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態女性主義角度解讀《發條女孩》

摘 要：保羅·巴奇加盧皮的科幻處女作《發條女孩》完美地揭露了父權制統治下的性別偏見、種族歧視、階級壓迫等，并對以 “人類中心主義”和“男性中心主義”為基礎的政治經濟和文化體系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批判。本文試圖運用生態女性主義文學的批評角度，探索小說中女性與自然的困境、女性與男性的對抗兩個層面的主題。

關鍵詞：《發條女孩》；生態女性；發條人

1、引言

生態批評崛起于20世紀90年代，它把文學批評放在地球生物圈這個大語境下，切合生態問題和文學文本，探討人和自然內的問題，反對人類中心主義和“自然歧視”。生態女性主義是生態批評的一個分支，是生態批評和女性批評的結合體，其核心是批判西方文化中在貶低自然與貶低女性之間存在著某種歷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性的關系，這種關系就是男權世界[2]。生態女性主義在生態批評的基礎上，將“自然歧視”與“性別歧視”并置，并將其置于社會政治、經濟權力的歷史背景下加以考察，把婦女解放同解決生態危機一并當作女權主義革命的奮斗目標，其最終目的是希望以這種新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態度來顛覆男權社會凌駕自然，男人凌駕女人的意識形態，從而達到大自然免于繼續受人類剝削的命運和女性的徹底

解放。[2]

美國當代科幻屆引人注目的新秀作家保羅·巴奇加盧皮的長篇處女作《發條女孩》一經面世就迅速囊括了包括星云獎、雨果獎，并入選《時代》周刊“年度十佳小說”。 故事講述在百年后能源耗竭、全球暖化、糧食危機后的未來世界。由于化石能源枯竭，人們只能依靠自身的生物能源驅動發條儲能。小說有兩條清晰的人際關系線。第一條在社會的高層。外國勢力為了自己的經濟利益，派間諜（安德森）潛伏到泰國，一直希望操作泰國的政治走向。第二條人際關系線，是這個社會下層的形形色色的人群。其中，有來自日本的轉基因少女惠美子。她被從基因上設置為取悅男人、接受男人性愛的服從者。最后由于她的反抗打破了這個國家的平衡，掀起了一股驚濤駭浪。

2、女性與自然

2.1自然的困境

“生態女性主義者認為‘自然’的概念是歷史和社會的建構，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們認為自然不是與人對立存在的，與人是有機存在的整體，在這種關系中并不以人為中心”[3]。然而在以人類為中心的父權社會里，人們普遍認為只有男人才具有目的性、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力，是獨立于自然的，而不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被認為是可以被掠奪和控制的對象。

小說描述的是能源耗竭、全球暖化、糧食危機后的未來世界，西方國家因為追求自身利益而過度發展基因改良技術，結果打破生態平衡、使得食物鏈崩解斷裂，許多國家都陷入貧窮、饑餓和動亂之中。在這種情況下，泰國可說是東方國家中僅存的凈土，由于及早管制進出口貿易，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當地動植物的原貌，不過糧食匱乏、海水倒灌、基因改造物種引發的動植物傳染病等種種危機還是在威脅著泰國的整個生態系統，書中的所有的人類都在苦苦的掙扎于今天的生存。書中犀利地批判了“人類為中心”的控制方式，人類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而過度發展轉基因，目的是最大化的掠奪自然資源，導致地球生態系統遭到嚴重破壞，同時由于基因改造物種引發的動植物傳染病對地球資源造成了毀滅性破壞。然而“人類為中心”和二元思維方式對人類根深蒂固的影響，他們把自然當做統治和利用的對象，他們希望把自然改造成機械的物質世界。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故事的主人公，安德森，一個來自西方世界的間諜以一個生產彈簧的外資企業作為偽裝潛伏在了這一塊唯一的凈土天使之城上，為的是探尋當地保有的基因庫，企圖最大限度地占有已經面臨枯竭的自然資源，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自然被認為是可以被掠奪和控制的對象還表現在人們對待動物的態度上，卡路里公司高層創造創出來的柴郡貓，生存能力極強，人們稱之為惡魔之貓，且是被任意捕獵的對象，正如書中描述的

