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斗牛現狀及發展桎梏的研究

摘要：本文運用文獻資料法、歷史法、對比分析等方法，對我國斗牛運動的起源、歷史變遷、現實問題進行梳理和研究，認為我國斗牛運動有著悠久的歷史，具有祭祀、娛神、娛人的作用，是農耕文明下中國民眾的精神依托。然而，時至今日這項民族運動的發展不盡人意，究其原因，原有農耕文明生存價值體系的缺失、信仰的喪失，新求價值體系的難以構建，社會生活進程的急劇變化，政府部門的越位管理是導致我國斗牛運動難以繼往開來、再續輝煌的關鍵所在。

關鍵詞：斗牛運動；保護與發展；思辨

斗牛運動是人類與自然、牲畜在長期不斷地接觸生活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一種社會活動，世界許多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斗牛活動，如西班牙的斗牛（人與牛斗），英國斗牛（犬有牛斗），日本琉球斗牛（牛與牛斗），印度斗牛（牛與牛斗）。作為古老的農耕文明國家的中國，斗牛活動的開展歷史更為悠久，形式也更為多樣和多變，這點從我國出土的漢代斗牛轉畫及文史資料都可以得到驗證。目前我國的斗牛活動開展的地方主要有，浙江金華的斗牛，黔東南苗族和侗族的斗牛，部分回族的斗牛，前兩者都是牛與牛相斗，后者更多的是人和牛相斗，但這些斗牛的形式、過程、禮儀等都明顯區別于風靡世界的西班牙斗牛，為了區別期間，我們稱之為中國式斗牛。不管從歷史文獻來看，或者是民俗遺留來考察，我國斗牛運動都曾有著輝煌的發展時期，在整個農耕文明時期對人們的精神生活追求、價值理念形成、倫理生活塑造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因而，在構建和諧社會、保護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建設體育強國的背景下，重塑我們的生存價值觀念，重拾和鞏固我們曾經的信仰，進而守護我們的精神家園尤為迫切。

一、我國斗牛運動的起源及功能

斗牛運動在我國是一項悠久的，具有濃厚民族特征的體育運動，關于斗牛起源的說法也不盡相同。由于我國的漢族、回族、苗族、侗族都有自己的斗牛運動，斗牛的形式也有差別，加上少數民族文字的缺失，使得有關斗牛的起源多源于漢族的文字記載以及少數民族的詩歌、舞蹈等載體。有人認為我國金華的斗牛始于趙宋明道年間；有人認為斗牛起源于李冰斗蛟的傳說[1]；而少數民族的斗牛起源多來自其所保留的舞蹈或傳說如《苗族斗牛舞》[2]，如傳說，‘姑昂’（苗族始祖）通過斗牛繁衍子孫，這以后就形成放牛打架和殺牛祭祖的規定[3]。我國的斗牛活動的開展，究竟起源什么時期，沒有確切的定論，而漢族與少數民族對斗牛起源保存和理解也各有不同的見解。不過，有普遍的認識是斗牛活動的起源應該是基于以下幾個方面的目的或原因：第一，斗牛活動起源于祭祀，達到娛神、祈福目的。從上古時代起，人類開始出現各種圖騰崇拜，伴隨社會的發展，人類自身精神自慰的需求，以及對大自然的崇拜，各種形式的祭祀、宗教活動成為人們生活的一部分，而斗牛活動也就在這一過程中孕育而生，同時隨著祭祀活動、對神靈敬畏的需求而不斷演化、固定、約定成俗，最終得以保留。牛圖騰、牛文化至今在我國部分少數名族地區的保留尤為富有特色。第二，斗牛活動起源于人們自我生產、生活過程中自娛。我國長期以來一直是農耕社會，農耕文明長期發達，而牛是農耕文明中人類極為重要的幫手，在人勞動，與牛長期相處的過程中，人們逐漸發展和認識到斗牛可以帶來片刻的休憩與放松，久而久之人們逐漸找到了斗牛的活動形式，從而自娛自樂。從出土文化看，我國北方在漢唐就有了斗牛的活動，人牛相斗，或是牛牛相斗。從斗牛的“開角”到“封角”，即開始和結束，不論漢族或其它少數民族，大都是在春秋農閑的時期，因而斗牛活動與農耕文明休戚相關，它產生與人們生產、生活的過程中，以達到自娛自樂的目的。第三，農耕社會人們交往，展示，互通信息的需求。牛在農耕社會具有重要的作用，牛的大小、體力、壽命等無疑是農民關注的事情，對牛飼養效果的評價無疑也是對農戶自身經營能力的一種認定，通過農閑時節斗牛活動的開展，人們可以借助這一平臺對自我、別人的農務水平、心得進行評價與展示，而這種展示有時會擴大到村與村、寨與寨之間的對話，因而也使得斗牛活動也更具規模。

