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經濟的復蘇之路

雖然關于愛爾蘭經濟的頭條新聞對該國情況持樂觀態度，但也有人擔心，任何事情，包括出口貿易在內，都會朝著雙速方向發展。芬巴爾·伯明翰對此作了詳細報道

2013年12月15日，愛爾蘭成為第一個退出歐盟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救助計劃的國家。愛爾蘭總理恩達·肯尼的政府迅速宣告一個新的時代到來，擺脫了“三駕馬車”的束縛——歐盟、歐洲中央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聯合組成三方委員會，向其提供價值850億歐元的貸款，對希臘、葡萄牙和塞浦路斯的做法也一樣，并以大幅度削減政府開支為代價。

至2012年，僅有450萬人口的愛爾蘭每年有多達7.5萬人離開本國外出尋找工作，官方失業率已突破15%。財政緊縮及隨之而來的貧困呈現的如此一覽無余，以至于愛爾蘭財政部長邁克爾·努南表示，過去5年是“愛爾蘭大饑荒以來最大的危機”——這對于170年以來一直遭受入境侵襲和內部紛爭的國家而言絕非易事。

然而現在，愛爾蘭將自由回歸國際市場，并將在1月發行37.5億歐元10年期的主權債券以示慶祝。需求如此之大，愛爾蘭發行140億也未嘗不可。當月，穆迪公司將愛爾蘭的主權評級更新至投資級別，從而成為歐洲僅有的擁有該風險評估的三個國家之一，該風險評估由法國科法斯信用保險集團（與奧地利和德國的保險公司）修訂。由此可知，愛爾蘭堪稱財政緊縮的典范，也是歐洲經濟的功臣。

但隱藏在慶祝彩旗之下的警示依然很明顯：這一切還沒有過去。沿著多內加爾崎嶇的海岸一路下行，經濟衰退的痕跡盡入眼簾，未完成的住宅開發、無人居住的度假屋、關門大吉的酒館，愛爾蘭經濟正處在雙速發展的危險中。房地產市場已經開始在一些城市回升，主要代表是失業率也同時降低的都柏林。然而，小城鎮和原本較為貧困的城市，如利默里克郡，仍然在艱難應付大規模出境移民和工業減產。

雙速出口貿易

雙速理論有許多細小的部分組成。它可以應用在商業界，關注國內消費的業界人士已經不再從殘羹冷炙中獲取滿足。管理咨詢公司貝恩公司和國際金融協會共同授權的一份報告稱，從2008年一直到2013年第三季度，愛爾蘭的國內需求下降了25%；這一數字幾乎比葡萄牙和意大利的總和還要多一倍。“出口是生存問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銀行家告訴記者。要反駁這種說法很難。

愛爾蘭在引入國外跨國公司上做了許多努力，跨國公司均被以下有利條件吸引：12.5%的公司所得稅（而德國相同稅種的稅率是30%）、受過高等教育的勞動力（盡管存在人才外流現象）和一流的交通基礎設施。但本土企業表現也很出色，特別是在食品飲料、農業和科技等領域。

有些企業甚至把這三方面結合在一起。凱里郡的Dairymaster公司已經在世界各地取得了成功，從俄羅斯到日本，再到新西蘭等。其旗艦產品奶牛監測器，是一款自動飼喂系統，通過放置在牛耳朵里的高科技微芯片識別牛群中的每一頭奶牛。芯片的讀數被傳輸到進料系統，系統則根據數據對干乳期的每頭牛提供特定的飼喂。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一頭牛提早一分鐘擠奶，就會多產生5%的收益。在奶制品云集的市場，這一產品已被譽為革命性的創新。

還有哥蘭比亞公司，這是一家以基爾肯尼為基地的乳制品和營養品公司，2008年在中國成立了第一個工廠，20年之后首次出口到該國。嘉里集團是食品及其原料界的巨頭，目前已在中國、泰國、印尼、菲律賓、新西蘭和澳大利亞等地擁有生產設備。愛爾蘭的食品和農業出口量可能還滿足不了中國人一周的生活需要，但通過轉讓專業技術和開設接近原材料的工廠，產品數量就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大型企業和出口商比那些專注于國內市場的公司效益好得多。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產品銷往國外，但也部分因為他們可以在愛爾蘭境外籌集資金。小企業只能依靠愛爾蘭銀行的資金支持，然而他們發現這比較困難。” 愛爾蘭出口商協會（IEA）的首席執行官西蒙·麥基弗告訴GTR。

銀行業

高檔商品出口貿易有衰落趨勢，愛爾蘭銀行業仍然在舐舔傷口。蘇格蘭銀行、丹克斯銀行和荷蘭合作銀行紛紛在愛爾蘭縮減規模或關停貿易融資業務，只有愛爾蘭聯合銀行、愛爾蘭銀行和阿爾斯特丹銀行在大規模精簡部門后還在繼續該業務。

愛爾蘭聯合銀行和愛爾蘭銀行都得到了政府救助，同樣地，也和主權信用評級拴在了一起。“由于信貸變得更加困難，我們已經回歸更為傳統的貿易融資工具，如信用證（LCS）和匯票。”愛爾蘭銀行的貿易融資負責人菲爾·史密斯說。他說到“困難”，指的是銀行獲得貿易和出口融資直接貸款的批準越來越難，這意味著低風險的產品會更加普遍的應用。

“經濟危機帶來的影響是，我們的評級下降了。”他說，“一直到2007年，我們在這三家評級機構都獲得了優良評級。然后被降級，這意味著擔保信用證更加困難了。海外銀行或出口商會問：我們在愛爾蘭銀行或其他任何愛爾蘭的銀行開立擔保信用證會有什么好處嗎？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目前它還沒有帶來龐大數額的差異，但我們在一些地區的活力減弱了，比如中國，一些當地銀行的評級比我們更好些。”

