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星 趙鵬飛 盧菲
全球化條件下金融監管指數構建及其國際比較
劉曉星 趙鵬飛 盧菲
秉持金融監管的宏觀審慎服務理念,基于金融穩定、金融發展、金融消費者保護三大金融監管目標體系論證選取了16個指標作為解釋變量,運用主成分分析方法計算公因子得分和賦權加總,構建了涵蓋銀行業、證券業和保險業三大金融領域的金融監管綜合指數,分別在空間截面和時間序列兩個維度對全球范圍內64個國家或地區的金融監管指數進行了國際實證比較。結果表明,金融監管指數分析很好地擬合了全球與各國的金融監管狀況和趨勢,揭示了各個國家或地區金融監管結構特征和整體表現,為金融監管整體評價和監管主體決策提供了新的思路。
監管指數 監管目標 主成分分析 國際比較
金融是現代市場經濟的核心,它的健康可持續發展事關現代經濟社會穩定。2008年以來的次貸危機和歐美主權債務危機使人們再一次充分認識到金融危機巨大的負面沖擊,加強金融監管防范金融危機逐漸成為全球各國的共識。但金融體系隨著近幾十年來的經濟全球化進程變得龐大繁雜,日趨互聯的金融經濟社會系統使得傳統的金融監管作用受限,需要人們以國際化的協同大視野加快對傳統金融監管體系的改革,因此產生了新巴塞爾協議3這一改革進程成果。目前關于金融監管的制度規章很多,但對于其實施的金融監管效果缺乏有效的量化評價,而是囿于對金融監管效果的定性描述或簡單數據分析。面對金融全球化、監管國際化和趨同化的發展態勢,如何通過量化分析精準及時有效的把握金融監管效果和存在的監管問題,針對瞬息萬變的金融體系制定相應的監管預案和對策,構建一個反映金融監管水平且可用于國際比較的綜合性監管指數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指導意義。
1.基于金融穩定的宏微觀監管量化研究
2008年次貸危機之前的眾多學者和機構以金融穩定作為金融監管目標從微觀審慎視角來量化研究金融監管,體現了金融穩定政策模式的傳統理念:如單家金融機構實現了穩健經營,那么作為所有金融機構集合的金融體系就同樣應該是穩定的。Asli等(2002)、Caprio等(2003)、James等(2004)就微觀審慎監管指標進行了深入研究,他們的系列成果融入了巴塞爾協議的監管規則中。Sundararajan等(2002)提出了銀行監管治理指數,Murshed和Subagjo(2000)用包含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1980-1997年的數據,運用logit模型對銀行危機進行了實證分析,認為發展中國家需要建立鼓勵審慎承擔風險、懲處行為失當的監管體系。2008年以來的系列金融危機事件表明僅僅依賴微觀審慎監管措施難以有效實現金融體系穩定,需要我們從系統視角來進行宏觀審慎的金融監管。原國際清算銀行總裁Crockett(2000)首次對宏觀審慎監管這一概念進行了界定,指出宏觀審慎監管是宏觀金融管理當局為了減少金融動蕩產生的經濟成本、確保金融穩定而將金融體系整體作為監管對象的監管模式。其實早在20世紀70年代,國際清算銀行(BIS)就意識到,如果僅關注單個金融機構的監管,就容易忽視確保金融系統穩定層面的監管任務。Hilbers,Kruger和Moretti(2000)提出了宏觀審慎的指標體系,認為它是金融監管定量分析的重要指標,并分析了該指標體系的特點和不足;2006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出了金融穩健指標體系,作為宏觀監測各國金融體系的重要指標。但直到2008年危機發生后宏觀審慎監管才引起相關學者、機構以及政府的真正高度重視。此后的系列相關成果在巴塞爾協議3中得到了充分體現。近年來國內學者在借鑒國際相關成果的基礎上進行了系列理論和實證的探索,李妍(2009)對宏觀審慎監管和金融穩定的關系進行了系統性的理論研究;霍德明、劉思甸(2009)選取了20個代表性的宏觀金融指標,構建了中國宏觀金融穩定指數,利用主成分方法進行了實證研究。