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價虛高”現象分析及藥品定價策略研究

（山東中醫藥大學，山東 濟南250355）

藥品是關系全國人民生命健康的特殊商品，人民群眾反映“藥價虛高”問題已有10余年。筆者通過收集具體數據總結藥價虛高的現狀并分析其原因，通過利用經濟學原理，借鑒國外先進定價策略經驗針對我國國情，提出了藥品定價策略建議。

1 藥價虛高的現狀與原因分析

1.1 現狀

如今，看病難、看病貴一直是民生問題中老百姓最關心的問題。群眾普遍反映的看病貴、藥價高、不合理的藥費增長和虛高定價，已成為影響衛生服務利用和可及性的重要原因。2010年5月16日，中央電視臺日曝光了湖南公立醫院藥價虛高1300%的“天價蘆筍片”事件。某廠生產的蘆筍片出廠價15.5元/瓶，中標價185.22元/瓶，零售價213元/瓶；醫院所獲15%加成為185.22×15%＝27.8元/瓶；醫生所收回扣為80元/瓶，占中標價的43.12%，占零售價的37.56%，醫生所收回扣是醫院所獲加成的2.88倍。2011年11月13日，中央電視臺又曝光了北京公立醫院藥價虛高2000%的“克林霉素磷酸酯注射液”事件。某廠生產的克林霉素磷酸酯注射液出廠價0.6元/支，中標價11元/支，零售價12.65元/支；醫院所獲15%的加成為12.65×15%＝1.85元/支；醫生所收回扣為4.4元/支，占中標價的40.00%，占零售價的34.78%，醫生所收回扣是醫院所獲加成的2.67倍。

醫院開給患者的藥品價格與代理商賣給醫院的藥品價格相差甚大，全國各地普遍存在這種現象。例如，重慶某公司的乳酸左氧氟針（每100mL含0.2g），賣給醫院的價格為3.68元，患者買到的價格為17.00元；山東的美洛西林（每支1g），賣給醫院的價格為3.45元，患者買到的價格為21.10元；鄭州的司帕沙星片（每盒0.1g×8片），賣給醫院的價格為29元，患者買到的價格為44.10元；上海某生物制藥廠的丹參酮ⅡA磺酸（每支10mg:2mL），賣給醫院的價格為5.75元，患者買到的價格為19.20元；吉林某制藥廠的燈盞花素針（每支5mL），賣給醫院的價格為3.80元，患者買到的價格為18.00元；重慶某公司的氨曲南針（每支0.5g），賣給醫院的價格為9.77元，患者買到的價格為39.40元。表1是某醫院典型藥品進銷價格對比數據。可見，藥品的不合理虛高定價，賣給患者的市場價與代理價的巨大差距，加重了老百姓的經濟負擔。如何合理定價，分析藥價成本，是亟待解決的問題，需引起相關部門的高度重視。

表1 某醫院典型藥品進銷價格對比

1.2 原因

藥品費用快速增長的原因，一方面是合理因素，即不可控因素；另一方面是不合理因素，即可控因素。目前，我國醫院的業務收入近一半來自于藥品，醫療費用每年以30%的速度增長，已危及到我國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藥品費用增長的因素：合理的因素有人口老齡化、慢性病用藥增多、藥物更新換代、新藥應用、治愈率期望值增加等，不合理的因素有藥品虛高定價、藥品過度濫用、醫療保險應用失范等。影響藥品費用的主要3個因素是價格、用量和藥品的組成，藥品總費用（PE）＝∑（P×Q），∑為消耗各種藥品的總和，P為藥品的價格，Q為藥品的數量[1]。可用藥品價格指數分析藥品價格升降對藥品費用的影響，常采用以藥品流轉額為權數的加權平均指數法[2]。

藥品的特殊性：首先表現在其獨特的需求結構上。因患者缺乏專業知識，需要作為代理人的醫生為其處方藥品；患者一般不需或僅需支付部分藥費，而由醫療保險機構助其支付藥費。這種委托代理關系加上保險所致的“道德風險”，使得藥品消費區別于一般消費和服務。在藥品消費活動中居主導地位的醫生，一方面，作為不能主觀判斷客觀需求的消費者的代理人，應具備保障消費者利益的職業道德，提供專業信息及意見；另一方面，作為服務提供者，又具有獲取相應經濟報酬的趨利動機。這種特殊的雙重地位，在缺乏有效的外在約束與扭曲的激勵機制下，形成了醫生可違背職業道德而追求經濟利益的非良性機制。藥品的特殊性不僅表現在其產品特性與消費模式上，更反映在社會個體及群體對健康與經濟的權衡上。