銀行已經實施過裁員了，裁撤了國內和國外辦事處的員工，以達到史密斯所謂的更加“集中并以貿易為導向的業務”。

阿爾斯特銀行或許會有更強的靈活性。由于其被蘇格蘭皇家銀行控股，該行獲得了英國的主權信用評級，這比愛爾蘭的評級健康多了。該行還獲得了蘇格蘭皇家銀行在海外的名聲，當遇到競爭對手、試圖贏得業務時，就會對它非常有利。因此，從銀行業以外的人士共享給GTR的信息來看，阿爾斯特銀行處在擇優挑選客戶的位置上。

“兩年前我們一直在減債。”該行的貿易融資負責人格里·恩尼斯說，“我們需要存款。但去年我們看到了變化，現在已經有12億歐元的新資金可以借貸出去，用于公司和商業貸款。很快我們就會看到活力大幅增加。”

資金只能留存在賬戶里

然而，大多數銀行都承認，至少私下承認他們預期達到官方政府設定的貸款目標，包括出口商在內的小企業發現獲得資金支持更加困難了。愛爾蘭的許多非銀行界人士對銀行貸款并不看好。當談到銀行融資渠道，出口業也正以兩種速度行進。

貝恩公司的報告稱，到2013年6月，愛爾蘭中小企業（以貸款不足100萬歐元的為代表）的新增銀行貸款，相比于其峰值水平，下跌了82% 。這一統計數字反映在由國際能源署（IEA）和均富會計師行發起的愛爾蘭出口調查中，調查稱，近62%的企業報告說，自上年以來融資渠道并沒有改進。

與上年同期相比，這一數字正在下降。這說明有些企業的情況正在改善，但人們譴責銀行沒有為試圖開始出口業務和在經濟危機中遭受重創的公司提供服務。“銀行試圖選擇優質業務。”湯姆·厄爾利說，他是隸屬于政府的出口支持機構愛爾蘭企業署的一名高級投資顧問。“但是許多商家只是需要幫助以擺脫困境。”厄爾利舉例說，履約保證金就是很多公司需要協助的領域。出口商為了確保業務安全，經常會要求相當于部分合同金額的履約保證金。問題是，銀行現在要求，如果發行人要這樣做，他們必須100%留存相當于保證金價值的儲備金。結果，一些公司有數百萬歐元留存在賬戶里，若不是如此，這些資金就可以用作營運資金，或出口資金，或其他任何用途。

國際能源署（IEA）把獲取融資困難歸咎于銀行缺乏“能力和信心”。調查中，20.1%的受訪者認為銀行拒絕貸款申請是因為他們不理解自身的業務。調查稱，當前的問題表明，愛爾蘭銀行系統的傳統需要轉變，貸款本是很自然的事情，但在該系統里卻不是如此。

“銀行宣稱他們正在審批大量的信貸申請。”麥基弗說，“但是，我們要問問，有多少是新客戶，有多少是全新的貸款，而不是替代現有的信用工具？此外，是否有些把關手續是在地方層面解決，很多申請根本沒有送達信貸委員會。” “銀行的一線員工已經對商業貸款失去信心。已經連續四年沒有借出任何貸款，現在客戶經理們也許正在想，貸款會給他們的職業生涯帶來怎樣的后果。這種謹慎其實來自于最高層。”他補充道。

貸款給需要的企業

國際能源署（IEA）希望與銀行業合作以改善這種情況，但普遍的共識是，還需要一些更加權威的力量。中小企業貸款難的問題不是愛爾蘭固有的。但出口信貸機構（ECA）缺失確實是愛爾蘭本土的問題。

愛爾蘭中央銀行2013年第四季度的季報列出了選定的經合組織國家的一些金融支持措施。在所列的19個國家和地區中，只有愛爾蘭和智利缺少出口信貸支持機構，這意味著既沒有政府機構來保障商業貸款，也不能直接貸款給海外公司用于購買當地的產品。報告寫道：“愛爾蘭不活躍的政策領域有出口融資、信貸登記、銀行融資計劃、證券化支持、人人貸款支持和零售債券市場。”

GTR為調查這篇文章而采訪過的每個人都一致認為需要設立一個出口信貸機構。在發行履約保證金的情況下，銀行的資本要求很容易就被國家財力接納了。

人們還指責銀行只看到企業的過去，忽視全面的訂單預定，并且只看重資產負債表。那么，一個國有的貸方應該應運而生，填補市場在這方面的空白，幫助小出口商和新入行的出口商履行訂單，同時為愛爾蘭經濟帶來就業機會和財富。

關于愛爾蘭為什么尚未設立出口信貸機構，人們有很多猜測。一種說法是，三駕馬車不贊成，也可能不允許負債沉重的愛爾蘭政府承擔更多的債務，即使這場耗時很長的游戲是回抽資金放回經濟圈。

另一種說法是，政府官員從1985年愛爾蘭保險公司倒閉的棘手事件中吸取教訓。該想法是，這個教訓加上過去懲罰性的五年，使得政府官員小心翼翼面對出口信貸機構的設立。

可供選擇的其他融資方案——畢爾比金融新提供的6000萬歐元保付金、Linked Finance公司提供的個人貸款、愛爾蘭微金融公司的服務，都受到歡迎，不過只是所需滄海中的一粟。隨著經濟在名義上的廣泛復蘇，人們希望國家主權信用評級以及愛爾蘭銀行和愛爾蘭聯合銀行的評級都得到改善，這也許能夠幫助促進消費。在此之前，依靠政府激勵商業貸款將會是顯而易見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