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民法上宣告死亡對婚姻關系的影響之思考

摘要：宣告死亡制度是法律擬制自然人死亡而為其規定法律效果的制度，我國民法對其財產關系上的后果多有規定，而對人身關系尤其是婚姻關系的法律后果規定太過于籠統，死亡宣告及撤銷的法律后果應當關注被宣告人及生存配偶的主觀狀況而有所區分，宣告死亡制度應在保護生存配偶利益的同時適當平衡保護被宣告人利益。

關鍵詞：死亡宣告；死亡宣告撤銷；婚姻關系

一、宣告死亡及撤銷對被宣告人的婚姻關系的影響

1.宣告死亡對被宣告人的婚姻關系的影響

宣告死亡是指經利害關系人申請，由人民法院宣告下落不明滿一定期間的自然人為死亡的制度。從《民法通則意見》的規定來看，我國宣告死亡采當然消滅主義，自死亡宣告之日起，被宣告人的原婚姻關系消滅。但是，宣告死亡的效果一般只在宣告死亡地發生效力，宣告死亡并不完全否定被宣告人的權利能力，被宣告人的原婚姻關系依死亡宣告在宣告地歸于消滅，但是在宣告地之外并不當然一并發生效力，被宣告人若在宣告地之外與他人另行締結婚姻，則在后婚姻的效力如何呢，宣告死亡對其產生影響嗎？

（1）被宣告人為善意的情形。筆者這里所謂的被宣告人善意是指被宣告人失去記憶或者其他原因，與第三人另行締結婚姻時并不“明知自己有配偶”，此種情況下在后婚姻的效力依第三人的善惡意而有所不同，即使被宣告人因為種種原因不知道自己已有婚姻，但是第三人清楚被宣告人已有配偶，既在主觀方面為故意，又在客觀方面構成“明知他人有配偶而與之結婚”，已經挑戰和破壞了婚姻關系所堅持的“一夫一妻制”原則，構成重婚罪，故其婚姻無效；但若第三人也為善意，無論其與被宣告人是登記結婚還是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他們的婚姻關系都為有效，此時締結的婚姻關系既超出了宣告死亡在宣告地發生效力的一般效力范圍，雙方也為善意，不滿足重婚罪的主觀構成要件，且不觸及民法中公序良俗的一般原則，故其婚姻關系只要滿足其他一般婚姻有效的條件則可受到法律的保護。

（2）被宣告人為惡意的情形。這里所指被宣告人惡意，是說被宣告人知道自己已有配偶的情況，實際上又包含兩種可能，一種是指被宣告人知道自己已有配偶，不知道自己被宣告死亡，與他人又締結婚姻關系，另一種是被宣告人知道自己已有配偶，同時也知道自己被宣告死亡，與他人又締結婚姻關系。在被宣告人惡意的情況下，被宣告人另行締結婚姻的時間決定了該婚姻的效力。筆者認為，此情況也不構成的民法上婚姻的重疊，即使被宣告人主觀上認為自己是重婚，但客觀上實際其已無婚可重。若被宣告人是在原生存配偶再婚前締結婚姻的，則該婚姻關系因構成重婚而無效，也就是說，只要一個婚姻關系在最初其建立時滿足重婚的要件，則其確定構成重婚且不可恢復。

2.死亡宣告的撤銷對被宣告人的婚姻關系的影響

若第三人惡意，即明知對方有配偶，則恢復被宣告人的原婚姻關系自不待言，且筆者認為，即使第三人知曉對被宣告人的死亡宣告，也不能解脫第三人的惡意。若第三人善意，原生存配偶申請死亡宣告撤銷后也意欲與被宣告人恢復婚姻關系繼續婚姻生活，則兩個善意人中還是優先保護原配偶的婚姻，因為原婚姻是無瑕疵的，而后婚姻由于被宣告人的原因畢竟是有瑕疵的。但是如果原生存配偶在死亡宣告撤銷后也無意與被宣告人繼續原婚姻關系，硬性認定原婚姻關系恢復后婚姻關系無效又會給善意第三人帶來很大傷害的話，如善意第三人與被宣告人已育有子女等等，應當說可以認定善意第三人與被宣告人之間締結的婚姻有效，因為依此種情況，即使認定原婚姻關系恢復，原生存配偶和被宣告人也會另行離婚，被宣告人與善意第三人再行結婚，與直接認定后婚有效最終效果一致，直接認定不僅在經濟上是合理的，同時也可以減少對善意第三人的傷害。

二、宣告死亡及撤銷對生存配偶的婚姻關系的影響

1.宣告死亡對生存配偶的婚姻關系的影響

人民法院宣告死亡的判決生效后，原婚姻關系消滅，生存配偶一方獲得再婚的自由，若生存配偶一方善意再婚，既合法有效，也符合我國宣告死亡制度所追求的制度意義，宣告死亡制度本來就是為了使生存配偶免于受被宣告人長期下落不明導致的人身關系和財產關系處于不穩定狀態的不利影響。

還有一種情形是生存配偶一方為惡意再婚，筆者認為在此情形下生存配偶再婚的效力可以借鑒臺灣的觀點：在臺灣，通說認為，若后婚當事人雙方均系善意，前婚因生存配偶之再婚同時消滅。倘后婚當事人之任何一方系惡意，即使另一方系善意，前婚即時復活，后婚為重婚，應屬無效。這種民事行為可以納入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的無效行為之列，生存配偶惡意再婚締結的婚姻關系應不予以承認。宣告死亡制度本來在制度設計上就側重保護被宣告死亡人生存配偶一方的利益，否定生存配偶惡意再婚的效力是為了最大程度關注到被宣告死亡的權益，平衡兩者之間的利益關系，也是尊重民法中最基本的公平原則的體現。

2.死亡宣告的撤銷對生存配偶的婚姻關系的影響

對于死亡宣告的撤銷對生存配偶婚姻關系的影響，《民通意見》的規定是：“死亡宣告被人民法院撤銷，如果其配偶尚未再婚的，夫妻關系從撤銷死亡宣告之日起自行恢復；如果其配偶再婚后又離婚或者再婚后配偶又死亡的，則不得認定夫妻關系自行恢復。”大多學者都對此規定存有疑慮，認為此規定違背婚姻自由的精神，是對生存配偶再婚自由權的限制。筆者認為，或許可以以一些行為表象來推定當事人的內心意思，比如當被宣告人出現或生存配偶已經得知被宣告人還存活時，卻沒有申請撤銷死亡宣告，一方面生存配偶當然還可以在法院未作出撤銷判決前保留其再婚自由權，也就是說，在死亡宣告未撤銷前，生存配偶得知被申請人存活的情況下又另行與他人締結了婚姻關系，其婚姻關系有效，仍在再婚自由的范疇，不屬于上述的惡意再婚。另一方面由其不愿意去申請撤銷的表象可以推定其有不想恢復原婚姻關系的意愿，則以在死亡宣告被撤銷時不自動恢復原婚姻關系為合理。

參考文獻：

[1]郭明瑞、房紹坤：《民法》（第三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

[2]王澤鑒：《民法總則》，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

[3]范李瑛：《死亡宣告與婚姻關系之存廢》，《法學雜志》200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