醫患雙方的信息不對稱性：藥品市場作為壟斷競爭的衛生服務相關市場，既有市場信息的不對稱性，又有各種扭曲的激勵機制與外在的約束條件，既缺乏市場價格的傳導與調控機制，又缺少現實有效的政府調控措施[3]。醫生的個人偏好可誘導患者對某種藥品的需求，患者的治療效果和個人偏好也會使他忠于某品牌藥物，即便藥價很高也需使用，且不同藥物的邊際效用對于不同患者具有差異性，無法用藥價衡量。對藥品市場實施管制，重要的是提供改進效率的激勵機制，而不是給予計劃性的剛性約束。過于考慮藥品價格，忽略藥品的成本效果，控制藥品費用短期上漲，可能同時帶來藥品費用長期上漲的負面影響[4]。

流通渠道環節過多：據統計，僅山東省藥品生產企業目前就有420余家，藥品批發企業720家，零售連鎖企業420余家，零售藥店2.9萬家，用藥單位6.5萬家，流通渠道眾多。我國藥品流通渠道環節過多（見圖1），無疑增加了流通過程的運營成本，增加了藥品的成本負擔。

圖1 藥品銷售環節圖

2 定價策略建議

2.1 政府措施

2013年6月，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對60多家醫藥企業的成本進行了調查，鼓勵社會監督藥品價格。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還召開專項會議，審議并通過了《2013年糾正醫藥購銷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專項治理工作實施意見》。政府對管理藥品價格的要求是降低藥品的虛高定價，提高藥品價格的透明度，管制參與藥品投標的生產、銷售單位不得低價傾銷，但應注重使消費者最終獲益。

實行政府采購：控制藥價虛高的關鍵，是切斷藥品銷售的利益鏈。借鑒國際先進經驗，建議成立公立醫療機構藥品采購中心，直接向藥品廠商采購，統一負責公立醫療機構用藥供應，切實降低藥品招投標價格，從而降低藥價。

加快醫保一卡通建設：建立健全新型社會醫療保障運行機制，同步實現公立醫療機構同藥同價；解決異地醫保問題，參保人員得以異地就醫、即時結算，以適應當今經濟社會的迅速發展。

改進公立醫院支付制度：加大公共衛生財政投入，使公立醫療機構真正回歸公益性；進行醫療衛生事業單位改革，提高醫生和醫技人員服務的技術價格，變“以藥養醫”為“以技養醫”，促進公益性衛生事業的科學、合理發展。

鼓勵群眾輿論監督：政府監管藥價的本質是為了群眾的利益。群眾參與監督藥價控制，有利于提高藥品定價、招標采購、無差價試點醫院推行的透明度，更有利于政府監管措施的落實。

2.2 借鑒國外定價方法

2.2.1各國的藥品定價體系

參考定價：德國和荷蘭以同組藥品的平均價格作為參考價格，新西蘭是以同組藥品的最低價格作為參考價格，瑞典以同組藥品的最低價格加10%作為其參考價格。韓國對已有的醫療保險藥品的價格采用真實的交易定價系統來管理，醫療保險機構按平均真實購買的價格（ATP）來補償醫院和醫師，其目的是消除醫療保險機構補償與醫療服務提供者購買藥品價格之間的差距（見圖2）[5－6]。

圖2 韓國藥品補償框架

比較定價：在愛爾蘭，制藥公司與政府簽訂協議時，要求藥價與美國藥價相聯系，最近采用5個北歐國家的藥價加權平均數來確定藥品價格。意大利新的藥品定價體系是與歐盟12個成員國的平均價格水平相聯系的，希臘則是以全歐洲的最低價格水平作為藥品定價的依據。

利潤控制：英國以利潤控制代替藥品價格管制，允許制藥公司自行定價，只要求制藥公司銷售給國家衛生服務體系的藥品利潤率保持在17%～21%。而西班牙則采用藥品成本加成定價法，限制制藥公司的利潤率為12%～18%。

定價管制：法國采取嚴格的藥品價格管制政策。在新藥上市前，必須向價格委員會遞交技術及經濟學兩份報告，政府對新藥的定價及上市藥品價格的上漲均實施嚴格的管制。因此，法國的藥品價格水平低于歐洲其他國家。

強制削價：法國有一套與藥品消費量相聯系的價格削減方案，當價格昂貴的藥品在財務上威脅到藥品的全面補償時，藥品的預算價格就被削減，削減幅度為3%。

2.2.2對我國藥品定價的啟示

加強藥品成本審核：藥品原則上應按社會平均成本定價，但對于供過于求的藥品，物價部門要在對藥品成本進行深入、認真調查的基礎上，嚴格審核藥品生產及經營成本，進一步規范成本構成因素。

控制流通環節中的藥品差價：我國藥品批零差價率為15%～20%，現階段正試行推廣零差價試點醫院推廣。政府可考慮減少流通環節，降低藥品差價，促使其通過提高工作效率以獲得更高的經濟效益。同時，應健全藥品定價與醫保制度相結合補償機制，合理發揮對藥品制造和經營企業的監督作用[7]。

