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菊英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努力縮小城鄉、區域、行業收入分配差距,逐步形成橄欖型分配格局”,“形成合理有序的收入分配格局”。從浙江的省情看,收入分配格局的調整,應在繼續完善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政策的基礎上,把政策重點從過去提高低收入者收入為主轉到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上來,即從“提低”轉到“擴中”,不斷擴大中等收入者在國民中的比重,最終形成以中等收入者為主體的橄欖型收入分布。
中等收入群體是一個內部組成人員層次豐富、比較復雜的群體。從職業類型看,包括民營企業主及個體戶、公務員、經理人員、專業技術人員、科技精英等,大部分受過良好的教育,具有較高的學歷,勞動收入是其主要的收入來源。浙江省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課題組曾運用收入(消費)中值測算法,分別測算了2006—2010年間浙江省和全國城鎮居民中等收入群體比重。《浙江縮小收入分配差距》課題組(2013年浙江省委省政府理論決策支撐課題)用同樣的算法測算了浙江省2011—2012年的數據,結果如下。
從表1可以看出,2006年以來,雖然浙江中等收入群體比重持續提高,但在總人口中的比重不到1/3,低收入群體所占比重仍超過總人口的一半。與江蘇、上海比較,2010年,江蘇低中高收入群體比率分別為56.6%、28.1%和15.3%,上海依次為51.7%、23.3%和25.0%。浙江的收入結構和江蘇相似,都呈典型的金字塔型,中等收入群體不到1/3,而上海中高收入比率差距不大,呈倒T型結構。按照發達國家和地區的普遍經驗,建成“橄欖型社會”的最低標準是中等收入群體比重至少在45%以上,發達國家中等收入群體的比重一般在60%—70%,美國則高達80%。數據表明,浙江雖然近年來城鎮居民收入水平有很大提高,但是中等收入人群的比重并沒有明顯提高,收入分布結構仍是一個底部較寬的金字塔型,離“橄欖型”收入分布尚有較大距離。

表1 浙江省城鎮居民中等收入群體比重及變化趨勢(2006—2012)
從職業指標分析,就業結構轉變緩慢。2012年,浙江的就業結構仍是二、三、一的結構,第一產業從業人員比重為14.1%,第二產業占51%,第三產業占34.9%。上海同年的就業結構,第一產業4.1%、第二產業39.4%、第三產業56.5%。這說明浙江的就業結構現代化不足,第三產業從業人員比重偏低。這種就業結構必然會導致中等收入群體發育緩慢。
中等收入群體是私人消費的主體,是擴大內需的基礎和保障。一個社會如果低收入群體向上流動機會較少,會導致階層固化。中等收入群體成長緩慢,低收入群體為保障未來能過上有房有車、生活寬裕的中產生活,往往壓縮當前消費,為養老、醫療、子女教育、購房等進行預防性儲蓄,導致年末金融機構居民儲蓄余額畸高。2012年,浙江省按常住人口計算的城鄉居民本外幣儲蓄年末人均余額高達49118.86元;浙江省城鄉居民本外幣儲蓄年末余額相當于2012年GDP比重的77.61%;2006—2012年城鎮居民家庭人均存入儲蓄款年均增長23.79%,而同期浙江省城鎮居民家庭人均消費性支出年均增長僅為8.31%。部分居民表面看起來是有房有車中等收入群體,實際上是為了供房供車,過著房奴、車奴的“偽中產”生活,導致當期消費不振,從而影響經濟增長和轉型升級。
發揮市場配置要素的內生動力,提高效率,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近年來,浙江與周邊其他經濟發達省份的發展差距逐漸拉大,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包括土地、能源、技術、人才等要素資源的制約。要轉變要素配置方式,發揮市場在要素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讓有限的要素資源配置到最有效率的部門或產業中去。應積極推進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配套改革試點,形成反映市場供求關系、資源稀缺程度、環境損害成本的要素價格形成機制,提高要素配置的效率,推動全省經濟轉型升級。加快推進新型城鎮化和向服務業主導的產業結構轉型,培育壯大中等收入群體。目前浙江農業從業人員的比重為14.1%,明顯偏高,在第一產業中仍然存在大量的剩余勞動力,應繼續鼓勵農業勞動力進城非農就業,讓進城農民成長為中等收入者。第三產業發展方面,未來十年,如果全省的服務業比重能夠達到60%以上,服務業就業所占比重達到50%以上,也就是達到2012年上海市的水平,就能擴大服務業的就業人口,明顯提高中等收入人數比重。
積極探索土地資本化的途徑,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深化土地制度改革,增加農民財產權益,改變2009年以來浙江農民財產性收入在收入總量中的比重持續下降的局面,使越來越多的農民成長為中等收入者。一是加快土地確權進程。二是探索土地資本化的各種途徑,包括推進股份合作農場試點、新型農業合作社和農民合作社、土地承包經營權的信托與抵押等方式,使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與資金、財產、技術等要素一起轉化為股權,讓農民平等分享土地資本化的增值收益。三是借鑒安徽省的經驗,積極探索農村集體建設用地市場化的途徑,真正建立兼顧國家、集體、個人的土地增值收益分配機制。四是探索農村偏遠地區土地置換到城市郊區的置換機制,保障偏遠地區農民土地同權同價。
完善戶籍制度改革。由于戶籍制度的原因,一些進入城市的農民在老家仍然擁有宅基地和承包地,造成土地資源的浪費。推進城鄉居民公共服務均等化進程,解除進城落戶農民的后顧之憂。同時,發展就業,完善社會保障制度。

加強教育培訓,改善勞動者的人力資本。加快教育體制改革,形成義務教育與職業教育并重、農村教育與城市教育并重發展格局。建立完善高校創業教育體系和技術職業教育體系,努力提高勞動者的勞動素質。增加教育投入,重點向農村、落后地區、經濟困難家庭人員傾斜,提高欠發達地區、進城農民、貧困家庭等低收入群體和社會弱勢群體的人力資本,達到教育扶貧的目的。同時,發揮社會組織專技人員多的作用,積極發展職業技術教育、勞動者再就業培訓、進城農民非農就業培訓、新型職業農民的技術培訓等,滿足不同層次勞動者的培訓需求,彌補政府免費職業技術培訓的不足,提升勞動者就業能力和技能,拓寬社會低層向中層流動的渠道。
深化完善行政管理等方面的綜合改革。全面深化政府行政管理、資本市場、收入分配、財稅等方面的綜合改革,破除“擴中”的制度瓶頸,達到“擴中”、“限高”的目的。一是深化行政管理體制改革,打破某些行業的行政壁壘,引入多元化競爭,縮小收入分配行業差距。二是深化資本市場的體制機制改革,規范資本市場,保障中小投資者權益。完善上市公司年度現金分紅制度,加大給中小股民分紅的力度,使股權投資收益成為浙江省城鄉居民的重要收入來源,加快城鄉居民財產性收入的增長。三是加大結構性減稅力度,降低工薪階層稅負,增加中等收入群體的收入。未來5年,重點是有效控制財政收入過快增長,逐步提高城鄉居民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四是深化財政預算體制改革。建立全口徑的財政預算體系,將所有政府性收入納入預算管理,全面取消預算外資金,增加財政收支的透明度,從制度上確保國有資本的公益性。五是深化資源稅改革、國有資產紅利分配制度改革,以及國有資源管理制度改革,調節水電煤等資源性和電信、金融等壟斷性行業過高收入,明顯縮小行業收入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