“有些孩子樂意捕殺它們” 福生說，“只要很少的賞金”“不管怎么說他都會懸賞獵貓”。“馬來亞的綠頭帶組織對華人和柴郡貓同樣仇視”（保羅，2012：39）等等

都體現了人類對于自然的態度，人們認為柴郡貓是沒有靈魂的畜生，可以隨意的捕殺。在安德森生產彈簧的工廠里制造出了發條巨像來為其運轉整個工廠，人們把其成為巨怪，為了使其賣命的為主人工作，工人可以隨意的鞭笞這些巨像，如書中描述的

“一頭巨像嘶吼起來，很快就被鞭笞的閉了嘴”（保羅，2012：15）

而當在一次事故過程當中，死了一只巨像，在解剖巨像尸體的時候有這樣的描述

“福生看著這股血液在眼前流過，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巨像的體內不知道有多少加侖的血液，這里面損失的卡路里簡直無法計算”（保羅，2012：32 ）

工廠里的人對于巨像的死沒有一絲的同情，只是惋惜與痛心巨像帶來的損失，這些描寫都真真切切的表現出了“人類為中心”的理念，自然總是低人一等，是為人類提供便利的可以掠奪與控制的對象。

2.2 女性的困境

2.2.1 發條人--惠美子的身份標簽

書中描述了一個來自日本的轉基因少女惠美子，她是日本企業按照傳統日本人的特性設計開發出來的，目的在于補充短缺的人力，在日本她被看做是一個新人類，一個工具，然而在泰國卻被人們嘲笑，鄙視，甚至把她看成連牲畜都不如的基因垃圾。正如書中描述的

“惠美子順從地從吧臺凳子上爬下來，以她那發條人的方式蹣跚地走向圓形舞臺。在座的男人都大笑著，對這個來自日本的發條人指指點點，嘲笑她那不自然的步伐?！保ㄍ希?3）

人類把惠美子看成是基因垃圾，帶著厭惡又想占有

“惠美子與他的目光交匯。這男人的目光透著熱切的神情，就好像透過放大鏡在觀察一直昆蟲—狂熱而著迷，但又帶著一絲厭惡。她有一絲沖動，想要怒次她，迫使他觀察她本人，看到她本人--而不是視為一塊基因垃圾”（同上：54）

惠美子是一個基因改造人，按照環保法律規定，抓到便應格殺，環境部的人只要見到她便可以把她扔進沼氣池。而且在泰國的宗教信念當中，基因改造人屬于沒有靈魂的人，不會輪回轉世，因此當地人對待惠美子的方式比牲畜還不如。發條人是惠美子的身份標簽，她走路時候獨特的自發的來自基因的停頓動作很容易讓她露出破綻。在這樣一個父權社會里，她甚至連人身自由都沒有，只有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可以到戶外走動，因為她那不自然的動作隨時有可能出賣她，使她生命面臨危險。

2.2.2女性--社會邊緣的他者角色

女性主義思想家 Simone de Beauvoir在她的《第二性》 里說道“第二性”即女性在全世界范圍內是一個受壓迫、受歧視的等級，這不僅因為女性屬于某個階級或階層，而僅僅是因為身為女性而受壓迫，女性處于“他者”的位置。

轉基因改造下的惠美子，具有超乎常人的美麗，為了迎合男人而設計的光滑的皮膚，以及在基因深處的奴性都使她在服務于主人的時候做的幾乎近于完美，然而她卻抵不過一張飛艇的票價，而被主人遺棄在了泰國。對于她的主人來說，惠美子不過是一個玩偶，一個性工具。然而設計在她基因深處的她心中還必須心存感激，正如書中所描述的

“三隅老師在教導中說過，新人類的天性分為兩部分，有邪惡的部分，另外一部分能讓新人類廣泛接受存在于國家和人民之間的等級觀念，并因為主人賜給她們機會，使他們得以來到這個世界而心存感激，三隅老師幫助她們擁有自己的靈魂，幫助她們做好準備，接受為主人服務的榮耀。”（同上：78）

