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下鄉與家庭經營

[摘 要]“資本下鄉”席卷中國農村而遭遇“水土不服”，這是由我國農村資源條件和資本本質的背農性共同決定的。當前中國農業發展要堅定不移的走家庭經營的道路，通過培育新型職業農民，保護農民的土地財產權等途徑，促進我國農業健康、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資本下鄉；家庭經營；農業；可持續發展

[中圖分類號]C912. 8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4）08 — 0061 — 02

1 “資本下鄉”與農業困境

在資本全球化的浪潮之中，中國作為世界經濟的一個原子不可避免的會卷入其中，目前中國處于由產業資本向金融資本躍升的階段，這是充滿風險的“進步”①。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西方金融資本主導已經成為基本趨勢，帶來80年代西方的產業資本依靠金融資本向外部移動，金融資本已經形成一套有利于以金融資本主導國家的新制度體系。金融資本的全球化發展，不但導致了貧富分化的社會沖突，而且將導致人類生態環境的系統性崩潰，生態破壞、資源枯竭、環境污染等問題，尤其是在追趕型的發展中國家最嚴重。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實行“大包干”實際上恢復了農民自主的經營狀態，打破了從1956年以來農業中單一層次的集體經營，解放了農村生產力，促進了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但是伴隨農業發展，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缺陷也暴露出來：農地產權激勵不足，農民的土地使用權和收益權不完整，農民的利益受到侵害；另外農村人口數量不斷增加，農業發展陷入過密化的瓶頸，農業的“遲緩發展”或“無發展”狀態使得農村青壯年勞動力向城市的轉移，造成農村種地主體缺位，部分土地閑置及農村中存在大量“空心化”、“老齡化”等農村社會問題。為重喚農業發展活力，黨的“十八大”提出發展“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號召，這在一定程度上為大資本進入農業創造了“可乘之機”，地方政府主導的地方工業化一慣“親資本”，資本開始進入農業領域，把土地集中起來，進行集約化、機械化的規模經營。一些地方在土地規模化經營上出現急于求成、急功冒進的現象，下指標、派數量，盲目發展土地規模化，而越來越多規模化生產破產的結果卻表明，“招商引資”、“資本下鄉”在中國農村會遭遇“水土不服”并“夭折”。

以上給我們兩點啟示：資本主義全球經濟體系使其置身于其中的經濟體牽一發而動全身，無一幸免，中國必須利用本土農業生產特點及村社共同體的優勢加強自身免疫力；避免盲目而又脫離中國實際的農業生產規模化、資本化、企業化，發展家庭經營。

2 “資本下鄉”遭遇“水土不服”的原因

2.1我國耕地資源條件排斥“資本下鄉”

我國是人地矛盾高度緊張的國家，實際人均耕地面積1.38畝，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40%，土地條塊分割嚴重，這一基本條件決定了機械化作業的不適用性。進入21世紀中國宣布進入工業化中期階段，耕地面積不斷減少。據國土資源部公布的數據，2006年耕地面積為18.3億畝，比10年前減少1.2-2.2億畝，其中可以開發成耕地的面積僅有1.94億畝，而同期的農業人口總量沒有明顯減少。由于農民對土地的剛性需求，耕地被過度平均化、細分化，因此不能滿足“資本下鄉”所要求的規模化、機械化生產條件，從耕地資源的客觀條件上對“資本下鄉”起排斥作用。

2.2農業企業的天生背農特性和負外部性。農業企業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進入農村以后的產物，其處于農業一體化生產中的頂端，是最終實現農業超額利潤的組織。

（1）企業本質的背農性。農業的生產周期長、企業的投資-收入關系的特點決定了在企業經營中，農業前期的固定資產投入較高，而收益周期長。企業是單純以逐利的方式來投資農業生產的，這就意味企業會將精力放在投資收益回報率高且投入較少的農產品上，當企業找不到合適的農產品發展時，農業企業利益驅使其做出背農行為，正常的農業生產遭到破壞，現實操作過程中背農現象時有發生。特別是很多涉農企業打著“農”的招牌“借殼上市”，最終結果是農村的破壞和農民利益受損。

（2）企業生產經營的風險性。農業企業產業鏈的橫向和縱向深化不是分散風險，而是更加依賴于市場，依賴外部環境，擴大了經營風險。其次，企業經營通過增加資本、技術等要素，本質上是排斥勞動的，不利于農業剩余勞動力的就業，大量非就業人口進而引發社會壓力。再者，農業企業依靠市場和科研單位為其提供繼續發展的資源，這樣加本壓利的再生產模式加大生產風險，具有極大的不穩定性。

（3）農業企業的負外部性。它的運作模式是一種非可持續的資源掠奪機制，企業的生產目標集中在利潤的創造上，土地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土地及勞動力的利用等社會問題不在企業的經營范疇之內，這樣會帶來環境污染和食品安全等負面影響，難以避免經濟和生態的雙重困境：資本替代土地的結果是大量的能源消耗、巨額投入和沉重的財政負擔，造成環境污染和生態災難；為了迎合市場需求，大量化學藥物的使用在催大催快農作物甚至不惜改變農作物基因的同時，農產品安全和土壤、環境也遭受了巨大傷害。