二、目前我國斗牛活動分布及發展狀況

清朝與民國期間，我國北方的斗牛活動已經不多見[4]，而在浙江金華一帶的斗牛活動十分昌盛，同時在西南少數民族區域存在這種活動。自新中國建立到改革開放之前，由于政治、經濟等方面原因，斗牛活動作為一種迷信活動遭到封殺，改革開放以后，原有斗牛活動的地方又逐漸開始興起這一運動。我國斗牛活動開展的區域主要有，浙江金華，黔東南的苗族和侗族等少數民族，部分回族區域，這些區域的斗牛活動有著一定的區別，同時也存在著一些相似性。

（一）金華斗牛

相傳宋明道年間（1032-1033），在金華出現了斗牛，尤其以蘭溪、金華、武義、永康、義烏等縣最盛[5]。而根據金華風俗傳說《金華斗牛的由來》說，在唐朝金華出了武狀元-邢公，立志為當地百姓請求免除皇糧，百姓問何以相報，邢公曰你們給我看牛相操就好了，后邢公為當地百姓“抱拄賽袍”而死，百姓感其恩德，在北山腳造“邢公廟”紀念，并以黃牯牛相斗兌現諾言。從此，每逢廟會就斗牛。照此說法，金華斗牛應起源于唐朝。時至今日，在金華地區，斗牛成為永康祭祀“胡公大帝”（北宋胡則），蘭溪祭祀“白沙大帝”（三國盧植），金華祭祀“邢公大帝”（北宋邢植）廟會的活動內容之一[6]。武義稱斗牛為“抄牛”或“抄牛角”，永康稱“操牛”，浦江稱“軋闖牛”。金華斗牛土話叫“牛相操（讀chao音）”，意思為牛相互角抵以決勝負。舊時每年農歷三月初三到九月十三是斗牛的旺季，一般10天到半月一斗，每年第一次角斗為“開角”，最后一次為“封角”，從開角到封角為“一案”。如金華北山東紫巖建立康濟廟，該廟會斗牛的組織，共有三大“案”，一是東紫巖案，下轄十八保（村）；二是對頭山案，下轄十保；三是官田案，下轄七保。每案多每隔八年，斗牛一“轉”（即一“輪”）[7]。

從斗牛的影響力來講，金華斗牛（也說為越族斗牛，后被漢族同化），在清朝到民國期間有關文字記載較多，而且活動開展的規模也較大，新中國成立以后，斗牛活動被禁止，到上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之時，金華斗牛重新被人們提起，并得到重視與開發，但效果并不理想。

