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派新秀 菊壇翹楚——京劇演員楊洋主演《打金磚》漫評

李長榮

言派新秀 菊壇翹楚——京劇演員楊洋主演《打金磚》漫評

李長榮

人間四月天，京華風送暖。由黑龍江省京劇院青年演員楊洋主演的言派名劇《打金磚》在北京長安大戲院火爆演出，由中央電視臺戲曲頻道的“空中劇院”欄目實況播出。坐在邊城鶴崗市電視機前的我，眼前一亮，心中一震，不禁涌出一肚子話要說。

京劇《打金磚》是老生王帽戲的“骨子戲”之一，四大須生皆擅，各展其輝，其中尤以余、言兩派的兩種路子最為流行?！洞蚪鸫u》又稱《上天臺》或《二十八宿歸天》，是《上天臺》的擴大版。單本《上天臺》只演東漢開國元勛姚期之子姚剛打死太師郭榮，姚期綁子上殿請罪，光武帝劉秀赦免姚剛死罪的故事。續演劉秀命姚期進宮向郭榮之女郭妃賠罪，郭妃陷害姚期“臣戲君妃”，劉秀破戒醉酒，連殺姚期等功臣，最后眾功臣鬼魂在太廟以金磚將劉秀打死的故事，則為《打金磚》。單本《上天臺》以唱功為主，而《打金磚》則唱做并重。建國后李少春大師曾主演過《打金磚》，所宗余派戲路。李少春弟子李光，又據《打金磚》整理改編，名為《漢宮驚魂》，以“大團圓”的方式結尾，仍走余派戲路。

楊洋主演的《打金磚》，則以言派戲路為亮點與支點、情點與力點。言派創始人言菊朋（1890-1942），系票友“下?！薄ＫW多才，轉益多師。他最初得譚派名票紅豆館主和名琴師陳彥衡、名旦王瑤卿指導，同時向錢金福、王長林練武功學身段?！跋潞！焙笠浴白T派正宗須生”冠名，與京劇名家梅蘭芳、尚小云、俞振庭、侯喜瑞、小翠花等合作演出。后來在宗譚的基礎上，勇于創新，借鑒青衣、小生、老旦以及地方戲曲和大鼓書的曲調精華，創造出婉轉跌宕、精巧細膩，輕巧中見堅實、樸拙中見華麗的言派演唱藝術。其代表劇目有《讓徐州》《臥龍吊孝》《打金磚》等。

同樣，楊洋也廣收博采，精心學藝。他出身于梨園世家。祖父楊潤生是著名京劇武生，出科于天津寶坻社。外祖父王魁武也是京劇武生名家。外祖母王佩珠是京劇荀派著名演員。父親楊曉光亦系京劇武生。母親王紅，京劇荀派旦角。伯父楊曉明，京劇高派老生，國家一級演員。舅父王華，京劇小生演員。舅母徐佳，京劇荀派旦角，國家一級演員。

楊洋幼練京劇“童子功”，唱、念、做、打皆習，文武昆亂漸通。年齡及長，先后在鶴崗市京劇團、黑龍江省京劇院任演員。不斷學習，刻苦練功，藝業大進。特別是拜言派傳人任德川先生為師后，專心研習言派藝術，嶄露頭角。曾榮獲央視舉辦的青年演員京劇電視大獎賽老生組銀獎，其參賽劇目正是《打金磚》的片斷，乃任先生親說親授。

此次演出的全出《打金磚》，便是楊洋在恩師任先生的教授指導下，對言派藝術的全方位、深層次、高水準的展示，其表演藝術的成熟與創新，值得認真解讀和分享。

言派名劇《打金磚》楊洋主演的

成功之一是人物形象的獨特創造。京劇的行當及其流派，都是為塑造人物形象服務的，前輩大師們早就有“演人不演行”的教誨。所以，人物形象的獨特創造，乃是京劇演員的“最高任務”，也是衡量其表演藝術成敗優劣的重要標志。楊洋在《打金磚》中塑造的漢光武帝劉秀的形象，是一個豐富復雜的人物形象。面對著“金鐘響玉鼓催王登九重，普天下喜的是五谷豐登”的開國大好局面，他也想：“文憑著鄧先生陰陽有準，武全仗姚皇兄保定乾坤”?？墒?，當他聽到愛妃郭妃哭訴“今有姚剛，將我父劍劈府門，萬歲做主”時，卻立即表態：“梓童暫且回宮，寡人自有旨下?！彼潞沃?？表面上看，他下的是赦免姚剛之旨?？伤谂c姚期傾吐了布衣君臣之情和表白“孤是有道的明君”之后，面對姚期的辭官歸鄉之請，他卻執意挽留，堅決表示“豈斬你開國的老臣”。緊接著，他又以“和事佬”的身份，要姚期去后宮向郭妃賠罪。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果不其然，當姚期進宮向郭妃賠罪時，中了郭妃的奸計。劉秀假裝酒醉，當場對姚的“臣戲君妃”之罪表示確信與震怒，接著又吐出醉話“斬不得！斬不得！斬……”便匆匆離去。留下最后一個關鍵的“斬”字。被郭妃“領旨”斬了姚期。隨后，一連串的功臣個個被誅，終于釀成“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歷史大悲劇。最后，劉秀雖然親手殺死郭妃，但終歸是逃不脫人性良心的自我譴責，在如瘋似癲的狀態下，被群臣鬼魂以金磚斃命。可以說，我們從楊洋精彩細膩的舞臺表演中，感受到劉秀這一舞臺形象的深刻的新內涵。

成功之二是言派藝術神奇魅力的充分彰顯。主要是言派唱腔藝術的精彩演唱，不溫不火，恰到好處，言派韻味，自然醇厚。真正達到了“依字行腔，字正腔圓”，“以情帶聲，聲情并茂”的高度。

成功之三是綜合表演，渾然一體。楊洋的表演集唱、做、念、打“四功”和手、眼、身、法、步“五法”為一體，熔流派藝術與人物形象創造于一爐。無論是二黃慢板“金鐘響”唱段，還是二黃三眼“姚皇兄休得要告職歸林”唱段，都唱出了人物內心復雜的情感。最后一段二黃導板轉回龍再接二黃原板的大段唱腔，又穿插“吊毛”“搶背”“甩發”“吊毛僵尸”“下高搶背僵尸”等高難動作的表演，都做到了外部形體動作和內部心理動作的有機統一，情感體驗與情感表現的統一，把言派藝術演繹得光鮮亮麗，有聲有色。說楊洋以一出《打金磚》的精彩表演，而成為言派新秀、菊壇翹楚，誠不為過。

責任編輯 王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