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興
每逢教師節,我總會想起成長歷程中給予自己教導的恩師──黃定佳老師。
黃老師原本是四川師范大學的高材生,“文革”初,因撰寫“評姚文元評《海瑞罷官》”的日記被人檢舉慘遭厄運,大學本科畢業卻被分到大巴山深處的一家冶金企業當了一名打石匠,一干就是8年。
認識黃老師是在1976年。歷經人間滄桑的黃老師終于調到一企業子弟校教我們的化學課,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他給我們上第一堂課的情景。當時的他身穿一件軍綠色上裝,一走進教室就滔滔不絕地講解,連書和講義都不看一下。第一堂課,他就以其驚人的記憶、淵博的知識、流暢的板書令同學們嘆服。8年打石匠的生活,他不僅沒有放棄自己的專業學習和對知識執著的追求,而且更加豐富和成熟了。1978年,我們班有3名同學和教我們班的4位老師同時考取大學,一時傳為佳話。一個企業子弟校當時有如此上乘的業績,是和他淵博的知識和嚴謹的教學分不開的。
高中時我是班長,社會活動較多,黃老師作為班主任,不僅放手讓我做好班集體工作,還盡量承擔本應由我做的事情,以減輕我的負擔,給我騰出更多的時間學習。
1976年,粉碎“四人幫”后,國家百廢待興。當時我們班大多數同學家庭都比較困難,有些同學常常不吃中午飯餓著肚子上課。他發現此情況后,常常叫一些同學到他家里去吃飯。而當時他家屬還沒安排工作,子女尚年幼,老母需要照顧,生活也并不寬裕。但他對學生管理十分嚴厲,只要學習不努力,上課不認真,無論誰,他批評起來都毫不留情面。我記憶最深刻的是他用正宗的宜賓話批評那些不交作業的同學:“學化學不交作業,等于不學……”1978年高考,我以0.5分之差落榜,在我情緒最為低落的日子,他親自登門安慰、鼓勵,并把我補習的食宿和學習安排妥當。現在想來,如果沒有他的鼓勵、幫助,我很有可能就此放棄學業。
我參加工作后,以至于我走上領導崗位后,不管是工作上有了難題,還是生活上有了煩惱,都愛和他探討,向他請教,征求他的意見,聆聽他的教誨,師生之間變成了莫逆之交、人生知己。他先后擔任子弟校校長、企業科協秘書長、質量管理處處長、副總工程師。他無論在什么崗位工作都兢兢業業、一絲不茍,從不為自己和家人謀取私利。中風住院期間,時刻想著的是如何節省醫藥費,稍微好轉后就主動要求出院回家修養。企業關閉后,兩個子女均下崗自謀職業,遺孀退休生活費僅三四百元。
2003年9月11日,我去看黃老師,家里連空調也舍不得用,還囑咐我給他買一把眉山產的大蒲扇,我還未來得及辦,他就走了,此事成為我終生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