（二）苗族、侗族等少數民族斗牛

在我國黔東南的苗族、侗族、水族、佤族等少數民族，由于歷史、環境等原因，依然保持著相對較為完整的斗牛活動，而其中以苗族、侗族的斗牛運動最具民族特征和特點，而其他少數民族也存在著相似苗族斗牛的斗牛活動。黔東南苗族斗牛歷史悠久，是群眾喜聞樂見的民族體育盛會，群眾參與度高，文化內涵豐富，斗牛場面宏大，激烈、驚險、神秘，是原生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精彩華章。如今，黔東南的斗牛活動依然是苗族、侗族等少數民族生活、娛樂的重要活動，而富有特色的民族運動也成為帶動黔東南人文旅游的重要資源。據社會學學者按村寨數統計，黔東南州50戶以上的自然村寨共計3 922個，每寨以3頭計算，全州有11 766頭，加上50戶以下的自然寨，黔東南州最大斗牛蘊藏量為13 000頭。據不完全統計，黔東南州斗牛場約1100個（有的是規范的斗牛場，有的是幾個寨子約定俗成的斗牛場）。因而，良好的群眾基礎和民俗氛圍是黔東南斗牛運動得以延續的關鍵原因。同時，相關政府部門也加大對斗牛運動的推廣和發展活動。如凱里市自1984年成立了斗牛協會，此后利用各種節假日和國際蘆笙節舉辦了60多次，2700余場的斗牛活動，參賽斗牛多大5000多頭（次），斗牛主們從歷次的斗牛比賽中獲利超過500余萬元。依托黔東南特有的民族風情，在人們崇尚人文回歸，尋求文化根源的背景下，斗牛運動及苗族、侗族等少數民族的古老、傳統的生活、社會活動引起了人們的關注，但這樣運動是否能夠在保持其原有特色和魅力的情況下得以發揚廣大，無疑值得人們深思。盡管，苗族、侗族等少數民族的斗牛活動的現存狀況要好于漢族地區狀況，但也只是局限在黔東南部分地區，金華的斗牛活動更是無法與清末民國前期的盛況相比，整體上講我國的斗牛活動規模較小，影響力較弱，這與西班牙斗牛活動狂熱追捧大相徑庭。

三、斗牛活動沉浮之思辨

通過對我國斗牛活動發展的歷史概況分析，以及對目前我國斗牛現狀的認識，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斗牛運動在我國有著長期的存在時期，而這種長期的存在是與我國幾千年的農耕文明社會休戚相關，正是人、牛、土地農耕文明三要素的長期結合，不斷融合進而孕育了娛神、娛人的斗牛運動，從而塑造了人、完善了人、提升了人的內涵，加強了人與人之間的關聯，鞏固了社會關系，形成和造就人的價值觀念、倫理體系、社會規范。而如今當我們重新回頭要重拾和發揚這種運動的時候，卻發現盡管人們也作出了努力，但呈現的景象往往是曇花一現，這一情況不僅對斗牛運動如此，其他民間項目的發展也容易遇到類似的問題，這無疑是一個值得深思的現象。

本文認為斗牛活動的難以繼往開來，主要是源于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當代人生存價值觀念的缺失，道德體系扭曲，缺乏敬畏之心。人們只能對斗牛活動停留在獵奇、嘩眾取寵的層面，這無疑是眾多傳統項目曇花一現的關鍵原因。

第二，政府一些職能部門急功近利，本末倒置的做法，限制和阻礙項目的生存前景和空間。“體育搭臺，經貿唱戲”長期以來是我們許多地方政府，為引進外資，發展本地經濟的慣用方法。誠然，引進外資發展本地經濟的出發點無可厚非，但項目的大力推出是否考慮了項目具有的文化、價值、理念內涵，是否考慮到真正從事這些項目的人的需求，是否有著長期的規劃，循序漸進的方法。

第三，現代化進程的加劇，使得人們遠離了傳統的娛樂；外來娛樂休閑運動的不斷引進和滲透，擠壓了傳統項目生存的空間。

在社會急劇變化的過程中，我們無疑事放任了某些缺失！在大力倡導輸出文化的背景下，我們是否需要去反思我們的文化發展呢？是否應重新認識自我存在的價值、重拾我們的信仰、重塑我們的敬畏之心呢？我們的精神家園應以何為托呢？無疑，這些問題的答案就是我國斗牛項目無法像西班牙斗牛那般風靡世界的原因所在！

【參考文獻】

[1]宋代·李防《太平廣記·卷二百九十一》引《成都記》

[2]何積金.水族民族探幽[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

[3]謝飛.試論苗族牛角圖騰文化[J].貴州民族研究，1991（1）

[4]張正濤.從漢代文物看我國古代斗牛[J]體育文史，1987（01）：36-61

[5]減.軍江南奇觀又一處一金華斗牛[J]今日浙江，1996（11）：31

[6]王棟，金華.斗牛傳承面臨的問題與建議[J]職業，2009（20）：101-102

[7]陳順宜.金華斗牛風俗評述[J].民俗研究，1993（02）：6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