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基早期浪漫主義作品透析

摘 要：浪漫主義是文學藝術的創作方法之一，通常使用瑰麗的語言與想象和夸張的筆觸來塑造形象，并強調從主觀意識出發，抒發對理想世界的熱切追求。蘇聯作家高爾基雖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文學的奠基人，但他卻是以浪漫主義創作進入文壇的，因此研究高爾基早期的浪漫主義創作，有利于我們進一步了解高爾基的整個創作道路。本文試圖對作家早期的幾部浪漫主義代表作進行分析，以期了解他的浪漫主義創作特色。

關鍵詞：高爾基；浪漫主義；英雄主義

高爾基早期的浪漫主義創作，以新穎、高亢的風格和明快有力的語言歌頌了工農反抗沙皇專制熱情，描寫了人民渴望自由和光明的情緒，又以犀利的筆觸嘲諷了小市民形象的卑鄙、自私以及膽小。作品中的浪漫主義英雄形象，凝聚著人民對斗爭的渴望和對自由的向往，充分表現出俄國革命者為人民奮不顧身、英勇戰斗的偉大精神。本文試圖對高爾基筆下的四部浪漫主義作品，即《伊則吉爾老婆子》、《鷹之歌》、《馬卡爾·楚德拉》、《少女與死神》進行分析，以期對作家的浪漫主義創作特色了解得更加透徹。

1.《伊則吉爾老婆子》的魔幻特色

《伊則吉爾老婆子》中所具有的民間傳說的浪漫色彩和寓言式的結構在此類小說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文壇上這類作品中的主人公大多是極力思考生活意義、內心充滿著矛盾沖突的人物。小說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臘拉的故事，第二部分是伊則吉爾年輕時的故事，第三部分是丹柯的故事。

臘拉的故事是作者用伊則吉爾老婆子的身份給年輕人講述的一個民間傳說。臘拉是一個高加索女人和一只鷹所生的兒子，是一個極端的個人主義者。他的人生秉持著“保持一個完整的白己，不愿意分一點給別人”的觀點，他把世界看做是自己一個人的。高爾基明確地闡釋了臘拉的個人主義思想不僅是一種心理狀態，也代表著資本主義的私有觀念。通過臘拉的形象，作家深刻地揭露了資本主義的利己主義內涵，教育了人們所謂的英雄主義，并不是將自己置于人民之上，而是應當為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幸福而甘愿赴湯蹈火的行為。

小說結構縝密，情節的展開沿著兩條線索展開。一方面是現實中的人物，即伊則吉爾老婆子和聽她講故事的年輕人，作者通過年輕人所聽到的故事再加以自己的想象完整地描繪了伊則吉爾老婆子的回憶，從而讓讀者們了解了伊則吉爾的過去和現在，知曉了一些特色鮮明的草原人民形象；另一方面是傳說中的人物臘拉和丹柯。這兩方面的發展時而演繹在神話世界中，時而又回到了現實社會中，帶給人們深刻的時代感。

作品的第三部分樹立了一位真正的民族英雄形象——丹柯。故事圍繞著丹柯展開，用外族的強大與試圖離開三面森林環繞的艱難處境為背景，反映出民族英雄丹柯卓越的智慧與果斷。當族人們面對困難的現狀畏懼與退縮時，丹柯卻表現出了堅定與執著的態度。小說最扣人心弦的一幕發生在結尾，丹柯為了引導族人們走出森林，毅然剖開自己的胸膛，高舉著燃燒的心為族人們照亮了前進的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這一高尚舉動將丹柯的形象瞬間升華。而在文章最后，當丹柯帶領大家走出森林、抵達草原時，“太陽發出了燦爛的光輝，草原一起一伏，好像在呼吸一樣，草葉帶著一顆一顆鉆石一樣的雨珠在閃亮，河面上泛著金光……”可丹柯那顆驕傲的、燃燒的心最終卻被踏為藍色的火星，這一點也表明了此篇小說的主題不僅在于歌頌英雄主義，更在于歌頌那些不計個人得失的獻身

