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戰爭中的自由與絕望
戰爭中的人性之光——與《紅高粱》一脈相承的,還有蘇聯電影《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對個體生命的集中關注,對戰爭的深刻的側面反思,以及放縱無忌的原始人性還原,用“詩情的悲壯之美”呼喚現代人高尚的情懷和超越自我的沖動。
五位女性的犧牲,熱尼亞留給觀眾的記憶最深刻。這個飽經戰爭苦難、性感迷人的女孩子,一邊唱歌,一邊在山嶺間奔跑,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最后,子彈用完,她舉起石塊準備投向敵人,然后我們聽到槍聲,熱尼亞倒下了。此時,一切都是靜靜的,沒有烘托畫面的音樂,甚至聽不到山嶺中的鳥鳴流水,就在這悄無聲息中,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漸漸離我們遠去。奔跑,是生命最后的張揚,是熱尼亞個性最后的釋放,一如她在敵人視野底下放縱地游泳嬉戲。
戰爭無法阻擋人們對美的向往,但它也淹沒了愛情,卻又提升了愛情的內涵。電影《第四十一個》,改編自前蘇聯著名作家拉夫列尼約夫1926年的小說。一支紅軍殘部從里海岸邊向卡拉庫姆沙漠撤退。紅軍搶走哥薩克人的駱駝,給他們“開收據”,哥薩克人不停地哀求:“給你們錢,不要帶走駱駝。我要收據做什么呀?……”
紅軍女神槍手瑪柳特卡已經殺死了四十名白軍。閑暇寫詩,充滿戰斗豪情。她對白軍俘虜、有著一雙海水般的藍眼睛的中尉說:“你聽不懂,你血管里是貴族老爺的血,我寫的是窮人,是革命。”
結尾,瑪柳特卡完成了她殺死第四十一個白軍的記錄,打死了心愛的藍眼睛中尉情人,而后崩潰,丟下槍朝情人跑去。瑪柳特卡跪到水里,把情人的頭緊緊摟在懷里哭泣:“藍眼睛……我的藍眼睛……”
雙面以色列:
懷疑和辯論VS鮮血和仇恨
在世界史書上,猶太民族的歷史堪稱最百轉千回、跌宕起伏的一段篇章。某種意義上,猶太人所遭遇的和它所創造的都已達到人類文明的極限。而這個傳奇的民族以不可盡數的時間、金錢和生命換來的家園——以色列,也在不斷的爭議與周遭國家警覺的目光中走過了66年的歲月。
以色列最著名的作家奧茲說:“以色列強大的秘密就是懷疑和辯論。”然而,悲情的故事不一定要用鮮血和仇恨來結尾。
強大的阿拉伯帝國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后許多年,以色列人終于等到了他們自己的好時候。四次中東戰爭,無數的追捕,暗殺,用血鋪墊了一條猶太人復國的路。但是這些都是寫在千年流浪和一個數字后面——600萬。這個就是悲情的故事,一個用了一千年和600萬才寫成的故事。可是600萬,30萬或者其他的什么數字之間到底有多少差別?因為自己的一千年和600萬你就能夠用同樣的鐵與血來洗刷別人的歷史嗎?世界上什么都是不確定的,唯獨只有歷史是一定的。
《史記》里,項羽對劉邦說:“天下匈匈者數歲,徒以吾兩人耳,愿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漢王笑謝曰:“吾寧斗智,不能斗力。”如果真的摔跤,項王贏了,劉邦就會乖乖臣服?兩人單挑決定輸贏,這個提議很好,但也太幼稚。
已經成為經典的紀錄片《遠離越南》中,導演戈達爾這樣沉思:如果我們不能親自到那里的時候,也許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我們每人心中都打造一個越南。
詩意代替不了苦難,仇恨摧垮了人類的底線
詩人盧綸在《塞下曲》中寫道:“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遠征、歸來,沒有什么比絕望更讓人心碎,絕望中的希望便是一種新的起點。
原美軍第192坦克營B連中士列斯特·坦尼的回憶錄《活著回家》,展現的是美軍在菲律賓的巴丹戰場,盡管充滿了死亡血腥和仇恨,但作者的文字又超越了戰爭——在入木三分刻畫日軍暴行的同時,側重戰爭境遇中的人性支撐和內心感受——他講述了戰俘們那一個個樂觀互助、笑對死亡的故事。作者在時刻面臨絕境之時,仍展現著堅韌和樂觀——活著回家,不惜一切代價見心愛的妻子。
終于回家了,但是,妻子卻已在父兄的壓力下嫁作他人婦。“我苦苦地掙扎求生,都是為了她!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夢想著回家和她——我親愛的妻子團聚。現在我的夢破碎了。”
與陸川的《南京!南京!》一樣,坦尼的寫作并沒有流露“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復仇情緒,也遠遠超出控訴的層面。作者認為,“戰爭的炮火能讓人粉身碎骨,仇恨也同樣能夠摧垮我們的心靈”。
我們也應看到,苦難是100多年來中國人最熟悉的詞語,歷史困境確實成就了一些“英雄”式的人物,對于某些有著非常毅力、非常經歷的人來說,苦難也許并非壞事,但是更多人的一生被苦難阻礙甚至“摧垮”,苦難造就了甚至延宕至今的無數人生悲劇。戰亂、天災、經濟的困頓,只有少數人才能把它轉化為人生的動力,更多的時候,對于普通人來說乃是“人生噩夢”和“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