麥強盛、劉洪波(2011)通過選取金融監管4個目標子系統下的24項指標,構建了我國的金融穩定指數體系。葉永剛、張培(2009)和張鵬等(2012)從宏觀視角構建了我國金融監管的指標體系。宏觀審慎監管的效果量化研究主張將原有框架下由于金融機構的溢出效應、金融市場間的緊密互聯和順周期性等因素產生的系統性風險作為內生變量,從整體上評估金融體系的風險程度,并以此為基礎優化金融監管制度和監管政策。
2.基于金融發展的金融監管效果量化研究
金融監管一定程度上是服務于金融發展的,因此金融發展常常作為衡量金融監管的一個目標。目前關于金融發展(包括金融規模和金融效率)指標研究的成果較為豐富,最早可以追溯到Goldsmith (1969)的重要文獻。該文獻提出了金融相關比率指標,為當時研究金融發展水平提供了一種簡單易行的測算工具,在金融發展指標的研究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Levine(1997)在衡量金融發展水平時不僅采用了傳統的金融相關比率FIR,還包括銀行信貸與全部信貸之比、私人企業信貸與國家總信貸之比、私人企業信貸與GDP之比共四個指標。Rajan和Zingales(2003)在研究不同經濟政策選擇對金融發展的影響時,認為單一指標只能粗略的估計金融發展水平,而多指標可以更全面的度量金融系統完善程度,于是采用了商業銀行存款總額與GDP之比、國內企業股票發行市值與GCFC(固定資產總額)之比、國內企業股票市值與GDP之比和國內上市企業數目與人口之比。Liang和Teng(2006)在研究中國金融發展水平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時,采用BCR(銀行信貸規模)和DLR(貸款貢獻率)雙指標度量金融發展水平。彭建剛和李關政(2006)在研究二元經濟結構與金融發展的內在關系時,選用貸款相關比率和金融結構比率兩個指標度量金融發展水平。樊綱等人(2010)在編制我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區的市場化指數體系時,計算了金融業市場化指數、金融業競爭指數和信貸資金分配市場化指數三個有關我國金融發展水平的指標。張成思和李雪君(2012)選取全球范圍內最重要的57個金融系統所在國為對比樣本,基于金融政策與機構環境、商業環境、銀行金融服務和金融市場四個方面構建了我國新的金融發展水平指數。由于銀行在金融體系中的主導地位,關于金融監管與金融發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銀行業,Barth、Caprio和Levine(以下簡稱BCL,2001;2002)詳細考察了各種具體金融監管措施對金融發展的影響,包括BCL(2001)對降低銀行監管成本的方法進行了定量分析等。Brownbridge和Kirkpatrick(2002)則認為銀行監管體系效率進行實證分析存在困難,主要在于監管者很難分離特定的監管目標,所需信息未公開和金融監管過程較難觀察。國內江春、許立成(2005)利用80個國家的數據對金融監管和金融發展進行了多元回歸,系統檢驗了各種監管理論的有效性。
3.基于消費者保護的金融監管效果研究
對于消費者保護監管,國內外學者多從理論層面上進行分析。Nicto(2000)提出對消費者以及投資者保護作為金融監管的重要目標,認為可以通過減少金融逆向選擇和信息不對稱來實現消費者保護,金融監管部門應建立完善的信息披露機制來防范金融機構對金融消費者不合理的信息優勢。Taylor(1995)提出了一種“雙峰模式”監管,主張建立一個獨立的針對金融領域系統性風險進行審慎監管的金融穩定委員會和一個獨立的針對金融機構機會主義行為進行合規監管的消費者保護委員會。陸磊(2000)從理論上分析了信息非對稱和利益集團尋租對金融市場和消費者利益的負面影響,強調了信息披露和激勵機制的重要性。管斌(2010)結合發達國家實踐經驗,分析了金融消費者保護對于金融市場健康發展的重要性,提出我國應該推行新型金融監管理念,基于立法模式的正確選擇,對金融消費者進行合理界定,建立起專業保護機構和便捷投訴機制,對金融機構課行信息披露義務,從而有效防范金融風險,積極應對金融危機帶來的挑戰。
