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語春秋

摘 要：每至春節，我們的城市便奢侈起來，盡情地鋪張著大紅之色，各式字體、各種內容以及長長短短的對聯在街頭上飛舞飄蕩，好似一場視覺盛宴。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這一“換”不打緊，不但換來了怡然心境，同時也換取了一份傳承的榮耀。

關鍵詞：春節；對聯；春秋

吉林城文化悠久燦爛，曾涌現出了許多文化名人以及名人筆下的楹聯作品。由于記載的缺失，最早的楹聯已無從考證，但高規格的御制聯卻“有案可查”。

1682年，康熙東巡吉林時，特意來到了烏拉街古城，并寫下了一首《入烏拉境》，其中有這樣的詩句：“幾點寒鴉宿枯樹，半彎流水傍行旃。”這十四個字，既是詩句，又是聯語。上聯中的“寒鴉”、“枯樹”，有意營造出一種古遠意境，同時為下聯對句埋下了伏筆。行旃，帝王出行時所樹的大旗。以“行旃”對“枯樹”，以“流水”對“寒鴉”，不但讓烏拉古城有了活力，而且氣勢也隨之一翻，把大駕光臨的陣勢鋪排得浩浩蕩蕩。烏拉街地處松花江岸，其江水既不是穿城而過，又不是四面環繞，而是呈半抱之態。“半彎流水”，凸顯出了烏拉街地形地貌的特點。應該說，康熙詩中的摘句，是描繪330年前烏拉街古城最早的聯語，如果按照“先有烏拉，后有吉林”的說法，不妨把康熙的這一御制聯作為吉林城楹聯文化的開篇。

接下來的御制聯，自然要落在吉林城的身上了。“城臨鏡水滄煙上，地接屏山綠樹頭”——這是乾隆皇帝于1754年東巡吉林時寫下的《駐蹕吉林將軍署得詩三首》中的詩句，同康熙一樣，也是詩中藏佳句，聯語自成篇。康熙和乾隆二帝，對吉林城都有著很深的情感，巡視期間，寫下了許多描繪吉林景物的詩章。在乾隆的眼里，似乎這“遠迎長白，近繞松花”的吉林城比紫禁城更有其獨特之處，城臨鏡水不說，且地接屏山，更有繚繞滄煙及盈盈綠樹做詩意的點染。自吉林城誕生以來，把吉林城美麗的形象恰到好處地描繪出來，似乎乾隆是第一人。如果當年的吉林將軍，恭請乾隆帝為吉林城賜聯的話，也許乾隆帝會直接從自己的詩行中拽出這十幾個字來，怕也說不準呢。

景因聯隆，聯從景去。然而，吉林城的諸多楹聯卻在景物的更迭中完整地保留了下來，頗有代表性的是吉林知縣于芹題在牛宅大門的聯語——泊然與人無爭修世服籌應供松江流澤遠；富而好鄉其德賑菑濟困料知蔀屋感恩多。吉林富商牛子厚，是個極具傳奇色彩的人物，鐵骨錚錚又心懷悲憫，常常設粥棚施善舉，人稱“牛善人”。這一年，吉林城火災突起，城里的“叫花子”們自發地跪成一溜，不住地向天祈禱，結果一團團火球楞是從牛家老宅上空騰躍而過。傳奇的故事，權作楹聯的一種注解；重溫往事，如同重溫吉林城風雨中溫暖的表情。

吉林北山是吉林城歷史印跡頗深的文萃之地，各種形制的廟宇樓閣與各樣款式的楹聯構成了炫爛的藝術長廊，吉林省長張作相、書法家啟功以及“吉林三杰”等都眾多名人都奮筆參與了這項“文化工程”的建設。北山寺廟群最著名的是玉皇閣，玉皇閣中的主殿為朵云殿，成多祿為朵云殿題寫的楹聯是：絕妙朋游，有明月一杯好山四座；是何意氣，看大江東去秋色西來。無論在何種場景下，作為詩人，都忘不了用“意氣”來拓展自由的空間。在這副聯語中，我們看到，成氏完全融入到了吉林的自然景色中，并在奇哉大哉的山水中確立了心靈維度。

早先，北山的西峰上有一座曠觀亭，始建于民國初年，1964年在原址上重建，亭高14米，為二層單檐六角攢尖頂，上覆綠色琉璃，亭柱上掛著一幅楹聯，著實令人玩味：登高望遠，四面云山千家煙樹；聽嘯臨風，一川星月萬里江山。我常常是讀罷楹聯，再從月形門洞入內拾級而上。說不清來過曠觀亭多少次了，每次大都重復著一個內容：看一看南來的松花江水如何穿城而過，然后再細數樓廈、指點街衢、找一找家的位置。如今，曠觀亭被一鐘樓所替代，盡管閱讀城市的感覺沒有了，但楹聯中的每個方塊字仍波濤似地起伏在心里。

深厚的文化根基，讓吉林城一直保持著文化商業都市的形象，行走在大街上，動輒就會有形形色色的楹聯闖進眼簾，其中餐館酒店居多。這是一家有著兩層格局的酒店，門前掛著的楹聯頗為醒目，上聯是；誠信立足德做地；下聯為：民心托手食為天。商家深諳誠信為經營之本，誠信為人之要德，于是一絲不茍地打出了誠信招牌，從而給人一種親近和踏實感。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店家還把店號“食為天”嵌進了聯語中，讓食客在反復的回味中，一遍遍強化著心中的記憶。

其實，許多商家都把楹聯當成了一種宣傳手段，當成了自身發展的經營之道。無獨有偶，就在“食為天”的旁邊，有家酒店，黑底金字的楹聯與古色古香的門臉相得益彰，意蘊濃得難以化開：友人品酒財通五路；客賈飲宴氣貫三江。欣賞完畢，不禁讓人想起了當年吉林城的那些老字號，想起了為老字號增光添彩的一幅幅楹聯。

《周易》是人類思想和宇宙本質規律的學問，被人們稱為群經之首、諸子百家之源，對中國歷代的政治、經濟、文化諸方面都產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影響。種種一切表明周易傳播的重要和傳承的難度。一家周易館卻有著這樣的解讀，聯曰：匯聚東方星辰傳文明古道，收納林莽生氣播周易精華。聯語中“古道”和“林莽”兩個詞最是入眼入心。“古道”，即自然之道，而自然之道就隱身在生氣無限的林莽之中，我們的一切努力皆應向自然靠近，大行自然之道，似乎周易遞給了我們一把通往自然之門的

金鑰。

由于楹聯意蘊豐富加之平平仄仄韻律，更由于我們這個城市文化因子的經年累積，所以很容易發生讓人亢奮的“文化事件”。在我的記憶中，讓人亢奮的“文化事件”當屬1993年我市舉辦的全國性有獎征聯活動。組委會在《光明日報》、《中國青年報》、《吉林日報》等報紙上刊登啟示，并先后收到了全國各地1300多位聯友寄來的近8000副參賽作品。征聯活動規格之高，規模之大，影響之深，可謂前所未有。后來，組委會將參賽的優秀作品輯成《吉林市霧凇楹聯集萃》一書，其中讓我印象最深的是獲得“自由創作聯”一等獎的一幅聯語，聯云：玉樹瓊花，淡引清風兩岸柳；繁星朗月，晴投碧水一河燈。由此，吉林城再一次領略了楹聯的無窮魅力，同時也讓世界牢牢記住了擁有人間美景的吉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