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2006年以來的“瘋狂”系列電影到《黃金大劫案》再到2009年拍攝完成歷經四年直至2013年在賀歲檔期才得以上映的《無人區》,寧浩的商業電影創作在保持中低成本的模式下,大力追求票房成功的同時,依然保持著導演寧浩獨有的鮮明特色。一方面,在新作《無人區》中,依然延續著“瘋狂”系列、《黃金大劫案》中的商業策略,以時不時出現的黑色幽默、曲折精巧的故事、強大的草根明星陣容保證票房,另一方面,在《黃金大劫案》之后,寧浩在影片中植入了一種不同于“瘋狂”系列中對草根人物所處現實的針砭時弊,而是轉而投向了一種更嚴肅的帶有強烈意識形態色彩的家國敘事和成長主題。在《無人區》中,寧浩移植美國西部片和公路片的類型模式,講述了無人的西部荒漠地帶,文明與不文明、人性與動物性的對立和沖突,由先前的家國敘事上升到了對人、人性的讀解和剖析新的主題。
【關鍵詞】寧浩影片;草根人物;主題構成
從《瘋狂的石頭》(2006)、《瘋狂的賽車》(2009)這兩部中低成本的制作取得的令人驚嘆的商業票房來看,寧浩的“瘋狂”系列已經成為了一種成功的商業片類型制作模式,多線索的敘事結構、編織的復雜曲折的故事、草根演員的雇用班底,別樣的黑色幽默等等,這些構成了“寧浩影片”的幾大標志。在《黃金大劫案》和影片《無人區》中,多線索的復雜敘事結構轉化為了單線索的敘事模式,但依然保持著故事的曲折復雜和節奏的緊張。
1、講故事是一門技術活[1]
在寧浩的一次訪談中,他曾直言,講故事肯定是一門技術活。這其實是與寧浩早年從事的MV的拍攝有關,MV的拍攝跟從與服務的對象,需要了解他們真正的需求。這對寧浩以后從事于電影行業,深諳于觀眾的心理需求對影片商業票房成功的重要性。不負眾望,在導演的幾部影片中,寧浩講述了引人入勝,跌宕起伏的傳奇故事。如新作《無人區》中寧浩套用了美國經典的電影類型模式,西部片+公路片。一方面,西部片是以美國西部為故事背景,以19世紀下半葉美國人拓荒開發西部為主要題材的影片。西部片往往取材于(或者啟發自)開拓西部的神話、傳奇和真實故事,強調故事結構和戲劇沖突的至關重要性,一般在封閉的環形結構中來編織影片的開始、發展、高潮[2]。《無人區》中的鷹隼販子和當地的油販子,代表暴力。在正面陣營中,則是代表法制的警察,以及處于灰色地帶的小人物,比如影片中的舞女(余男飾)。其中寧浩也將其進行了本土化的移植,英雄不再是代表正義、勇敢的牛仔,而是為了名利不顧正義、真理,一心想上頭條的知識階層律師潘肖,在經歷了自己成為殺人兇手、毀尸滅跡、得知殺人是一場誤會之后、遭受被殺的絕境下,潘肖開始成長,被逼無奈騎上馬,拿著定位儀主動參與拯救的行列,正如喬恩.圖斯卡所說,“社會中出現沖突,英雄主人公最終決定參與這一沖突中,他的介入導致了他與一個或多個壞人之間的生死搏斗”。
另一方面,影片中借用了公路片的外衣,使得《無人區》打破封閉空間的閉合,沿著公路突出重圍,以空間的推移與消逝,帶動時間的推移與消逝,潘肖在公路上與卡車司機爭執、在公路上誤撞黃渤,去加油站加油遭遇捆綁銷售,舞女李雨欣藏在車里逃跑,公路上黃渤復活,最后則是潘肖騎著馬去三道梁子,歸終于西部片的“英雄救美”式的敘述模式。
在寧浩的這四部影片中,影片中始終保持著特有的“寧浩幽默”,這也是寧浩電影最具象征性的特色之一。不同于大陸馮氏喜劇中王朔對現代生活的京味調侃[3],也迥異于周星馳將末世情懷作用下的極致娛樂發揮到“盡是癲狂”的無厘頭喜劇,寧好的幽默更接近于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的“黑色幽默”,它在荒誕不經、冷嘲熱諷、玩世不恭之中包含了沉重和苦悶,憂郁和殘酷。悲劇內容和喜劇形式交織的混雜,表現世界的荒誕、對人的異化、理性原則破壞后的惶惑、自我掙扎的徒勞,是其中主要內容。