有國內學者還從成本收益的視角度量了監管的有效性。秦宛順、靳云匯、劉明志(1999)利用金融監管成本-收益模型定量界定和描述了金融監管的有效邊界(或區域),當金融監管位于有效邊界上或附近的一個區域內,它就可以產生正的綜合效應。成本收益分析在理論上論證了如何尋找優化本國的金融監管,但實踐中的可操作性不強。針對成本收益模型的局限性,劉宇飛(1999)利用成本有效性模型提出了另一種思路,就是在無法確定監管項目的具體收益大小時,可以用目標的完成程度取而代之,并計算出該收益與付出的成本之間的比例。如果能夠同樣有效地完成目標,成本較小的方案要優于成本較高的方案。這種方法較為巧妙地避開了金融監管收益難以衡量的難題,但同時提出了多重監管目標下目標完成程度的度量問題。
金融監管目標是金融監管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由于明確的金融監管目標是實現金融有效監管的前提和監管當局采取監管行動的依據,金融監管目標的實現又是對金融監管效果的直接反應和客觀評價,因此我們基于金融監管目標來設計全球化條件下的金融監管指數。雖然各國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和法律制度安排使金融監管制度和金融監管目標的表述及實際做法存在一定差異,但世界范圍內的金融監管目標整體上大同小異,通常體現在三個方面:維護金融業的安全與穩定;保護公眾消費者利益;維護金融業的運營秩序與公平競爭。
1.衡量金融穩定目標的指標選取
金融穩定是經濟社會穩定的基石,金融穩定包括宏觀金融穩定和微觀金融穩定。宏觀金融穩定主要指的是宏觀經濟穩定和整個金融系統的穩定。宏觀金融穩定目標主要反映為對金融體系的系統性風險進行監管的效果。微觀金融穩定主要指的是各金融機構的穩定。具體來說,是指各金融機構運營有序合規,不存在債務危機甚至破產的風險。微觀金融穩定目標主要反映為對各金融機構進行風險監管的效果。傳統的宏觀金融穩定指標包括GDP增長率、通貨膨脹率等,它們從整體上反映了金融體系的穩定狀況。銀行資本充足率和不良貸款率刻畫了銀行應對風險時的穩健狀況,是反映微觀金融穩定的有效指標。由于金融監管是政府行為的重要體現,因此引入清廉指數來衡量一國政府官員的行政清廉狀況,清廉往往是政府行政有效和政權穩固的基礎。
2.衡量金融發展目標的指標選取
金融監管歸根結底是服務于金融經濟發展的,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實體經濟金融化,金融在現代經濟發展中的支撐作用愈加重要。金融發展的規模和效率一定程度上體現了金融監管的水平,但金融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需要相應層面的金融監管作保障,否則不可持續。近幾十年來金融發展的起伏歷程充分說明了這一點。現代金融業具有豐富的內涵,主要包括銀行、證券、保險、租賃、信托等方面,但前三者占了金融體量的大部分。因此我們圍繞前三者所處行業選取了八個反映金融發展的代表性指標。在銀行部門,麥金農提出了金融深化理論和衡量金融深化程度指標M2/GDP,該指標在國家金融發展水平研究中具有廣泛應用和重要影響,本文中依然沿用;而銀行部門提供的信貸占GDP的比例和私人部門信貸與GDP的比例這兩個指標,可以作為銀行發展規模和銀行資源配置效率的代表指標;在證券市場,上市公司資本化市值占GDP比重可以很好度量一國資本市場的規模,而股票市場交易價值與GDP的比例和股票市場周轉率是衡量證券市場運行效率的有效指標;在保險領域,保險密度(以美元衡量的單位資本的保險費)和保險深度(保險費占一國GDP的比例)可以很好地衡量一個國家保險業的發展情況。