精神。

2.《鷹之歌》的英雄主義

《鷹之歌》的主要故事情節是：鷹在天空的戰斗中受了重傷，從空中墜落到了蛇所蜷伏的山谷里，在生命垂危之際，它還念念不忘重返天空去戰斗。蛇爬到鷹的身邊說，天沒有什么的，空曠又沒有吃的東西，而地面溫暖潮濕。在天空飛翔也好，在陸地爬行也好，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大家還不是都要埋入黃土，變為灰塵。”可是鷹卻不愿就此長居陸地，它仍然想回到天空作戰，但終因力不從心，又摔回巖石上，折斷了翅膀，英勇地犧牲了，波濤怒吼著將它的尸骨卷進了大海。目睹了鷹對重返天空的渴望和它的犧牲，蛇決定上天去看個究竟，于是蛇向空中跳去，然后理所當然地摔回了地面。蛇以自己的“親身體驗”來嘲笑鷹的“無知”和“狂妄”，繼續心安理得地在陸地爬行，偷生茍活。

高爾基在這首浪漫主義色彩濃厚的散文詩里面，塑造了兩個迥然不同的形象：鷹——先進革命者的英雄形象。這些盤旋在南方高空的鷹的形象，象征著那些與沙皇統治的黑暗勢力進行斗爭的戰士們。蛇——自私保守的小市民形象。這些蜷居于溫暖潮濕的陸地蛇的形象，象征了即使苦于沙皇統治卻安于現狀的市儈小市民形象。作者通過描寫這兩個形象，以高亢的寫作風格、有力的語言敘述，歌頌了人們對自由、幸福的追求，又以犀利的筆觸狠狠地嘲諷和鞭撻了小市民的卑鄙和自私。

十九世紀九十年代中葉，俄國工人運動還在發展階段，而且高爾基的革命世界觀還沒有完全形成。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作者將理想中的革命形象和傳說中的英雄形象結合起來也是很自然的。但是，隨著俄國工人運動從自發的經濟斗爭走向自覺的政治斗爭時，高爾基的革命世界觀也日趨成熟，他筆下的英雄形象也起了變化。如果說在一八九五年的《鷹之歌》里作者將鷹作為自由之鳥來描寫的話，那么到了一八九九年，他就已經將鷹作為革命戰士的形象、“生活的榜樣”來塑造了。

《鷹之歌》中的英雄主義體現了勞動人民和無產階級敢于戰勝一切困難、不怕犧牲、勇往直前的大無畏革命精神和風貌，體現了無產階級革命戰士的優良品質和道德情操，是俄國工農革命的贊歌，是頑強的斗爭精神的贊歌，它給予人以力量，給予人以希望。

3.《馬卡爾·楚德拉》的自由追求

《馬卡爾·楚德拉》是高爾基創作生涯的處女作，作品中的兩個人是具有“特殊精神力量”的人，“自由”是他們生活中的唯一東西——“為了自由，他們情愿死”。

拉達和洛伊科是作品中的兩個主要人物。高爾基創造這兩個主要人物的主觀愿望就是表現自由。歌頌自由、反對專制是高爾基早期創作的主題之一。他在給康彼·皮雅特尼茨基的信中曾寫道：“在百般的疑惑中，在奴隸膽怯的寂寞中，傾聽一個高聲歌唱自由、贊美自由的人的有力而勇敢的聲音，是多么了不起??！”青年高爾基正是以這種理想塑造他的兩個主人公拉達和洛伊科的性格的。自由高于一切正是他的兩個主人公的性格共性。

高爾基用厚重的浪漫主義手法描寫了拉達與洛伊科之間的愛情故事，揭露了這種對自由的追求帶有個人主義色彩。洛伊科是一個年輕的茨岡小伙子，他機智、勇敢、熱愛生活和自由，并愛上了游牧隊中達尼洛的女兒拉達。拉達像是一位“女皇”，高貴、美麗、甚至有些高傲，她從不屈服于金錢與權貴。當一位富翁想用金錢來換取拉達的吻時，她冷漠地“往旁邊一轉身”，當富翁再次用金錢來誘惑拉達時，拉達卻視而不見地“把它踢到泥潭里去了”。拉達說自己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她曾向洛伊科表達“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洛伊科，但是我愛你?？晌疫€愛自由！我愛自由超過愛你”，如果洛伊科要娶自己，只有他在大家的面前跪下并且親吻她的腳才可以。而這一切卻傷害了洛伊科，他不想做愛情的奴隸，為了自由，洛伊科殺死了拉達。高爾基歌頌了寧愿為自由而犧牲愛情和生命的茨岡人，但也批判和諷刺了以限制他人的自由為條件去追求自己自由的資本主義自由觀。

