不能干”、“走都不能走”等等，只要是因為病情太嚴重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成為同類成員，而在這些成員和“站都站不起來”可以是順序關系、因果關系、依存關系等，也就是說“站都站不起來”是圖形，是注意的焦點；其他成員是背景，是襯托圖形的。所以我們把這個“站都站不起來”作為一個整體當成話題焦點。同時我們在來分析一下“站都站不起來”這個短句中我們可以得到什么。我們可以有兩種理解，一種理解我們把“站”當成一個事件，它有兩種狀態：站得起來和站不起來。另一種理解我們把“站”就理解成“站得起來”，不管是哪種理解，我們都可以看的出來，前一個“站”和后面“站不起來”形成了句內對比，很顯然，“站不起來”是以“站”為依存條件的，那么“站”就是背景，“站不起來”就是圖形。即“站”是話題，而“站不起來”就是自然焦點。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連”就是話題標記。

結 語

拷貝型連字句是一種特殊的句式，本文就是試圖在借鑒其他人觀點的基礎上提出自己的一點看法，或許論證還有許多缺陷，但是筆者認為或許對拷貝型連字句可以從一個新的角度來思考。本文通過圖形背景理論從認知上來思考拷貝型連字句，認為“連”只是一個話題標記，“連”后面的其他成為作為一個整體當成話題焦點。這樣或許符合人們的認知方式，在我們更好的理解別人通過連字句所要傳達的含義方面有了一個新的突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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