3.衡量金融消費者保護目標的指標選取
金融消費者權益是金融體系存在和發展的內在價值體現。然而隨著分工專業化的深化、科學技術的高速發展和企業組織的不斷演進,消費者逐漸處于一種弱勢地位。特別在金融領域,金融定價和金融產品創新以及風險管理技術日益復雜化,金融消費者往往相較于金融服務提供商(如金融機構、金融市場平臺等)處于信息劣勢,這種信息的不對稱往往會引起金融體系的無序直至引發金融危機,更大范圍的影響到金融體系和廣大金融消費者權益。如何有效衡量各個國家或地區的金融消費者保護水平,是評價一國或地區金融監管整體效果的重要內容。世界銀行為我們提供了三個代表性的相關指標。企業披露程度指數衡量的是揭示企業所有權信息和財務信息對于投資者的保護程度,范圍是0-10,數值越大,表示信心披露越有效;征信信息深度指數衡量了從公共或私營征信機構獲取信息的范圍、可及性和質量,指數范圍為0-6,數值越大,表示可獲得有效信息越多,越容易做出正確決策;法律權利力度指數衡量的是法律通過保護借款人和貸款人權利而促進信貸活動的程度,指數范圍為0-10,數值越高表示法律越有利于信貸活動。

表1 金融監管指數的指標體系構成
1.金融監管指數模型構建方法
根據金融監管指數的指標體系特點,本文應用主成分分析方法來構建金融監管指數回歸模型。主成分分析常被用來尋找判斷某種事物或現象的綜合指標,并且給綜合指標所包含的信息以適當的解釋,從而更加深刻的揭示事物內在規律。主成分分析的應用目的可以簡單歸結為兩方面:數據壓縮與數據解釋。它通過投影的方法,實現數據的降維,在損失較少數據信息的基礎上把多個指標轉化為幾個有代表意義的綜合指標;主成分分析過程中,會自動生成各主成分的權重,這就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在評價過程中人為因素的干擾,因此以主成分為基礎的綜合評價理論能夠較好地保證評價結果的客觀性,如實地反映實際問題,為管理和決策提供科學真實的依據。
(1)主成分分析的數理內涵
通常數理上的處理是將原來的p個指標做線性組合,作為新的綜合指標。我們將這些綜合指標按包含信息多少進行排序(如F1,F2……),F1的“信息”是用它的方差來表達,即Var(F1)越大,則表示F1包含的信息越多。
假設有n個樣本,測得p項指標,得到原始數據陣:X=(X1,X2,……,Xp),且協方差陣為Σ,令協差陣的特征根值為λ1≥λ2≥…≥λp,且Var(F1)≥Var(F2)≥…≥Var(Fp)≥0,向量l1,l2,…,lp為相應的單位特征向量,則X的第i個主成分為:Zi=l′iX(i=1,2,…,p)。
實際問題分析中往往協差陣Σ未知,這時可以用其估計值S(樣本協方差)來代替。同時由于指標的量綱不同,所以在計算前往往要消除量綱的影響,而將原始數據標準化。原則上如果有p個變量,則最多可以提取p個主成分,但是如果將它們全部提取出來就失去了該方法簡化數據的實際意義。一般根據具體問題要求,按累計貢獻率的大小取前k個,以包含大部分的信息。
(2)主成分分析中單個統計量的信息含義
(1)特征根:它可以看成是主成分影響力度指標,代表引入該主成分后可以解釋平均多少原始變量的信息。一般將特征根近似或大于1作為納入標準;

以下分析中我們綜合考慮特征值和累積貢獻率的大小,選擇合適的主成分個數,并由此生成各主成分的得分。最后,我們根據所選主成分的方差貢獻度進行加權加總,得到一個綜合的評價指數。
2.數據來源與標準化
(1)數據來源
