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名醫話養生②耄耋伉儷的長壽傳奇

對于山東醫學界和文藝青年來講，陶仲為和徐澄伉儷都是一段傳奇。他們既是同學，又是戰友，在各自的專業領域堪稱翹楚。如今，兩人年及耄耋，耳聰目明，思維清晰，在門診一坐就是一天。在別人看來，他們的養生方式不傳奇，卻不可復制。

“一把蔬菜一碗粥，調料盒里有乾坤”

第一次致電約訪，徐澄問明主題，回答得爽利：“養生不過是吃飯、睡覺和工作，男同志又不管做飯，你來找我談。”

每個周六，徐澄在山東省立醫院婦產科坐診，官方給安排了半天門診，但四面八方趕來的病人在門口排起長龍，徐澄往往從上午七點半一直忙到下午三四點，如此的工作強度對青壯年來講也不輕松，何況徐澄已經九十歲了。

8月10日下午，病人口中的“徐奶奶”身著白大褂在辦公桌前端坐，身材嬌小，銀絲滿頭。她目光炯炯，對病人從飲食、體重到作息習慣都仔細詢問關心，開藥最多一副20多元，一般都是十幾塊錢，據說“療效特別好”。當然，如果有人生活習慣不好還找工作忙等借口不肯“悔改”，徐澄就不怎么客氣地讓她一定注意，否則就不用來了，因為“看了也白搭”。

中國歷史上不乏醫道高明但性格執拗的醫者，看來徐澄也有點類似氣質。傳說徐澄在執掌濟南市中心醫院婦產科時以嚴謹和嚴厲著稱，她坐過的椅子別人都不敢靠近，一聽到“徐老師來了”，原本躺著休息的同事都忍不住起立。很顯然，當年叱咤婦產科的女強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結束門診已近四點，徐澄略有疲態，拿出一盒牛奶補充能量。記者以為這是下午茶，徐澄卻說“是午餐”。

雖然國內許多的養生資料表明，符合老年人飲食的食物應該是所含的維生素、蛋白質、糖、微量元素等成分互補存在，具有復合營養的特征，年至九旬各項身體機能均達標的徐澄卻對飲食的要求不高，“白天隨便吃點，晚餐一定要有粥、湯、細面等稀爛之物，一個是牙齒不好，一個是腸胃熨帖”。徐澄告訴記者，老年人消化能力減弱，盡量避免吃肉，因為膽固醇都是“吃肉吃進去”的，過量飲食也會增加體內膽固醇。

盡管廚藝不精，徐澄的食譜中每天都有一把新鮮蔬菜，還有一種“秘方調料”。

食鹽是“百味之母”，功勞卓著，但如果人們食鹽過多或過少都會對人體產生不利的影響。有關醫學專家指出，一個成人每日攝入食鹽量以3-6克為宜。徐澄用容器量出60克左右的鹽，“這是兩個人一周的用量”，再混合兩成花椒粉和一成白糖，組成秘方調料，加到菜里既有味道，又保證健康。

“我家姐妹都是這種身量，都喜歡蔬菜稀粥，也都九十多歲了還不肯死。”其他老人避諱的字眼，徐澄卻在談笑間隨便提出來，似乎對家族遺傳的長壽基因頗為得意。

用腦是對健康的投資

對于山東醫學界和文藝青年來講，陶仲為和徐澄伉儷都是一段傳奇。

徐澄家境普通，年少時曾親眼見到大夫端著架子、吃完一桌子飯菜才為病重的父親把脈，因此立志學醫。陶仲為的父親與東北王張作霖同出講武堂，是國民黨將領，在三十年代末的醫學院宿舍，戎馬一生的父親與年少從醫的獨子匆匆相見，均有荷槍實彈的警隊護衛。陶仲為并沒有錦衣玉食，他沉迷于先進的醫學，將父親留下的錢換成難得一見的教材，自己就著咸菜干糧看到天亮，為了買書還曾賣過血，并因此患上肺結核。

兩人一同畢業于齊魯醫學院（山大醫學院前身），一同在軍區衛生部重傷治療醫院做軍醫，1949年以后一同轉業到地方醫院，又在各自的工作領域頗有建樹：陶仲為是山東呼吸科翹楚，在八十歲之前一直保持著學術論文發表數量榜首的紀錄，徐澄自五十年代起就開始組織醫護人員對濟南四大片區婦女健康進行排查，宣傳醫學科普知識，是婦科圣手。

他們既是同學，又是戰友，還是情深伉儷。徐澄曾為了治療大出血的病人七天七夜沒下手術臺，陶仲為提著飯盒去探望，卻被趕了出來。如今兩人年及耄耋，徐澄性格依然強勢，掌管家中廚房大權，曾經“無肉不歡”的陶仲為則更加沉默沖和，跟隨妻子吃素也無怨言。

在陶仲為和徐澄的長子、山東省中醫院肺病科主任陶凱看來，父母的養生方式并不特別，卻不可復制。“兩位老人價值觀一致，生活狀態從六十年代保持至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專心搞學術，對物質生活方面的要求很少，對名利看得也淡。”

現在，陶仲為和徐澄的家簡直是一座小型圖書館，從客廳到臥室放滿了各種醫學書籍。“家里最值錢的就是這些書，許多醫學雜志從上世紀50年代一直到今天的都有。”陶仲為隨便抽出一本原版引進的《肺臟病學》，定價1024元。

“父母每天早上三點起來看書，中午打半小時盹，晚上八點就睡覺。有時我們去得稍晚，老人家連門都不開，唯恐干擾了作息時間。”陶凱發現，工作和讀書這種豐盈的精神生活占用了父母的大部分精力，以至于自己帶去的點心水果幾天不被發現，“現在家里有三臺冰箱，放滿各種補品和食物”。

西方養生學有“用腦傷身”之說，聽得徐澄直搖頭：“人的衰老主要源自腦細胞的死亡。中老年人的腦細胞雖然天天死亡，但人一生中所啟用的腦細胞只占細胞總量的四分之一，而且在活動的情況下，每天還有新的腦細胞產生。只要腦筋的活動不停止，新生細胞比死亡細胞數目還要多。勤于動腦筋，則能經常保持腦中血液的流通狀態，而且能通過腦筋協調控制全身的功能。”

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