在她被遺棄在泰國時，她淪落到了當地的色情酒吧，為了還清酒吧主人為她的命而賄賂環境部花的錢，每天晚上必須在臺上取悅客人而飽受折磨和傷害。她被任意的踐踏與凌辱。她的身體設計無法承受泰國的氣候，她的皮膚被設計得非常的光滑，毛孔很細，她很容易過熱，很可能因為一次身體的過熱而要了她的命，然而這個設計目的是使男人得到完美的觸感。正如書中描述的那樣

“盡管她的動作一頓一頓的引人注目，但她的皮膚卻比完美更完美。就連她那經過增強的視力也很難看到自己皮膚上的毛孔。如此微小，如此精細，堪稱最漂亮的皮膚”（同上：52）。

人們把她視為玩物，視為基因笑話，視為性奴，書中這樣描述道

“她是一個笑話，一個來自異國的玩物，一個發條人，他們叫她扯光所有的衣服”（同上：53）

惠美子只是一個任人玩弄的性奴隸，她的設計從基因里就把她制造成是一個男人的玩物，是這個社會的邊緣化的形象，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地位可言，只要是男人不管是誰都可以狠狠的摸她一把，而她卻樂在其中。她就像一個物品，隨意被主人遺棄，同時也是男人的新玩物，這些都揭示了女人在這樣一個未來的父權社會里的底下的地位以及可悲的境遇。

3、女性與自然的和諧統一

“由于具有創造和養育生命的能力（像大自然那樣），女性歷來比男性更接近自然。女性的心靈更適合于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盵4]

惠美子喜愛自然，然而她更喜歡自由，她常常一個人在夜間行走，呼吸夜晚的涼風，她也常常到河邊去，因為有河代表著活下去的希望，因為她的皮膚毛孔被設計得幾乎無法排汗，每次遇到危險或者虐待而導致她全身燥熱無比幾乎快無法呼吸的時候只要跳到河水當中，她便能迅速的冷卻下來，撿回一條命，所以她非常喜歡到河邊去，自然是她生命的支撐，是她精神的家園以及她靈魂的殿堂。惠美子喜愛自然之情在書中也有詳盡的描述，如

“惠美子注視著茶幾上正在滑向邊緣的被子和酒瓶，接著，它們從古茶幾上掉落下來，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掉落，折射出初升太陽的光芒。它們真美，她想，這么干凈，這么明亮”（同上：486）

雖然書中的惠美子是新人類，她本質上沒有生育的能力，但是她是一個女人，她擁有所有女人都希望擁有的能力，即生育的能力，她希望能夠擁有像大自然那樣的孕育的能力，所以在書中的結尾處，

“終于，她開口道：“你知道怎么做么？可以讓我正真的繁殖，像柴郡貓那樣嗎？”（同上：510）

惠美子渴望回歸自然，她喜愛自然界的一草一木，身處于美麗的、萬物和諧的自然環境中可以使人感到輕松愉悅、精神得到升華。她尊重自然并且保護自然，她愛惜自然和柴郡貓就像愛她自己的生命一樣。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樣把柴郡貓看成是骯臟的基因垃圾，是魔鬼，人人都想殺之而后快，因為惠美子本質上和他們是一樣的。最后惠美子在自然當中找到了祥和，找到了快樂，并且擁有了大地母親一樣的權利，生育的能力，正真的和自然融為一體。

4、結語

保羅創作的《發條女孩》超越當前科技讓作品通向遙遠的未來，這是一種超越轉折點（奇點）的新的現實。書中揭露了自然和女性所面臨的困境以及困境的根源——“人類為中心”以及父權制的控制，體現了克保羅對自然與女性的關注，他倡導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的關系。面臨當今環境狀況，對《發條女孩》的生態女性主義解讀對人們的生態保護意識和對女性問題認識的深化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斯普瑞特耐克.生態女性主義建構性的重大貢獻[J].秦喜清譯.國外社會科學， 1997（6）.

[2]魯樞元.生態文藝學[M].西安：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0.

[3] 陳偉華.人與自然關系的新視角——生態女性主義的自然觀[J].科學技術與辯證法，2004（5）：33.

[4]何懷宏.生態倫理精神資源與哲學基礎[M].石家莊：河北大學出版社，2002.

[5]保羅.巴奇加盧皮.發條女孩[M].四川：四川科學技術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