數據源于全球64個國家2005-2011年間16項指標的年度數據。其中,各國的通貨膨脹率、GDP增長率、銀行資本充足率、銀行不良貸款率、M2/GDP、銀行部門提供的國內信貸占GDP比例、對私人部門的信貸占GDP的比例、上市公司證券化市值占GDP比例、股票市場交易價值占GDP比例和股票市場周轉率等數據來自世界銀行WDI&GDF數據庫。商業信息披露指數、征信信息深度指數和法律權利指數來自世界銀行Doing Business數據庫。保險密度和保險深度數據來自于Swiss Reinsurance Company Ltd 2005-2011年的年度報告。清廉指數來自透明國際。
(2)數據標準化處理
由于不同國家間各指標量綱上存在較大差距,如果直接采用變量名義值進行分析,會導致很大的波動性和不準確性。所以需要通過數據標準化方法將所有指標放在同等的度量地位,盡可能消除非標準化因素影響,從而給出金融監管水平較為準確的評估結果。
首先,我們采取如下的標準化公式:Standard Value=value of variable-minsample maxsample-minsample
其中,minsample和maxsample分別是變量在國家樣本中的最小值和最大值。這樣,變量的標準值轉化為0-1之間。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部分變量的涵義與金融監管指標是反向關系,如通貨膨脹率,不良貸款率,故對此類指標作如下標準化:

另外,對單個國家或地區進行分析時,由于一些指數類指標可能在幾年內保持恒定,為了避免上述標準化方法會導致分母為零的情況,所以用下列公式計算:

3.金融監管指數回歸模型
首先,我們觀察特征值和貢獻率矩陣。由表2可以看出,前四個主成分的特征值均大于1,累積貢獻率為70%,而前六個主成分的累積貢獻率達到80%,綜合考慮這兩個因素及國際比較的特殊性,我們選取前六個主成分作為整個指標體系的綜合代表指標,并用F1,F2,F3,F4,F5,F6依次表示。本文采用Eviews6.0軟件來進行數理分析。

表2 特征值與貢獻率
接著我們來看所選主成分的載荷矩陣(見表3)。第一主成分F1在眾多指標(特別是B開頭的代表指標)上有較大載荷,我們將其命名為金融發展綜合因子;第二主成分F2在A1、A3、B21、B22、B23、C1等代表指標上有較大載荷,可命名為資本市場因子;第三主成分F3在A2和C2代表指標上有較大載荷,可命名為消費者權益因子;第四主成分在A3、A4代表指標上有較大載荷,可命名為銀行審慎因子;第五主成分F5在A1、A4和A5代表指標上有較大載荷,可命名為宏觀穩定因子;第六主成分F6在B21、C3上有較大載荷,命名為金融法律因子。

表3 因子載荷矩陣
然后代入不同國家或地區的數據可計算各主成分的得分,沿用F1、F2、F3、F4、F5、F6的表示。最后,我們根據各主成分的因子貢獻程度(通過特征值計算)進行加權加總,得到最終的金融監管綜合指數FI。

根據公式(1)的金融監管指數回歸模型,以2010年的截面數據做主成分分析,得到全球64個國家或地區金融監管代表主成分的得分和綜合指數的計算結果以及排名(見表4)。可以發現全球金融監管指數位于前列的國家或地區為中國香港、瑞士、英國、日本、荷蘭和美國等。這些國家或地區具有發達的金融市場和完善的金融體系,金融監管體制經歷了較為長期的建設發展。但這些國家或地區在金融監管(目標)方面存在失衡,如中國香港在金融發展綜合因子和資本市場因子上有優異表現,但其
在其他因子方面表現并不突出。總體來看,歐美國家的全球金融監管指數普遍較高,而亞洲、南美洲和非洲國家的全球金融監管指數普遍較低。中國在金融監管綜合指數排名上位列第26位,但在各因子上的表現存在較大差異,如雖然在金融發展綜合因子和資本市場因子上表現可圈可點,但在消費者權益保護、銀行審慎因子和金融法律因子上卻表現不太理想。

表4 各國金融監管指數及排名

圖1 二十個代表性國家2005-2010年度金融監管指數及其排名動態圖
