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瀅
公司就是你的“家”
文/李瀅
一天二十四小時,每天我們至少有八個小時待在辦公室,辦公室就是我們的道場。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人際關系的好壞成為影響我們情緒的主要因素。
心理學家認為,職場關系通常是潛意識中兒童時期人際關系的寫照。看似我們每天處理的是職場關系,但實際上這層關系的模板來自我們的幼年。家是我們人生中接觸的第一個“社會”或第一家“公司”。如果一個新生命來到家庭中,家人喜歡TA、關注TA、尊重TA、信任TA,那么TA就會建立安全的依戀關系,也會對周遭環境和人信任,并且內心充滿希望。如果TA出生的家庭充滿禁忌,與外界的接觸謹慎小心,在家庭內部不允許自由地表達感情,那TA也會把和外人的接觸看做是一件危險的事。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每個人都處在極度信任和極度不信任的中間地帶。每個為職場打拼的現代男女,肩上都背著一個“包袱”。里面裝滿在成長過程中積累起來的各種情緒和未解決、未完成的困惑,雖然在意識層面完全回憶不起來這些。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公司就是我們的家,頂頭上司、權威人物就像是家長,同事們就是讓我們又親切又倍感競爭的兄弟姐妹,下屬是幼年的自己。
劉小威 29歲,工程設計師
“昨天我在過道遇到我們設計部經理,我朝他笑了笑,他根本就沒看我一眼。什么意思啊?是嫌我職位比他低嗎?上個星期也是這樣,我還和他說了句‘早上好’,他就是瞟了我一眼。他肯定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是新來的,沒什么本事沒什么地位。哼,我最討厭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了。我雖然是新來的,但之前我的資歷也不差,他應該從我的簡歷里就可以看到的。不過,像他那么自傲的人也許不會在意我之前的經歷。他肯定覺得我是小城市來的,不像他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歧視我們外地人。單看我進公司后的表現,他也應該對我有些尊重吧,他交給我的事哪件沒辦好?而且我態度還特別好,讓干啥就干啥,讓加班就加班,他想怎么樣?一句肯定的話都沒說過,還對我不滿意,他憑什么啊!”
雷軍 42歲,設計部經理
“我對劉小威的印象挺好的啊,老實本分,交代的工作都完成得挺漂亮的。看不起他?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他來自小城市也不能說明什么問題啊,我也不是結婚娶媳婦,我關心他來自哪里干什么?我從不注重這些細節。在我眼里,只要工作能按時、按質完成,就是好員工。”
分析:通過雙向采訪,我們發現劉小威對雷軍的猜測并非基于事實,只是移情(注:移情,transference,是精神分析的一個用語。指來訪者對咨詢師產生的一種強烈的情感,是來訪者將自己過去對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投射到咨詢者身上的過程。)。作為員工,劉小威渴望被關注、被認可;作為領導,雷軍關注工作質量和結果,不主動表達感受也不積極和員工互動,僅此而已。領導擁有權力,有時候強制不加解釋,我們必須服從,關注結果不在乎過程,這些都讓我們感覺到不平等,有被限制的感覺。這是正常現象。但劉小威還有更深層的心理原因,他混淆了過去與現在,混淆了父母親與領導,他在與領導的互動關系中體驗到了幼年體驗過的被忽視被貶低的感受。也正是因為劉小威沒有處理好與權威,也就是同父母的關系,所以即使是成年后,面對權威他也存在困難。
小伊 28歲,程序員
小伊特別怕領導,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她絕對不會主動和領導說話。遇到困難自己吭哧吭哧地弄不出來也不求助,匯報工作能說兩句就絕不說三句,生病請假也絕對不敢打電話只能發短信。在小伊的心里,她是老鼠領導是貓,她恨不得所有與領導的溝通都通過郵件或是短信完成。直到這個困擾已經影響小伊的日常工作,直到她來進行心理咨詢,謎才解開。
分析:當心理咨詢師問小伊:“領導讓你想到了誰?”小伊一下子眼淚奪眶而出。很久,她才說出“爸爸”兩個字。咨詢師繼續問:“你的眼淚在訴說什么?”小伊的淚水又一次決堤。“我覺得很害怕,很孤單,很委屈。我爸爸很嚴厲,說一不二,我從來沒感覺到我是他的女兒,我好羨慕別人家的小孩可以和父母撒嬌,可以讓爸爸買這買那,我多希望可以得到爸爸的肯定和寵愛。”后來小伊還告訴咨詢師,領導的風格和他爸爸很像,領導也有權力,可以批評她、否定她。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小伊在自己與領導之間完全地復制了她和父親的關系。咨詢師說,小伊害怕的只是爸爸,而不是領導。
