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想聽
——淺談周冰倩歌唱藝術的特點

■章世和

真的好想聽
——淺談周冰倩歌唱藝術的特點

■章世和

前些年，中央電視臺三頻道“音畫時尚”欄目播出了“真的好想你——周冰倩演唱會”專題節目，從此，周冰倩這個名字幾乎家喻戶曉。她那富有內涵和特點的歌聲，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看了她的演唱會，我本人的感覺不僅是“真的好想你”，更是“真的好想聽”。都說周冰倩的聲音非常獨特，到底特在何處呢？本文試圖作一些粗淺的探討。

關于周冰倩歌唱藝術的特點，可以從多個角度和多個層面來討論。毫無疑問，周冰倩是一位深受聽眾喜愛的歌唱家，但如果說他的歌聲完美無缺，恐怕有點言過其詞。但是，對某個領域的藝術家來說，缺點可能也是特點，周冰倩就是如此。我認為，周冰倩的歌唱藝術具有以下三個特點：

一、“字”雖然不是很正，但“腔”很圓。人們形容一個歌手的演唱通常用“字正腔圓”四個字來表達，四個字包括兩方面的含義：“字”和“腔”。優秀演唱的最高境界理應“字”、“腔”俱佳，但要達到這個境界何其難！在“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情況下，我認為，“腔”重于“字”。有些富有特色的民歌，大多是用方言演唱的，雖然我們不一定能聽懂每一句唱詞，但仍然喜歡聽，一些粵語、閔南語歌曲為廣大歌迷熱捧就是一個實例。我認為，周冰倩的特點不在“字正”，而在“腔圓”，其“腔”究竟“圓”在何處？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圓潤，聲音的滋潤性較強，令聽者心靈感到滋潤，沁人心脾；二是圓滿，聲音的飽滿度較高，令聽者感覺滿足，賞心悅目。周冰倩的普通話帶有上海人的共性，上海人講普通話翹舌音和平舌音不分，統統把翹舌音發成平舌音，這種“翹”改“平”的習慣從兒時就已經養成，長大后很難改正。如果當播音員，那得非改不可。但對周冰倩來說，似乎成了她的一個鮮明特點，改掉了反而沒有周冰倩的味道了。正如有些小品，如果換上標準的普通話，就會大大削弱甚至失去原來的韻味。有一次，我請周冰倩進棚錄一首歌，她把“村莊”的“莊”唱成“zuang”，當時我想讓她改過來，一位聲樂專業的同事在一旁建議不要改，就這樣有特點。我覺得有道理，也就沒改，后來聽聽錄音感到非常順耳。央視主持人文清在周冰倩演唱會的嘉賓訪談中問作曲家孟衛東：“你對周冰倩有什么建議？”孟衛東想了想說：“希望她的普通話再標準一點兒。”引得現場觀眾會心的一笑。我覺得，周冰倩真的沒有必要改掉這個缺點，如果改掉這個缺點，特點可能也就隨之“飛”走了。現在我國音樂學院的聲樂教學中有一種現象，用工業生產的方式來培養歌手，一批學生的聲音好像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如果單個聽他們演唱，似乎沒有什么缺點，但是幾個歌手一起聽，覺得張三李四王五趙六聲音差不多，如果閉上眼睛聽，不知道誰在唱，這就太悲慘了！藝術的生命在于個性，失去個性的藝術就會失去存在的價值。“技術”可以復制，而真正的“藝術”則不可復制。從這一點上看，我認為周冰倩的聲音個性顯明，藝術含量較高。