從作品情節結構上看，值得我們注意的還有作品中的另外兩個主要人物：講述人馬卡爾·楚德拉和“我”。拉達和洛伊科的愛情故事，是在馬卡爾·楚德拉和“我”討論自己和俄國廣大工農生活的意義時由馬卡爾·楚德拉談論出來的。馬卡爾·楚德拉是無神論者，追求自由，且鼓勵廣大工農擺脫奴隸的命運。通過馬卡爾·楚德拉和“我”的探討，可以明顯看出作者本人就工農如何擺脫奴隸的命運提出了以下幾種觀點：“第一，要反對宗教神學，不要按照上帝的旨意生活。第二，要反對權貴，不要屈服于貴族的淫威。第三，要尊重自己的人格，不能被金錢收買?！保ㄞD引自尚知行，1984：32）

4.《少女與死神》的愛情魔力

高爾基以愛情為題材的作品，提出了愛情與理想、愛情與自由、社會生活與愛情生活的矛盾等問題，發人深思，在藝術手法上也各有其獨到之處?！渡倥c死神》這首詩通過描寫少女的形象，歌頌了真誠的愛情。

詩中描寫了一個正在熱戀著的少女，碰上了戰敗回國搬兵的沙皇。沙皇因戰敗十分氣惱，少女則由于愛情而心花怒放。氣惱的沙皇看見少女那樣開心，就大發雷霆。而滿不在乎的少女講明自己在熱戀，讓沙皇快點走開。沙皇見少女居然無視他的威嚴，氣得暴跳如雷，命令大臣馬上將少女絞死。沙皇的奴仆們立刻就把少女交到了死神的手中。少女站在死神的面前，訴說了沙皇殺死她的緣由，并請求死神讓她再一次親吻她的愛人。死神答允她回去一夜，第二天再奪去她的生命。但過了一天一夜，少女還沒有回來。于是當月亮升起的時候，死神去捉拿少女，卻看見了一對難舍難分的戀人。少女在死亡面前無所畏懼，只求死神不要傷害她的愛人，并要求在臨死前再擁抱一次自己的愛人。少女那火一般的真摯感情撼動了死神，于是死神對少女說：“我準許你繼續活在人間！……”

少女的愛是那么強烈、熱誠，她蔑視沙皇的威嚴，而在連死神都不懼怕的少女面前，沙皇卻顯得那么渺小。這首愛情戰勝死亡的頌歌，也是對十九世紀八十至九十年代社會上以歌頌死亡為時尚的宿命論的批判。愛情戰勝死亡，其寓意不僅僅是男女之間的愛，也隱含著人們對生活、對尊嚴、對光明與正義的熱愛。這是一篇具有濃厚浪漫主義色彩的愛情敘事詩，但其中卻蘊含著深刻的現實意義。作者通過對愛情故事的描寫，強調了不能妥協、不能俯首聽命，要自己去爭取生和愛的權力，去反抗社會的不平和壓迫，去堅信光明能夠戰勝黑暗、正義能夠戰勝邪惡這一真理。

高爾基反對熱衷于從人類“盲目的、自發的繁殖本能”的角度，即動物性角度去揣摩愛情，他主張通過對愛情的描寫去揭示深刻的社會主題，歌頌革命的暴風雨，歌頌追求自由、勇于向舊世界挑戰的人物，并且無情地鞭撻了以沙皇為首的惡勢力以及自私自利、貪圖安逸的小市民習氣。

結語：在高爾基早期的浪漫主義作品中，雖然還沒有明確地反映出人民希望解放自己的想法，但是也深刻地揭露了人民的偉大力量。本文所分析的這四部浪漫主義作品各有特色，既贊頌了舍己為人的英雄主義形象，又鞭笞了自私自利的小市民形象，體現了作家高爾基早期鮮明的創作特色以及本人大義凜然的英雄主義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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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孟繁紅（1970.12—），黑龍江省黑河人，黑河學院俄語系教授，教育學碩士，研究方向：俄羅斯文學；宋淑鳳（1981.2—），黑龍江省哈爾濱人，黑河學院俄語系講師，文學碩士，研究方向：俄羅斯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