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祖增 林長青
一季度浙江GDP同比增長7%,雖然仍處于合理增長區間,但已比去年同期回落1.3個百分點,低于全國平均水平0.4個百分點,這是近年浙江經濟增速較低的一個季度。其中作為拉動經濟的重要需求,一季度固定資產投資增長雖然較快,但增幅比去年同期回落了6.7個百分點、民間投資增幅同比回落了5.4個百分點,同時民間投資持續低于面上投資。從浙江發展歷程看,投資水平是決定發展水平的關鍵因素。盡管近些年資本投入在浙江經濟發展中的貢獻率有所下降,但長期超過50%的資本貢獻率仍表明目前有效的投資依然是經濟增長的穩定支撐(2013年,浙江固定資產投資總量首次突破2萬億元,對經濟增長貢獻率達60%以上;2014年,浙江固定資產投資增長預期目標12%以上、力爭達到15%,總量達到2.2萬億元)。在外部需求放緩、消費需求增長平穩的情況下,做實投資特別是最大限度激發民間投資活力,已成為實現經濟“穩中求進”目標和構建新的內在穩定增長機制的關鍵。
經驗表明,由市場力量決定的固定資本形成可以推動經濟持續增長。改革開放36年,正是眾多的市場主體、浙商群體的崛起和民間投資的活躍,成就了浙江經濟的歷史跨越。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浙江民間投資比重就超過半壁江山。而今在地方財政收支壓力與債務潛在風險加大的情況下,隨著市場需求的日益多樣化和競爭的不斷深化,激活民間投資愈發凸顯其重要性(2013年的省政府工作報告曾明確提出用5年時間將“民間投資比重力爭提高到65%以上”);從另一方面看,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主要標志是民間資本的潛力和活力得以充分釋放。可以說,伴隨著政府主導型經濟增長逐漸讓位于市場主導型經濟增長,由市場決定的民間投資能否擴大,既關系著經濟發展的穩定性和新增長動力的培育,同時也是舊體制、舊機制逐漸退出,新體制、新機制逐漸形成的一個指示器,更是形成新的經濟發展方式、持續提升經濟發展品質和活力的一個重要方面。

圖/新華社
近年來,全省上下擴大有效投資工作力度不斷加大,但受資源稟賦的制約以及結構升級遲緩的影響,在產能過剩、成本上升、需求疲弱、融資困難等多重“擠壓”下,浙江民間投資增速放緩現象并沒有得到明顯改變。浙江民間投資增速從2011年的30.4%下降到2012年的22.5%、2013年的17.3%、今年一季度的15.5%,而與同處東部發達地區的山東、江蘇兩省比較,浙江民間投資規模也遠遠小于山東和江蘇。2013年,浙江、山東、江蘇的民間投資分別為12396億元、28998.5億元、24525.8億元,浙江的民間投資規模僅是山東、江蘇的42.75%、50.54%。從民間投資占全社會投資比重看,2013年,浙江民間投資占全社會投資比重為61.38%,比2012年下滑0.4個百分點,山東、江蘇則分別攀升至80.8%、68.2%,同比提高0.7個百分點、1個百分點。本紀初(2001年)浙江民間投資占全社會投資比重就已達54.7%,比全國平均水平高16.3個百分點①浙江省統計局投資處課題組,《后金融危機時代浙江民間投資轉型研究》,《調研世界》2012(3)。,也高于山東的51.3%、江蘇的49.6%,如今時間過去了10多年,浙江只提高了6.68個百分點,山東、江蘇分別提高了29.5個百分點、18.6個百分點,全國平均比重也提高了24.6個百分點,現在全國占比(63%)已超過浙江。顯然,山東、江蘇乃至全國民間投資發展更為迅速,浙江民資的先發優勢正在縮小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經被其他經濟大省超越。
浙江民間資本不是沒有實力(僅溫州一地的民間資本據統計就在6000億元以上),而是困于投資渠道太少,民間活力被抑制了!雖然向民間資本開放市場是國家的既定政策方向,這些年國家為鼓勵、支持和促進民間投資持續健康發展,先后提出和頒布實施了“非公36條”、“新36條”及42項實施細則,省級政府和不少市縣政府也先后出臺了本地區的實施辦法,但是現實中體制性和政策性障礙并沒有消除,市場開放性、競爭公平性、市場運行透明度依然不夠,社會反映強烈的“玻璃門”、“彈簧門”和“旋轉門”等各種隱性壁壘依然沒有破除。這些年,浙江民間資本雖已進入金融、教育、衛生、交通、水電、旅游、城建等多個領域,但以制造業和房地產業為主導的局面并沒有得到明顯改善(2013年兩者合計占民間投資的85.6%②浙江省統計局,《2013年浙江擴大有效投資成效顯著》,《浙江統計信息網》。)。浙江大量民間資金游離在實體經濟之外,不少民間資本以民間借貸形式流向房地產、高利貸等領域,同時不少地方民間資本隱現“離浙江化”傾向。