3 我國發展家庭經營的原因

3.1小農村社制為家庭經營提供制度框架。小農村社制是以家庭生產為基礎、以村社為載體，依靠村社內部“成員共有制”的條件形成的經濟制度或者經濟習慣，它在我國的歷史和現代階段都對上層建設和意識形態起決定作用。在小農村社制之下建立了村社成員共同擁有土地的村社共有地產權，這一土地產權客觀上是以家庭為基礎、以血地緣關系紐帶維系的“非正式契約關系”，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村社農民對土地的占有權和使用權，保證了農業家庭經營的有序進行，從而對農民的生存具有保障功能。因此，小農村社制通過共有地產權為發展家庭生產奠定了基礎，保障家庭經營在村社制度框架內運行。

3.2村社理性降低家庭生產風險。恰亞諾夫闡述的“自給小農”理論指出小農家庭不同于資本主義企業的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原則，在某種程度上符合對中國傳統小農村社制經濟的解釋，以家族或家庭為生產單位，在此基礎上衍生出家庭理性：即不計勞動成本（以勞動力無限供給的前提下）的共同利益共享機制，家庭地位某種程度上代表經濟地位——勞動付出與勞動收入不對等。這種家庭理性是建立在血緣紐帶之上的，在有外界環境威脅的情況下會形成一種一致對外的、將外部成本內部化的機制，從而化危機為無形。將家庭理性進一步放大到村社一級——即有共同的血緣、地緣紐帶聯系下的村社中同樣存在一種將外部性問題轉變為內部問題的機制，這一機制是村社理性的表現形式。村社理性顯著特點是對村社內部不排他而對外部排他，這解釋了很多契約關系一旦進入農村就變成無法履行的空文。因此，村社理性可以通過“內部化”機制減少家庭經營風險，保證家庭經營穩定。

3.3家庭經營符合農業生產特點及生產規律。農業生產是利用陽光、空氣、水分等自然要素促進有機體生長的過程，具有季節性、周期性和過程性特點，整個農業生產過程受到自然和人類勞動的共同支配。農業生產對象對土地、水、陽光等自然條件的依賴性決定農業生產要在相對廣闊的室外空間進行，因此其生產過程還具有分散性。基于農業的生產特點，農業生產過程本質上區別于工業生產過程，在農業生產過程中不可能進行工業式的計工、監督和管理，因此很難完全按勞動量分配勞動成果。這就要求與農業生產相適應的家庭為單位進行農業生產，以克服農業生產監督成本過高的問題。因此，家庭是符合農業生產特點及規律的生產單位。

4.發展家庭經營，實現農業可持續發展

面對“資本下鄉”的挑戰，綜合我國農業發展的歷史和現狀，要堅定不移的發展家庭經營，培育新型職業農業，保障農民土地財產權利，充分利用村莊本土資源和農業科學技術實現農業可持續發展。

4.1注重培育新型職業農民，大力推廣農業科學技術

注重培養新型農民，為當前發展家庭經營注入生機活力。2012 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提出了“大力培新型職業農民”，這是對中國當下發展家庭經營所面臨困境的有效應對。相對傳統農民而言，新型職業農民除了符合農民的一般條件，還要滿足其市場主體的條件，其克服了傳統農民只求溫飽、維持生計的特點，成為真正參與市場、將農民當做穩定職業的農民，從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當前農村勞動力大量外流、農村土地無人經營的缺點。

推進農業可持續發展，要培養和吸引新型農民，培育本土農業人才進行農業建設。一是積極創造有利于農民返鄉就業、創業、發展農業的制度和政策條件，鼓勵和獎勵農村科技帶頭人、農業推廣人員進行農業技術創新與研發，并且吸引外出務工的農民返鄉，通過勤勞和智慧致富；二是大力開展農民技能培訓。傳統小規模家庭經營有生產效率低、抵御風險能力弱的缺點，特別是面臨當下農村環境污染嚴重、土壤營養流失的境況，如何科學種植與管理、有效利用土地和農業技術成為農民必須掌握的技能。通過大力開展農民技能培訓，掌握科學技術和農作物管理方法。同時進行生態施肥和物理治理病蟲害培訓，培養具有環境與生態意識的新型農民。

4.2尊重和保護農民土地財產權，保持村莊完整性

土地是農民最基本的生產資料，是農民維持生計最基本的保障，是家庭經營的基礎，因此尊重和保護農民土地財產權是維護家庭生產經營、農村穩定的前提。首先要進一步完善土地承包權，依法保障農戶對承包土地的占有、使用、收益等權利，加快給農民頒發具有明確法律效力的土地承包經營權證書和宅基地使用權證書，防止以農村土地屬于集體所有為名強占、強征土地，損害農民土地產權。其次，適應勞動力流動及在城市落戶的要求，切實落實農民土地承包、轉讓權及宅基地和集體資產股權自主處置權，使農民的土地權利得到真正保障。

發展家庭經營還必須保護好家庭賴以避風的“港灣”——村莊。村落的存在具有理論與實際的合理性，其受農業生產特點和規律的制約，它在時間和空間上符合農業生產的客觀要求。但在城市化和新型城鎮化過程中卻以傳統村莊為“革命”對象，村社的消失不僅使其失去了應有的社會功能，農業家庭經營也不復存在。“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因此要警惕各種借口強迫“農民權”換得“市民權”的現象，杜絕各種違規征地和違反市場價值的農民補償，保護村莊這一家庭生產的聚集地，保留農民生存的樂土。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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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