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臨床資料
例1,男,35歲。主因發作性心前區疼痛、胸悶2年半,加重1月余,于2000年2月22日入院。患者2年半前生氣后突發心前區疼痛,憋痛伴心悸、大汗,無放射痛,無惡心、嘔吐、意識障礙等,持續30 min后緩解。曾于北京潞河醫院住院,診為\"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予改善心肌供血等治療,此后一段時間未再發上述癥狀。1個月前,患者于生氣、勞累后又出現心前區疼痛,性狀同前,持續數分鐘至30 min休息后緩解,3~4次/w,日常活動及工作輕度受限,于2000年1月17日以\"胸痛待查\"住入北京潞河醫院,住院后1月18日查血清心肌酶,肌酸激酶(CK)6555 IU/L(正常值0~200 IU/L),乳酸脫氫酶(LDH)572 IU/L(正常值0~250 IU/L),血脂,甘油三酯(TG)4.95 mmol/L(正常值0.38~1.76 mmol/L),膽固醇(CHO)10.99 mmol/L(正常值3.64~5.98 mmol/L),心電圖Ⅱ、Ⅲ、avF導聯T波淺倒,復查心肌酶有動態變化,診為\"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急性心肌梗塞\",予硝酸甘油等治療癥狀緩解,但心肌酶CK 10 d后仍很高,為進一步診治入阜外醫院。查體:體溫36.2℃,血壓110/70 mmHg,精神好,皮膚無蒼白,心率68次/min,律齊,未聞及雜音。2月23日化驗血清谷氨酸草酰乙酸轉氨酶(GOT)111 U/L(正常值1~40 IU/L),CK 859 IU/L,肌酸激酶同工酶(CK-MB)133IU/L(正常值0-24IU/L),LDH同工酶100.8 IU/L(正常值0~45 IU/L),TG4.36 mmol/L,CHO7.76 mmol/L,血肌鈣蛋白T(TnT)陰性。2月24日、26日、28日又分別查心肌酶,TnT陰性,GOT 85~122 IU/L,LDH 538~655 IU/L,CK 5060~8003 IU/L ,CK-MB 74~210 IU/L,LDH同工酶79~359 IU/L。住院期間兩次查血四碘甲狀腺原氨酸(T4)<4.6 ug%(正常值4.6~13.3 ug%),三碘甲狀腺原氨酸(T3)<50 ng%(正常值63.3~188.1 ng%),促甲狀腺激素(TSH)>79.7 uIU/mL(正常值<10 uIU/mL)。冠狀動脈造影示單支病變累及回旋支于鈍緣支發出后局限性狹窄40%~50%,超聲心動圖示少量心包積液,心電圖 Ⅱ、Ⅲ、avF導聯T波淺倒,無動態演變。
該患者以發作性心前區疼痛、悶痛為主要癥狀,心肌酶增高顯著,易診為急性心肌梗塞。而急性心肌梗塞發病后血清酶時相變化為:GOT 6~8 h開始升高,12~48 h達高峰,3~5 d恢復正常,LDH 8~18 h開始升高,24~72 h達高峰,4~16 d恢復正常,CK 4~12 h開始升高,12~36 h達高峰,2~4 d恢復正常,CK-MB 3~6 h開始升高,12~24 h達高峰,1~2 d恢復正常。該患者血清酶不符合此時相變化,對心肌梗塞診斷有特異性指標的血TnT陰性,心電圖無動態演變,冠狀動脈造影單支病變累及回旋支于鈍緣支發出后局限性狹窄40%~50%,故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急性心肌梗塞診斷不成立,而血T3、T4降低,TSH升高,且再次追問病史有乏力、脫發、體力下降、體重升高,甲狀腺機能減退癥診斷成立,予甲狀腺素片治療后,心肌酶、血脂逐漸恢復正常。
例2,男,65歲。主因間斷心前區疼痛3年余,胸悶乏力、顏面及雙下肢水腫20d入院。患者于1996年9月始出現陣發性心前區疼痛、鈍痛持續數分鐘緩解,同時伴胸悶乏力,1998年10月在北京醫院行冠狀動脈造影示左主干狹窄85%,前降支中斷狹窄60%,對角支起始部狹窄80%,右冠脈狹窄70%。予經皮冠狀動脈腔內成形術(PTCA)并冠狀動脈內支架植入,治療未成功,于1998年11月行冠狀動脈旁路移植術,術后患者未再發作心前區疼痛,但仍覺胸悶乏力,術后1年體重增長10 Kg。20 d前因勞累胸悶氣短、乏力加重,同時出現顏面及雙下肢水腫,無少尿等。2000年5月4日就診于北京醫院,連查4 d心肌酶、CK 650~720 IU/L,CK-MB 32 IU/L,尿常規及腎功能檢查正常,予擴血管、利尿治療,水腫減輕,為進一步診治,于2000年5月8日入阜外醫院。查體:體溫36.4℃,血壓130/75 mmHg,精神好,顏面無明顯水腫,雙肺呼吸音粗,心率62次/min,律齊,各瓣膜聽診區未聞及病理性雜音,腹平軟,肝脾未及,雙下肢輕度可凹性水腫。血清心肌酶CK 880 IU/L、CK-MB 32 IU/L、LDH 296 IU/L、TnT陰性、血脂TG 5.5 mmol/L、CHO 8.1 mmol/L、HDL 29 mmol/L,心電圖示竇性心律,V1-V6T波雙向或倒置。后又多次復查血清心肌酶CK 2023~3056 IU/L,CK-MB 119~199 IU/L,LDH 299~345 IU/L,入院后2次查血T3<20 ng%,T4<0.4 ug%,TSH>57.0 uIU/mL,心電圖無動態變化。