2、《黃金大劫案》:家國敘事與成長主題的植入[4]
與前兩部影片相比,寧浩在《黃金大劫案》純粹的商業敘事外,加入了一種新的元素,那便是家國的敘事和成長的主題。導演選取了20世紀30年代的偽滿洲國時期作為了影片的故事背景,為整個敘事蒙上了一層嚴肅的外衣,影片講述了小混混小東北的革命成長歷程,從一開始的貪圖黃金,與救國會合作,聲稱“不是一黨,不坐一船”,在拿到黃金后,為了救父親被迫出賣了救國會,再遭遇了救國會成員被捉,父親離世,心愛的女人也被日本人殺害之后,決定投身于救國會,加入了救國救民的行列。這種革命話語下的人物的成長歷程,最終加入主流行列中與中國早期電影中“十七年電影”中英雄的成長模式有著相似之處。家國的敘事、革命的話語、英雄人物的成長,嚴肅的時代背景的選取展現一個人物的成長歷程,與之前的“瘋狂”系列的現代草根人物辛酸生活展現、多線索敘事迥然不同,彰顯了寧浩更高的創作企圖。
導演認為,這部影片主要談了三件事:欲望、情感和信仰,即人為財死、士為知己者死、舍生取義三個層級,以此表現小東北的“成長”。導演認為,從欲望到情感、信仰,這個過程一定伴隨著犧牲,你只有能犧牲掉很多東西,才能接近真理,這就是《黃金大劫案》真正要講的命題。在《無人區》中,導演延續了成長的命題,將其上升到人性與動物性的對比高度上,展現了欲望、情感和信仰這三件事。
3、《無人區》:信仰與成長主題的延續
如果說《黃金大劫案》這部影片中小東北的成長缺乏一定的動因闡述和厚度,那么在《無人區》中,寧浩則在所擅長的講故事中有機的彌補了這種不足。故事背景的選擇是在500范圍以內無人地帶的無人區,沒有代表正義形象的警察的介入,相應的預示著在這個沒有法律的強制約束下,維系著人與人、人與動物關系的是道德屬性,人性。這種背景的選擇與寧浩所堅持的“庶民的勝利”以及主題的“人性”高度的展示上有密切的聯系,影片中,律師潘肖為了“上頭條”趕往荒漠地帶為販隼者打官司,在開著戰利品裝有鷹隼的汽車(潘肖不知)回公司之際,上演了一場與販隼者、油販子、沙漠舞女之間的一場人性與非人性的生存之戰。潘肖從一個重名利,撞人、被坑、救人一直到最后的犧牲,對應著導演在《黃金大劫案》所說的那樣:欲望、情感、信仰,潘肖在經歷了“名利”上的欲望之后,撞人之后的差點被殺、救油販子之后,他找到了他的那句“我和你不一樣”的人性中的善良、無私、溫暖他人的美好的信仰。當然正如導演所說的那樣,其中一定會有犧牲,最終潘肖犧牲了,高座位的卡車,余男仰視式的鏡頭語言,一種英雄式的崇敬之感頓時而生這樣的一個曾撞人毀尸滅跡的不完美人物奉為英雄活著,在傳統的主流價值觀下是不現實的,也許死去的結局是其最完美的歸宿。
綜上,通過對寧浩的這四部電影簡要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寧浩在其電影中保持商業元素不變情況下,開始嘗試賦予影片一個更接近主流文化的思想內涵。當然也面臨著當下中國商業電影中一個普遍的問題,如何在商業話語和政治話語,市場訴求和意識形態之間取得平衡,仍然是導演們需要不斷探索的一個問題。
【參考文獻】
[1]寧浩,吳冠平,吳孟璋.講故事是一門技術活兒——寧浩訪談[J].電影藝術,2009(2).
[2]蔡衛,游飛.美國電影研究[M].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4.
[3]尹鴻,唐建英.馮小剛與電影商業美學[J].當代電影,2006(6).
[4]王文斌.從草根狂歡到家國敘事-論寧浩商業電影的母題成長與類型焦慮[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