根據上述分析思路,選取全球20個具有代表性國家或地區的相關數據,進一步引入時間維度考察全球金融監管指數2005年至2009年的動態變化(見圖1)。圖中表示指數變化的藍線條與表示排名變化的紅線條大致呈現出背離和收斂兩種形態,背離表示了該國家或地區金融監管狀況的不利變化,而收斂則體現了有利的變化趨勢。整體上來看,圖中所示國家或地區的金融監管指數及其排名雖有較大波動,但均保持在一定幅度內,反映了現今全球金融監管格局趨勢的基本穩定。前五幅圖描繪了金磚五國的情況,除新成員南非外,其他四國均顯示出了一致的收斂形態,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金磚國家多邊合作特別是金融領域合作的成效,可以預見金磚國家將在國際金融領域發揮更重要的作用,獲得更多制定金融監管規則話語權。深陷主權債務危機的歐洲五國圖示均顯示出了背離形態,歐債危機固然有其自身的深層原因,但圖示也充分反映了其金融監管與金融發展曾經背離的特點。隨后的五幅圖反映了阿根廷、新加坡、中國香港、馬來西亞和澳大利亞的情況,它們分別來自南美洲、亞洲和大洋洲,均顯示了良好的收斂形態。阿根廷正漸漸地走出貨幣危機困境重新回歸正軌,中國香港和新加坡作為東亞新興經濟體在金融領域的穩健發展變得日益重要,馬來西亞經歷了亞洲金融危機后正逆勢而上,尋求經濟發展的良好金融支撐,澳大利亞早已確立的“雙峰”監管模式一定程度上引領了國際金融監管未來的改革方向。最后五幅圖是傳統歐美發達國家情形,同樣表現出背離形態,說明在新金融時代歐美發達國家曾經引以為榮的金融監管存在一定程度的不適應,需要不斷反思并積極尋求變革之道,如美國推出了大蕭條以來最嚴厲的金融改革法案,新巴塞爾協議3的出臺等。
在全球視角分析的基礎上,我們以中美英日四國為例進一步進行國別分析。這里選取2005-2011年的數據,仍采用上述指標體系,進行主成分分析。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當考慮單個國家時,指數類指標(如商業信息披露指數、征信信息深度指數和法律權利強度指數)有可能在幾年間保持不變,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在分析中舍棄該指標,否則會出現相關矩陣無法計算的情形。由于我們研究監管狀況的動態變化,刪除恒定變量并不影響分析結果。

表5 特征值及貢獻率矩陣(中國)

表6 因子載荷矩陣(中國)
由表5可以看出,中國前三個主成分的特征值均大于1,且累積貢獻率達到88%,因此,我們選取前三個主成分作為15個指標(去除商業信息披露指數后)的代表指標,并分別用P1、P2、P3表示。由表6進一步可知,第一主成分P1在多數指標上具有較大載荷,我們將之為全面因子;第二主成分P2在B21、B22和C2上有較大載荷,為資本市場因子;第三主成分在A1、A2、B13、B21和B23等指標上有較大載荷,為發展效率因子。表6中給出了2005至2011年間中國金融監管各個主成分得分、按特征值加權求和的綜合得分以及它們的排名情況,圖2可以給我們一些更直觀的認識。近幾年,中國金融監管指數大體呈上升趨勢,與第一主成分的變化較為吻合,2008年金融監管指數略有下降,反映了資本市場泡沫及破裂后的負面影響。2010至2011年,中國監管指數穩中帶降,這與金融危機持續影響下中國經濟增長乏力和資本市場低迷不無關系。依此類推可以分析得到其他三國的情況。(1)美國的P1在較多指標上有較大載荷,為宏觀經濟因子;P2在B22、B23、B31和B32上有較大載荷,為證券保險因子;P3為銀行發展因子。美國監管指數在2007年前較為平穩,但隨后爆發的金融危機對美國經濟和金融狀況造成了重大沖擊,暴露了其隱藏的監管弊端。2009年開始,美國進行大刀闊斧的金融改革,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局面,金融監管指數有企穩回升趨勢。(2)英國的P1在A4、A5上有較大載荷,為金融穩定因子;P2同上,為證券保險因子;P3在A2上有較大載荷,為宏觀經濟因子。2007年以前,英國金融監管指數穩步上升,統一監管模式促進了英國金融業發展。