二、音域雖然不是很寬，但音色頗具“磁性”。周冰倩的音域大概不到兩個八度，估計在13度左右。她的高音正常情況下差不多到D，再高就有些勉強了。但她的中音尤其是次中音和低音特別墩實，特別淳厚，讓人聽了還想再聽，這可能就是一種“磁性”吧。她那略帶“沙啞”的聲音有一種滄桑感，讓人感覺有閱歷，有內涵，有情感。她的這個特點在音樂劇《媽媽再愛我一次》的演唱中體現得特別到位，這種聲音具有獨特的“造型”功能，能夠讓觀眾深刻地感受到一個活生生的“媽媽”形象。上世紀八十年代，關牧村的女中音曾經流行全國。本世紀初，周冰倩的通俗女中音流行全國，讓聽眾獲得了新的感受。女中音的特點是接近常人說話，聽起來具有一種親切自然的感覺。但長期以來，中國歌壇有一種現象：歌手比著飚高音。從風靡全國的“中國好聲音”電視選秀節目中，我們也能看到這種現象。在人們的聽覺中似乎有這么一個等號：高音＝高水平。沒有高音就沒有水平，更沒有藝術，這是一個天大的誤區。德國著名哲學家黑格爾說過，音樂所引起的只是一種朦朧的感情共鳴。我認為，真正的“好聲音”，是那種波瀾不驚、沁人心肺，能夠引起聽者共鳴的吟唱，而不是聲嘶力竭的狂叫和青筋暴綻的吼叫。許多聽眾之所以喜歡周冰倩的聲音，主要是在于她用不太寬廣的音域，不太高亢的旋律，營造了一個無限寬廣的音樂世界和情感世界，給聽者無限寬廣的想象空間。我作曲的《小河戀大江》，原稿副歌部分在比較高的音區“行走”，結束句也“落”在高音上，試圖表現“大江”的磅礴氣勢。那天我把歌譜給周冰倩試唱之后，她感覺不適合。因為我想請周冰倩演唱這首歌，于是來了個“削足適履”，把高音部分統統去掉，同時把結尾的高音調整為中音，連歌曲的名字也由《小河戀大江》改成《故鄉的小河》，去掉了“大江”，感覺比原稿更有韻味，也更有特點，許多朋友聽了都說好。

三、唱法雖然不成一派，但別具一格。從唱法來考察，如果要論周冰倩屬于哪個派別？哪種風格？哪種方式？好像都難說。即使像《真的好想你》這樣的歌曲，人們也不會把周冰倩與鄧麗君混淆。我覺得周冰倩的聲音自成一體，別具一格，是“不通不民”與“亦通亦民”的對立統一。不通不民，是說她的演唱既不是純粹的通俗，也不是純粹的民歌；亦通亦民，是說她的演唱既有通俗的特性，也有民歌的特性。用通俗唱法來演繹民歌，是她的一大特點，或者說是一個比較拿手的強項。其實，許多歌手也在探索，在演唱某一作品時，把各種唱法的優長融會貫通，使不同欣賞習慣的聽眾都找到自己喜愛的聲音。我作曲的《故鄉的小河》原是一首純民歌，但讓周冰倩一唱，就成為一首不一樣的民歌——一首“民通”唱法的新民歌。周冰倩在上海音樂學院接受了長達13年的正規音樂教育，后來跨越器樂專業涉足聲樂領域，她是一位有思想、有功力的歌手，又是一位出類拔萃的二胡手，還是一位包辦詞曲的歌曲寫手，這“三手”不是一般人能為。早在上世紀九十代周冰倩就在歌壇脫穎而出，成為國內屈指可數的學院派流行歌手，這一切都根植于她扎實的專業功底。2003年12月中國輕音樂學會首次把“民通唱法”作為一種平行于美聲唱法、民族唱法及通俗唱法的演唱方式明確立項，周冰倩等三人獲得首屆“民通最佳女歌手”提名。周冰倩在接受采訪時說：“以前內地的流行音樂注重了對港臺音樂和歐美音樂的學習和模仿，卻忽視了繼承和發揚我們自己民族音樂歷久彌新的精華所在。我現在努力把二胡、笛子等民族器樂和西方的流行音樂創作方法加以巧妙的結合，你能說它到底是民族音樂還是流行音樂？音樂的新形式應該層出不窮。”正因為周冰倩有這樣的思維和眼光，加之卓有成效的探索和實踐，才形成了她獨有的風格和特點。

由于認識水平和欣賞能力所限，以上觀點不免有些粗淺，只是作為一家之言與各位朋友交流。雖然周冰倩在歌壇看似沒有過去那么“火”了，但她的歌聲已經為廣大歌迷的美好記憶，她還在歌唱藝術和音樂事業的道路上努力前行。我相信，周冰倩未來的音樂夢想將會更加絢麗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