從根本看,民資、民間活力的釋放取決于更廣泛而深入的市場化改革力度。“以向市場放權、激發市場和社會活力為重點推進市場化改革,成為把握機遇、釋放潛力、創造改革紅利的關鍵”(遲福林,2013)。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后,伴隨著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成為普遍的社會共識,政府強化市場機制、向市場放權的步伐明顯加快,在打破壟斷、放寬準入、放松管制(如最近放開非公立醫療機構的醫療服務價格)、提高基礎產業領域的市場化程度和減少行政審批事項上取得了一系列新的進展,在改革中擴展了市場自由,民間投資由此進入了制度層面平等競爭的新時代。我們要緊緊抓住全面深化改革的歷史機遇,“法無禁止的制度創新要大膽試、大膽闖”,以實實在在改革措施發力“打造民資發展活力最強的省份”,推動民間投資實現歷史性的新突破,促進創業繁榮、創新驅動、結構升級,使浙江經濟行穩致遠。
——敢于打破行業壟斷,在民資進入意愿強烈、國家層面有突破空間的行業和領域,進一步加大改革創新力度,加快推動民資由競爭性行業向傳統的壟斷行業拓展。國家已明確提出“制定非國有資本參與中央企業投資項目的辦法,在金融、石油、電力、鐵路、電信、資源開發、公用事業等領域,向非國有資本推出一批投資項目。制定非公有制企業進入特許經營領域具體辦法”。浙江要以打破行業和行政壟斷為重點,在交通基礎設施、新一代信息基礎設施、清潔能源工程等領域擴大向民間資本開放,在城市公用事業領域探索特許經營制度,積極引導民間資本參與。而在全面放開服務業準入和競爭上要更大膽、步子要更快,放手讓民間投資機構通過市場競爭機制進入教育、醫療、文化等領域。
——深化金融要素配置改革,加快提升民間投資主體融資能力。鼓勵民間資本進入金融領域已成為深化金融改革的突破口。要在“穩步推進由民間資本發起設立中小型銀行等金融機構,引導民間資本參股、投資金融機構及融資中介服務機構”等方面取得實質性突破,努力實現民間小資本與大項目、大產業的對接。在銀監會最近確定的首批5家民營銀行試點(10家民資企業參與試點)中,浙江占有2家、具有浙商背景的民資企業占了六席(阿里巴巴、萬向、均瑤、復星、正泰及華峰),要加快民營銀行試點,爭取更多民營資本參股、投資金融機構。而溫州金改啟動整整兩年后,億元級民資擁有者可直接參與地方性金融機構改制成為股東、千萬元民資擁有者可投資小額貸款公司或村鎮銀行、百萬元民資擁有者可跟隨民間資本管理公司進行股權投資活動,百萬元以下民資擁有者可認購“幸福股份”,以合伙方式投資政府基礎設施,初步形成了民資進入金融領域的具體“路徑”。要借鑒和推廣溫州金改經驗,在民間金融規范化、陽光化等重點領域嘗試更多創新性金融產品、機構、服務和平臺。
——支持民間資本通過并購和控股、參股等多種形式,積極參與國有企業改革重組,發展民營資本控股的混合所有制經濟,盡快形成具體的行動路線圖和時間表。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明晰了以混合所有制經濟為核心的新一輪國企改革思路,“鼓勵非公有制企業參與國有企業改革”,鼓勵“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目前壟斷行業改革出現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新勢頭,比如中石化、中石油、國家電網均在計劃引入民資,改革力度空前,與此同時上海、廣東、安徽等地推出了深化國有企業改革方案,加大釋放股權、混合民資力度。2013年,浙江省屬企業實現營業收入突破6000億元,達到6180.2億元,年末資產總額達到6528.4億元。省屬國有資產覆蓋了國民經濟諸多領域,有相當多企業涉及一般競爭性領域。要盡快形成分類推進國有企業改革的行動方案,推動省、市屬國企從一般競爭性領域退出;國有資本投資項目要允許非國有資本參股。由于國企資產盤子大,要進一步整合民間資本,鼓勵民營資本組建產業投資基金,參股國有資本投資項目或參與國有企業改制改組。
——推出一批民間投資改革試點項目,盡快形成示范帶動效應。選擇溫臺等民營經濟基礎好、民間資本活力強、民企改革創新意識強的地區,開展民間投資改革創新示范試點,爭取國家民資準入政策集成式落地。在城建、教育、衛生、交通、能源等領域,開展民間投資市場準入試點;對民資進入市政公用設施領域,積極開展市場化建設試點,力爭總結一批成功典型、推廣一批可行經驗、突破一批制度瓶頸。
——以激活民資為重點努力營造最優的政務環境、商務環境、法治環境。提振社會資本的市場預期和投資信心,關鍵是建設優良的營商環境。要緊抓政府自身改革不放松,繼續加大簡政放權力度,凡是市場機制能有效調節的,一律取消審批。要加快推進編制企業投資項目核準目錄,探索核準目錄外企業投資項目不再審批改革(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全面推行權力清單制度,明晰政府權力邊界。要爭取資源要素配置市場化改革有實質性進展,形成各類市場主體平等地進入、競爭、使用生產要素的條件。要加大產權保護和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建立守法激勵和失信懲戒機制。要強化對民間投資優質服務,搭建民間投資與政府投資項目的有效對接平臺,建立面向民間資本的重大項目發布推介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