不可避免的是,金融危機下,英國接下來兩年的金融監管指數大幅下降。2009年,FSA提出改革英國現有金融監管體系,目前金融監管指數趨于平穩,但改革的效果還留待檢驗。(3)日本的P1在B11、B13、B31和B32上有較大載荷,為銀行保險因子;P2為經濟效率因子;P3為宏觀經濟因子。日本監管指數2005-2007年略有下降,從2007年開始穩步提升。可以看出,金融危機對美國和日本有著截然不同的影響,這一方面由于日本衍生品市場發展緩慢,在危機中未受太大牽連;另一方面源于一直以來日本不懈地進行金融體制改革,處理不良債權,加大金融監管力度所取得的成果。

圖2 中美英日國別比較示意圖
2008年次貸危機以來系列金融監管改革實踐使機構導向-功能導向-目標導向的監管演變之路日益清晰,不同國家或地區需要認真權衡國際準則和國際環境,在金融監管日趨國際化和趨同化的進程中,密切關注世界先進經濟體的監管變革,以全球視野重新審視各自的金融監管,通過量化分析及時準確把握金融監管的效果水平。由于金融監管的成本收益存在難以量化的障礙,金融監管有效性或金融監管效果評價的定量研究進展緩慢。作為一種新的嘗試,本文秉持金融監管的宏觀審慎服務理念,基于金融穩定、金融發展、金融消費者保護這三大金融監管目標體系構建了金融監管綜合指數,涵蓋了銀行業、證券業和保險業三大金融領域;論證選取了目標體系中的16個指標作為解釋變量,運用主成分分析方法計算公因子得分和賦權加總,分別在空間截面和時間序列兩個維度對全球范圍內64個國家或地區的金融監管指數進行了國際實證比較。結果表明,金融監管指數分析很好地擬合了全球與各國的金融監管狀況和趨勢,揭示了各個國家或地區的金融監管結構特征和整體表現,為金融監管整體評價提供了新的思路,有助于政策制定者更好地及時評估金融系統存在的不足和風險,為金融風險防范和監管主體決策提供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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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彭建剛、李關政:《我國金融發展與二元經濟結構內在關系實證分析》,〔北京〕《金融研究》2006年第4期。
[19]樊綱、王小魯、朱恒鵬:《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2009報告》,〔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10年版。
[20]張成思、李雪君:《基于全球視角的中國金融發展指數研究》,〔北京〕《金融研究》2012年第6期。
[21]江春、許立成:《金融監管與金融發展:理論框架與實證檢驗》,〔北京〕《金融研究》2005年第4期。
[22]陸磊:《信息結構、利益集團與公共政策:當前金融監管制度選擇中的理論問題》,〔北京〕《經濟研究》2000年第12期。
[23]秦宛順、靳云匯、劉明志:《金融監管的收益成本分析》,〔北京〕《金融研究》1999年第1期。
〔責任編輯:天則〕
劉曉星,東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 211189
趙鵬飛,東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211189
盧菲,廣東商學院金融學院 510320
本文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編號:70973028,71273048),東南大學重大科學研究引導基金項目(科學發展觀引領下的金融監管體制改革,編號:SKYD20110006),江蘇省青藍工程資助項目的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