2.3 利用經濟學原理定價

2.3.1供求分析法

根據經濟學原理，藥品需求取決于消費者的口味與偏好、購買力以及互補商品與替代商品的價格等，也取決于藥品服務的特殊性。在壟斷競爭市場結構下，追求最大利潤的廠商的定價策略必然是由均衡產量（Qe）決定的市場價格（Pe）。醫生在外部約束與經濟激勵下因誘導需求推動了需求曲線向外移動，形成新的市場需求曲線（D′），藥品的市場價格由Pe上升到Pe′（見圖3）。糾正市場失靈的干預措施，常由政府或保險支付方式控制藥品價格到某一水平（如P′），以期接近生產商藥品的平均價格，提高壟斷競爭市場的運行效率。控制方如何準確描繪，見圖3所示需求曲線與廠商平均成本的現實水平，以及醫生誘導需求情況下新的市場需求曲線及其相對背離程度，這就產生了控制方與廠商（被控制方）對相關市場信息的控制與反控制的博弈過程，從而增加了社會成本，而最終成效取決于價格控制所能帶來的社會效益（消費者剩余）與干預的社會成本之間的權衡。

圖3 藥品均衡產量與市場價格的關系曲線

2.3.2經濟利潤分析方法

依照美國經驗，每一上市新藥均是從近2000個化合物中遴選出來的。藥品研制上市的周期平均長達13年，直接成本約1.1億美元，如果考慮研究與開發的時間成本，則高達2.3億美元。制藥公司定價時考慮了前期投入成本。因此，控制價格的障礙主要源于市場進入障礙，包括如專利保護的法律障礙，藥品審批過程的管理障礙及經濟障礙等，建立龐大的新藥研制機構等。藥品定價是由藥品屬性而不是成本決定的，而利潤決定將來的投資，即產品屬性→價格→需求→（成本）→利潤→投資[8]。

2.3.3藥物經濟學研究方法

藥品市場具有價格、消費者收入、藥品質量和聲譽差異很大的特點，醫生的誘導需求不僅影響到購買藥品的價格，而且影響到處方。應用藥物經濟學方法，有利于檢測患者或社會對某種藥物治療后帶來的特殊健康結果或健康狀況的偏好程度，由患者主觀QALY值決定[8]。通常可用Logistic回歸分析、生存分析、TreeAge軟件DATA分析來進行藥物成本效果的決策分析，并進行Markow模型及Monte Carlo的模擬研究[9]。國外常利用文獻報道、DRG費用、數據庫資料、病史分析、Delphi專家咨詢等。

3 結語

藥價不僅受國民經濟增長中總體價格水平的影響，而且更直接受藥品市場供求雙方變化的影響，也受醫生誘導需求與保險覆蓋的總體水平影響[3]。對于處方藥，需求是逆相關，藥品價格和營銷支出為直接相關[10]。由于專利過期或其他因素可能同時降低藥物的平均價格和營銷支出，凈效應的專利到期藥物利用率為零[11]。增加藥價，可能會導致更高的支出和障礙藥物可訪問性。合理的定價結構需要透明的定價，需要政府參與并形成一個定價政策[12]。

促進藥品的合理使用，可從教育、管理與管制等方面加以考慮。藥品政策需從制藥業、藥品流通領域、患者和醫師多方面進行調控與制約，且與各國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衛生體制、人文觀念等密切相關。對我國來說，應在國外先進科學技術和管理經驗的基礎上，從具體國情出發，因地制宜地逐步完善和發展藥品政策。

參考文獻：

[1]胡善聯.政府干預和市場機制在降低中國藥品價格中的作用[J].上海醫藥，2003，24（12）：533－535.

[2]江蘇省物價局檢查分局課題組.醫院藥價高于市場藥價問題辨析[J].中國價格監督檢查，2013(4)：12－14.

[3]羅 臻.探索新形勢下處方藥的營銷策略[J].中國藥業，2008，17（8）：20－21.

[4]王永玲，王清理.醫療機構藥價虛高的原因及對策[J].中國藥業，2009，18（8）：3.

[5]解慶東，姚紅衛.藥品價格不合理現象存在的原因分析[J].中國藥業，2012，21（18）：1－2.

[6]楊 莉，胡善聯.藥物經濟學在亞太地區的發展與應用[J].中國藥房，2004，15（4）：223－225.

[7]王娟娟，葉 露.藥品定價體制探討[J].衛生經濟研究，2004（7）：10－11.

[8]郭 欽.藥品招投標為何中看不中用[J].決策探索（上半月），2011（12）：10.

[9]韓.和諧社會構建背景下的藥價虛高問題研究[J].產業與科技論壇，2012(7)：14－15.

[10]王繁可，申俊龍.加拿大的藥品價格管理體系及其對我國的啟示[J].中國藥業，2009，18（8）：1－2.

[11]Gautier Duflos，Frank R Lichtenberg.Does competition stimulate drug utilization？The impact of changes in market structure on US drug prices，marketing and utilization[J].International Review of Law＆Economics，2011，321：3－5.

[12]ZD Babar，MIM Izham.Effect of privatization of the drug distribution system on drug prices in Malaysia[J].Public Health，2009，1238：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