在職場上,在上司和下屬的關系中,很多人投射了自己當年與父母的關系。領導只是擁有權力,并不等于強勢,劉小威和小伊都在領導的一舉一動中,體會到父母帶來的感受,無法區分。
佳佳 26歲,項目助理
佳佳非常苦惱,她認為自從Cindy來了后,她的整個人生就轉向了。Cindy是新招的文員,熱情、開朗,什么活兒都愿意干,隔三差五向領導匯報工作,有空沒空就給大家帶些零食甜點。原來屬于她的工作,現在大家都喜歡叫Cindy做。還有一次盧鋒對佳佳說:“這個PPT你處理得沒Cindy漂亮啊,要加緊學習了。”佳佳聽了氣得牙癢癢。佳佳覺得原來同事都對她很滿意,她也一直把工作處理得很好,可現在,連每月項目總結的工作都交給Cindy了。佳佳心想,再這樣下去,除了端茶倒水我就沒事可做了。
分析:新同事的到來總會讓人產生防御,擔心原有的平衡被破壞,但佳佳的反應明顯超出常態。她把Cindy的出現當做一種威脅,她不僅要眼睜睜地看著Cindy“搶”走她的工作,還要忍受這位新人把她身邊的人全都拉到自己身邊。難怪佳佳會產生Cindy搶了她的一切的感覺。
細問之下,原來佳佳有個親妹妹。在佳佳的眼里,她覺得所有的好都集中到她妹妹身上了:長得漂亮、氣質大方、成績優異,誰都喜歡她,做什么事都順利。雖然佳佳也不差,但和妹妹一比總是落下一截。這種競爭的狀態不是很像佳佳和Cindy的關系嗎?心理學有個名詞叫做投射性認同,是說人們會無意識把自己的內心活動投射到對方,以為是對方的,進而使自己的人際關系有所改變。通過投射性認同的過程,最終別人真的出現你心里猜測的情緒。所以,Cindy的優秀也許是佳佳的敏感,當佳佳感受到Cindy的競爭力,活化了她內心那份被壓抑的羨慕嫉妒恨,感受到被比較、被威脅和技不如人,變得心虛、不自信,這樣反而就更映襯出Cindy的優秀,變成一個惡性循環。
何菲 35歲,企劃部經理
按說何菲成為企劃部經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何菲不僅沒覺得自己游刃有余,反而覺得越來越累。下屬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何菲說,何菲很樂意成為他們的知心大姐;如果下屬工作上有困難,何菲盡力幫他們解決,找資源;如果有下屬出了錯,何菲也不會在會議上批評他,只是會下單獨找他談,希望他改變;甚至是最近,有個員工把給她的郵件發給了客戶,報價信息全在里面,何菲氣得都快發瘋了,可還是下不了決心開除這名員工殺一儆百。現在何菲覺得特別累,吃力不討好,工作不再是享受而變成了負擔。
分析:何菲已經混淆了職場和家庭的概念,她無意識地把自己當做下屬的媽媽,溫柔親切,盡心盡力為他們考慮,為他們擋住來自外界的壓力和要求。這樣做不僅使何菲很累,也不利于下屬的成長,員工也會無意識地把自己當做她的孩子,習慣依賴和推卸責任。
何菲的照顧與下屬的依賴形成一種匹配性。其實在何菲的內心也有一個渴望被照顧的孩子,她通過無微不至地照顧別人來滿足自己渴望被父母照顧的愿望。
如果早期的人際關系是我們身上的“包袱”,那我們該如何清理一下輕裝上陣呢?
與公司同事,無論是上級還是下屬有這樣的投射性認同,并不是我們的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移情的那部分。當我們開始自我覺察,這就是改變的開始。對每個人來說,區分過去與現在,區分過去的重要他人與現實中身邊的人,這都是很重要的一種能力。
如果我們能夠意識到,權威人士、同事、下屬并不是你的重要他人——父親、母親、或兄弟姐妹,你就不再陷在這個關系里,關系中的膠著狀態可能會消失。有覺察,就可能帶來改變。也許領導依然不和你打招呼、同事仍然很優秀、下屬仍然會犯錯,但你已經不再緊張、沮喪、左右為難。
自我覺察把我們帶向“現實性”,讓我們用更加真實的方式與現實的這個人相處。這樣,我們就不會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能擺脫過去對現在的影響,活在當下。
自我覺察的具體做法有四個步驟:
1. 當產生強烈的情緒時,無論是憤怒、沮喪、嫉妒、內疚等,都給自己按“暫停”鍵,不對對方做本能的、直接的反應;
2. 用5~10分鐘體會此時的身體和情緒的感覺;
3. 思考在你的原生家庭中,有沒有像他/她這樣的人?特別是在你早期生命中對你特別重要的人;
4. 與“那個人”或是你的感覺誠實地對話。
這是一個自我療愈的過程,會幫助你從過去的模式中走出來,更好地、更現實地、更真實地與身邊的人相處。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