該患者經冠狀動脈造影等檢查,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診斷成立,此次發病以心肌酶持續增高為特征,TnT陰性。CK,CK-MB持續增高已達10 d,不符合急性心肌梗塞血清時相變化,心電圖無ST-T的動態變化,故急性心肌梗塞診斷不成立,而近一年患者體重增加,顏面及雙下肢水腫,胸悶乏力,T3、T4降低,TSH升高,符合甲狀腺功能減退癥,經甲狀腺素片替代治療,癥狀好轉,心肌酶逐漸恢復。
2討論
甲狀腺為人體最大的內分泌腺體,由濾泡細胞及濾泡旁細胞組成。甲狀腺素由甲狀腺濾泡細胞分泌釋放,甲狀腺素主要為T4,少部分為T3,T4與T3釋放入血后以兩種形式在血液中運輸,一種是與血中蛋白質結合,一種則成游離狀態,發揮生理作用的為游離甲狀腺激素,其作用的分子機制主要為核T3受體機制,按目前比較一致的看法,甲狀腺激素生物效應的表達首先依賴于激素與其靶細胞的核內高度特異的高親和性而低容量的受體相結合,激素和受體的結合激活靶基因,啟動mRNA轉錄,最后誘導某些特異性蛋白質的合成,以實現其生物學效應。正由于這些功能蛋白質的改變才實現了甲狀腺激素特有的生化效應。甲狀腺激素核受體對T3的親和力比T4大的多,故又稱核T3受體(NT3R)。應用核T3受體單抗的免疫組化法在細胞水平上更進一步證實核T3主要存在于下列細胞核中:垂體前葉細胞、肝細胞、腎小管遠曲小管上皮細胞、腎小球旁細胞、心肌細胞、二型肺上皮細胞,而在脾僅少量。此外尚有線粒體受體機制和膜-第二信使機制,后機制為甲狀腺激素在細胞膜水平可能也存在直接的作用,是以T3引起細胞內環磷酸腺苷(cAMP)濃度的升高所介導的。正是基于以上的分子機制,甲狀腺激素發揮各種生理作用,甲狀腺素促進氧的消耗,增加產熱作用,甲狀腺功能亢進者多怕熱,甲狀腺功能減退時,耗氧率減少,患者怕冷。甲狀腺素對大腦的發育和功能活動有密切關系,過多和過少均可引起精神神經癥狀。甲狀腺素對脂肪代謝的各個方面幾乎都有促進作用,包括脂肪的合成、動員和降解,對脂肪的分解作用要強于對脂肪的合成作用,甲狀腺素促進脂肪的分解作用為甲狀腺素作用于脂肪細胞膜表面受體,激活腺苷酸環化酶,促進cAMP的合成,激活依賴cAMP的蛋白激酶,使胞液內甘油三酯脂肪酶磷酸化而活化,活化的甘油三酯脂酶使甘油三酯水解成甘油二酯及脂肪酸,甘油三酯脂肪酶是限速酶,它受多種激素的調控,腎上腺素、促甲狀腺素等促進脂肪酸動員,稱脂溶激素。甲狀腺激素尚能增加脂溶激素的活性。甲狀腺激素還可增加游離脂肪酸的氧化,甲狀腺素使肝臟甘油三酯和膽固醇的合成增加,同時加速其清除并增加膽固醇向膽酸轉化,且后一作用較前者強。故甲狀腺素減少時血脂濃度增加。本文兩例甲減血脂顯著增高正是基于上述生化機制。
甲狀腺素對心血管系的作用,適量的甲狀腺素為保持正常的心血管功能所必需的,當甲減時,心率變慢,心排血量減低,皮膚、腦及腎血流量均明顯減低,而甲亢時心率加快,心肌收縮力增強,心排血量增加,血循環加速。在研究甲狀腺激素對心肌的作用時發現了甲狀腺激素能激活心肌細胞的腺苷酸環化酶,cAMP系統,而且它的這種作用不被心得安所阻斷,因而提出心肌細胞膜上存在甲狀腺激素的受體,而非過去曾認為的增加了心肌對兒茶酚胺的敏感性。現已證明甲狀腺素對心肌的直接作用,通過激活心肌內腺苷酸環化酶形成cAMP(作為第二信使)而引起的。本文兩例甲減心肌酶升高顯著亦為甲狀腺素對心肌的直接作用而致心肌細胞腫大、蒼白、肌漿纖維斷裂,且有空泡變性和退行性病灶而致心肌酶外溢。
成人甲減以40~60歲為多,男女之比1∶4.5,起病隱匿,全身各系統均有損害,最嚴重的為粘液性水腫。心血管系統主要表現為心動過緩、心音低弱、心輸出量減低常為正常之1/2,由于組織耗氧量和心輸出量的減低相平行,故心肌耗氧量減少很少發生心絞痛和心力衰竭,全心擴大常見,常伴有心包積液,久病者由于血膽固醇增高,易并發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發生心絞痛和心律不齊。本2例甲減均以心血管系癥狀為典型癥狀,其它癥狀不典型,且心肌酶增高顯著,易與急性心肌梗塞相混淆,而忽視了甲減的診斷,影響治療,故在臨床中對不典型甲減予以高度重視。
參考文獻:
[1]陳敏章.中華內科學[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
[2]顧天爵.生物化學[M].4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7:136-189.
[3]程治平.內分泌生理學[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
[4]戴自英.實用內科學[M].9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3:1925-1957.
[5]武忠弼.病理學[M].4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8:413.
編輯/肖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