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接二連三的暴力襲醫事件折射了醫患間的信任危機。在醫患關系報道中,媒體敘述往往“偏向”相對弱勢的患者。正是這種對醫療行業的不客觀評價,助推了醫患間的不和諧。媒體應從整個醫療衛生行業大局出發,立足搭建醫患溝通的平臺,在監督報道的同時,更要深入挖掘正面典型,從有利于社會的角度進行報道。
【關鍵詞】暴力襲醫 社會責任 正面引導
2007年的“茶水驗尿”、2010年的“縫肛門”、2011年的“八毛門”……近年來,接二連三的醫患糾紛事件折射出當下醫患關系中的信任危機。2012年以來,接連發生在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北大人民醫院、包頭市包鋼醫院等醫療機構的暴力傷醫事件中,更使這一信任危機愈發凸顯。
筆者在從事本省醫療衛生工作報道中,僅近兩年便遇到多起嚴重暴力傷醫事件。2012年,安醫大第二附屬醫發生震驚全國的醫護人員被殺案,患者持刀砍死一人、致傷四人。今年5月24日,安慶市立醫院婦科一名女患者因對治療結果存有疑問,持刀瘋狂捅向正在緊張工作中的當班護士許某,造成其重傷。
本應“同病相憐”的醫患雙方為何如此對立?對愈演愈烈的醫患矛盾進行反思時,社會上不少人將矛頭指向新聞媒體,認為其泛濫的“情緒化”報道一定程度上激化了醫患矛盾。在這一形勢下,找出醫患糾紛報道中的誤區,糾正醫患關系報道的策略,成為各類新聞媒體亟需探討的重要課題。
把握大局和重點,堅守客觀立場,做和諧醫患關系的積極建設者
醫患矛盾突出,醫護人員形象跌入“最低谷”,醫患間的信任前所未有的嚴重缺失——社會正處于轉型時期,嚴重不和諧的醫患關系令人擔憂。在上海交通大學的國家文化產業創新與發展研究基地以國內某主流網站對醫患關系事件的報道為對象的一項研究中,發現涉及醫患糾紛的占更大比例。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相對于中性和正面新聞來說,負面新聞更易引發受眾注意。信息時代的當下,包括報紙、電視、電臺、網站在內的各類媒體對一個話題的報道,往往采取“協同作戰”的方式——話題引出后,眾多媒體迅速跟進,形成“媒介共鳴”,造成事件不斷升溫。因此,媒體“發言”對事件本身具有巨大影響力,其一字一句,甚至能夠主導受眾對于一件事的看法。因此,若翻開報紙,隨時接收到的都是醫患糾紛的負面信息,反倒會“火上澆油”強化受眾的緊張、恐懼和危機感,對醫患關系緊張起了“推波助瀾”作用,甚至會刺激部分患者長期積郁的暴力傾向,導致傷害醫生的暴行發生。
也正因如此,早在2010年,國際著名醫學期刊《柳葉刀》就刊文認為我國媒體加劇了醫患關系的緊張局面。著名主持人白巖松在當年的哈醫大殺醫慘案發生后,在“新聞1+1”節目中也深刻反思了媒體存在的問題:“我們傳媒人恐怕也有責任,在過去很多的事件當中,我們應該就事論事,哪兒有問題就批評什么,而不是在報道中去有意識地用吸引人眼球的方式在確立一種仇恨,甚至在鼓勵一種仇恨,我覺得從此以后我們應該引以為戒。”筆者在醫療衛生單位組織的多次采訪活動中,議及當下頻生事端的醫患關系,諸多醫衛界人士也言辭尖銳,直接將其歸咎于媒體的“炒作”。
社會轉型期,也正是各種矛盾的凸顯期。理性、成熟的媒體,要做到既不“放大”醫衛界的缺點,也不“縮小”他們的優點,努力做到客觀、真實、公正。隨著人們對健康需求的提高,現有的醫療水平、醫療服務能力表現出滯后性,從而導致百姓看病難、看病貴;市場經濟體制下,政府對醫療衛生事業的投入不足、醫院創收壓力大,“紅包”、回扣、亂收費現象確實存在,但這是發展中不可避免的問題,是支流。我國用最低廉的成本保護了世界上最多人口的健康;勇立潮頭,新一輪醫改又已起航。這,才是主流。
作為公眾訴求表達的主要渠道,媒體必須要用全局觀來審視當下醫患關系中的不和諧現象,努力構建醫患溝通的良好平臺,推動建立健康和諧的醫患關系。
報道“多視角”,熱點問題“冷思考”,輿論監督方能釋放正能量
對現有醫療舊體制進行改革,讓百姓真正享受到簡便驗廉的醫療服務,是當前醫患關系緊張局面的突圍之路。但這必然是個漫長的過程。在此路程中,媒體如何發揮“潤滑劑”作用,最大程度地減少醫患間的不和諧?
有研究者選擇某年度的《人民日報》、《揚子晚報》、《南方周末》等幾家報紙,統計全年的醫患報道并進行量化研究,結果發現,以政府部門為消息來源的最多,占29.06%,以患者為消息來源的占23.01%,來自醫院的最少,僅有5.98%。①新聞學認為,由于新聞來源對解釋意義具有主動權和話語權,并通過媒體再現來建構事實真相,因此,它也能夠引導著受眾對整個事件的認知方向。從這個角度分析,掌握醫療信息的醫院和醫生雖然看似強勢,在醫患報道中卻身處被動地位。
在社會矛盾凸顯的大背景下,我國醫患糾紛報道也自覺成為當下社會表達的有效方式。由于具有對“弱者”抱有天然同情的傳統特質,媒體報道常常選擇從普通百姓的角度出發,借其對看病“痛苦經歷”的訴說,迎合公眾在現實生活中看病難、看病貴的切膚之痛,并以此激發了對醫生和醫療體制的控訴。
但這種模式化的敘述習慣,雖然具有很好的社會轟動性,卻讓醫護人員群體在話語空間上明顯處于弱勢,甚至被置于失語的處境,即便是被誤解,也往往有口難辨。“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如此“單維度”的報道中,新聞媒體成為了訴訟一方的代言人,從“觀察者”變為“參與者”,也因此喪失了客觀公正的立場。這種沒有生命力的報道,不但無助于問題的解決,反倒會誤導社會輿論,惡化醫患矛盾,甚至激發患者一方采用極端手段傷害醫生、干擾醫院工作秩序。
這種“一邊倒”的媒體報道中,媒體變身為審判者,對事件始末鑒定是非。這種審判和鑒定,甚至常會先于相關職能部門的調查結論。比如,在安徽泗縣疫苗事件中,在權威專家的技術鑒定結果出來之前,不少媒體的記者就想當然地認為或者應用一些被采訪人的話,在報道中給出結論稱其為“毒疫苗”。隨后,最終鑒定結果卻證明這是一次違規集體接種甲肝疫苗所引起的群體性心因性反應,疫苗本身并無問題。但媒體亂貼標簽給疫苗生產企業、組織接種的醫療單位及醫生個人所造成的名譽損害,卻難以挽回,“偏向”的輿論報道,使得原本就有失和諧的醫患關系更加惡化。
醫患矛盾是新聞報道的難點,醫改進程中出現的問題更稱得上處處是熱點,比如拒收紅包、嚴打商業賄賂等。記者,是事實的記錄者,是真相的發掘者。面對此類報道,一個負責任的媒體,在客觀真實報道的同時,更要透過現象“看深一層”,剖析其背后的“事實”,從中體現出對自己社會責任的擔當。
強化引導力,深度挖掘正面報道,才能重建醫患間“信任的橋梁”
醫療衛生工作的專業性很強,對跑線記者的要求也更高,一定的醫學專業知識、熟知醫學領域相關政策是必備條件。也正因如此,衛生記者需要相對保持穩定,否則,新人上陣,很難做到采訪報道有的放矢,更難做出準確深入的剖析。“一些記者不太了解醫學專業知識,媒體對醫療糾紛的前因后果分析也往往過于簡單,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們對糾紛事件客觀、深入和全面的調查。”②重慶有家媒體曾報道九旬老太做骨科手術被要求先查梅毒的事,稍懂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為了避免手術中發生交叉感染,屬于合理固定,但部分媒體記者卻因不懂而偏聽患者家屬“醫院過度檢查、是對老人的侮辱”等片面之辭,對此進行渲染性報道,就此認為醫院“道德淪喪”。俗話說“隔行如隔山”,媒體記者在涉及有關醫療糾紛和醫療質量的報道中,應認真深入調查研究、廣泛聽取各方意見。
由于對醫療信息的掌握嚴重不對稱,在醫患糾紛的報道中,受眾總是習慣“一邊倒”地與醫生相對立。而一個負責任的媒體,不僅要客觀公正地報道事實,更要肩負起主流價值塑造者和引導者的責任。這一責任具體分解到衛生記者個人,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引導受眾正確認識疾病,建立豁達的生死觀。較之以往,人類醫學技術水平雖然有了很大提高,但在許多疾病面前仍然束手無策、回天無力。若缺乏對生命的順應性理解,一味要求藥到病除、錢到病退,醫患之間注定無法和諧。媒體要注意引導患者和家屬科學地認識生命,理性對待醫療風險,與醫生齊心共戰疾病。
受眾在遇到社會問題時,對來自媒體的權威資訊會產生依賴。因此,媒體記者在報道時,尤其要注意通過深入調查研究了解完整事實,堅持通過深入塑造典型建立正面引導。消極腐敗現象在醫療衛生界是客觀存在的,但不為“紅包”所動、不為危險所懼的醫護人員也大有人在——非典疫情中他們沖鋒在前、地震災害來襲時他們突入現場、洪澇災害中他們深入一線……。對這些醫護人員勤勉地服務患者給予正面報道,讓全社會都看到醫護人員的“陽光面”,對構建和諧醫患關系有重要作用。2011年,央視曾策劃推出一組關于北京兒童醫院和北京同仁醫院的“蹲點日記”,從百姓關心的醫患關系入手,用大量平實的語言、感人的細節、豐富的畫面,直面百姓“看病貴、看病難”的現實問題。值得一提的是,這組報道在揭示現象背后的深層次原因的同時,還塑造了諸多醫生典型正面形象,架起了醫患溝通的橋梁。在媒體報道中正面形象塑造很多仍流于“雖然辛苦、但是值得”、“高、大、全”等話語討論的當下,這種真實、生動、深入的體驗式報道無疑是非常成功的。
客觀報道是媒體報道的應有之義,旗幟鮮明地引導輿論也是媒體的社會責任。突發事件多、熱點問題多,是衛生領域的一大特點。在面對敏感的醫患關系時,我們無疑更要以捍衛公眾利益為出發點,“多傳遞溫暖和希望”,重建起醫患間“信任的橋梁”□
參考文獻
①龐慧敏,《論媒體在平衡社會身份與社會公正中的作用——以“醫患報道”為視角》[J].《現代傳播》,2012(4)
②沈蓉林、姚健、王國平,《醫療糾紛媒體報道的負面效應與對策》[J].《醫院管理論壇》,2006(2)
(作者單位:安徽日報文化新聞中心)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