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漆器逐步取代青銅器的社會成因

王昕

提 要 春秋戰國時期，漆器行業獲得迅速發展，而此時青銅器行業正由盛行轉為衰弱，造成這一現象的出現有著多種社會原因，禮制屬于上層建筑的范疇，舊禮制的衰落對漆器的崛起與發展有著重大影響，舊禮制的衰落使得器物等級化的觀念淡化，致使青銅器與漆器功能性的轉變，為漆器的崛起提供了一定的歷史契機。從而促使漆器社會需求量的增大，漆器行業由此發展壯大。

關鍵詞 禮制；春秋戰國；青銅器；漆器

作者簡介王 昕（1979—），男，江西科技師范大學2013級藝術學理論碩士研究生。（江西南昌 330013）

春秋戰國時期，漆器行業發展迅速，同時也是青銅器行業正由盛行轉為衰弱的歷史時期。青銅器物因其材料的局限性和成型工藝的復雜性，逐漸被其他較易成型的手工藝品所取代，所以在青銅器逐漸衰弱，陶瓷器尚未成熟之時，漆器以其精美華麗的造型和相對簡單的制作工藝等優勢，深受普通民眾的接受和喜愛。時至秦漢，漆器基本上取代了青銅器的使用，占據了人們日常生活用具的絕大部分。造成這一現象的社會因素諸多，以“禮”為中心的倫理道德思想是我國重要的文化現象，傳統的倫理意識及行為規范凝結在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必然也凝結在與人為伴的器物。禮制屬于上層建筑的范疇，本文從春秋戰國時期禮制入手，分析人們棄青銅器取漆器的社會原因。

一、周禮之于器的等級化象征

所謂“周禮”，是西周奴隸制時代的上層建筑。它的內容包括政治制度和各種禮儀，體現了當時的階級關系，規定了奴隸主貴族內部不同等級的地位和權利。在夏殷時期，禮是對自然由恐懼、敬畏而生的原始宗教崇拜。周朝逐漸脫離了卜鬼問神的蒙昧狀態，建立起理性的禮儀規范，“禮者天地之序”，強調社會的等級秩序與理性規范。作為影響器物創作的一種因素，“禮”集中體現為器物形制的倫理化象征和使用的諸多限制。相應的，周器具側重表達威嚴的等級化觀念，其中以青銅器為典型，而漆器僅是青銅器的附屬品而已。

青銅器在商周時代作為禮制的重要載體和物化形式。它規定了統治階級的等級地位、身份級相互間的關系。其中，以鼎為商周青銅器物造型中的代表，青銅器的另一作用是王公貴族彰顯身份的標識。據《白氏六帖》記載“黃帝作鼎三，象天、地、人。禹收九牧之金，以鑄九鼎”，更加明確印證了自古鼎的特殊象征意義。從以上的一些詞句里，可以推斷，鼎為禮器，是商周諸侯貴族社會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直至春秋戰國時期，中原地區仍承襲著西周禮制，天子諸侯用九鼎八簋，卿大夫用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士三鼎二簋，或一鼎一簋。祭祀中以不同數量的鼎、簋配合著使用作為貴族等級和政治權威規格的標志。

二、周禮的衰落促使青銅器與漆器功能的轉變

從春秋戰國之際開始，隨著奴隸制的瓦解，出現了“禮崩樂壞”的局面。隨著社會的變遷，禮制的衰落，青銅器的功能在戰國時期發生了重要變化，越來越遠離禮儀的功用，逐步向上層社會日常生活用品轉化。而就日常實用的功能來說，質地堅牢、輕巧便利而又色彩燦然的漆器自然具有比青銅器更大的優勢。從此漆器一躍而走到歷史的前臺，至西漢時期便成了以日常生活用器的主角，而同時期的青銅器，逐步淡出歷史舞臺。

殷商以來，青銅器被大量用來祭祀祖先和鬼神。西周青銅禮器被用來維護和體現等級制度，各級奴隸主必須使用和他們地位相稱的禮器，青銅禮器使用的數量和規模與奴隸主地位高低成正比。鼎是禮器中的主要器物，西周時代出現的列鼎制度規定天子用九鼎，諸侯用七鼎，卿大夫用五鼎，地位較低的士用三鼎。春秋中后期周代的宗法禮制進一步遭到破壞，舊氏族貴族的地位逐漸被新興貴族奪取，卿大夫紛紛植了諸侯之權，往日的等級制度及其從屬的禮器使用制度便發生根本性動搖。到戰國時，隨著貴族世襲政治制度的全面瓦解，新興的地主階級在社會政治生活中日益發揮重要作用，禮又有了新的調整。由于東周時期舊的社會結構解體，新的社會力量崛起，致使舊的宗法貴族等級制瓦解，社會形態發生了階段性質變，

在此背景下，服務于舊貴族的周代貴族禮制不可避免地被推上了窮途末路。新興地主階級急需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爭得一席之位，原先諸侯貴族們的以鼎為標志的森嚴的政治等級規格被新興的統治階級力量嚴重削弱。與此同時，諸子群起爭鳴之風盛行，人們的思想逐漸轉向自奮自恃，同時也認識到自然運行的規律處處影響到人事，而人事必然與天行相適應，這樣就形成了盡人事應天常的思想。《荀子·天論篇》中對此有較深闡發：“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架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兇。”當時人們思想的轉變也促使舊禮制的衰落，使得這時期的青銅器從禮制的附庸地位解脫出來，大量器物的日用化，青銅器逐漸被排擠在外，到東漢末年之后，青銅器的發展幾乎就只剩下銅鏡的舞臺了。這種功能性的轉變為漆器的崛起提供了一定的歷史契機。

三、禮制的衰落引發對漆器社會需求的擴大

無論是尊神重鬼的商代還是禮樂治天下的周代，青銅器都具備了非同小可的意義。漆器，在當時只是上層社會中供少數人使用的奢侈品，充其量只是青銅器的陪襯和附庸。時至春秋戰國，“禮崩樂壞”，諸子蜂起，百家對峙，個性張揚，政治的變更，思想的活躍引發了審美意識的質變，青銅文化也相應產生突變。新的價值觀念、生活風尚和審美趣味在對原有的舊的制度不斷沖擊的進程之中逐漸確立起來，伴隨著青銅器與漆器功能的轉變，青銅器失去了往日器物的霸主地位，一直作為青銅禮器附屬品的漆器開始以實用為目的進入人們的生活范圍。

伴隨著禮制的衰落，在戰國中后期漆器也開始脫離出禮器的藩籬，向實用性方向發展，由禮器為主轉向了實用器為主。漆器的實用是從上層社會開始，上層貴族對輕便實用、造型美觀、色澤艷麗、紋飾生動流暢的漆器的喜愛，極大的刺激了漆器手工業的發展；不同于青銅器的復雜鑄造過程，漆器制造相比簡便了很多，并部分實現了批量生產，滿足了擴大的社會需求量。進而由上層社會擴展到社會各個階層。從出土的漆器數量之多、品類之繁，即可證明當時漆器已經在各階層人們的生活中被廣泛使用。當時的漆器涵蓋了生活用具、娛樂用具、喪葬用具和部的兵器等。在眾多出土漆器中，生活用具所占比重最大，包括了食器、服飾梳妝用器。如食器類有耳杯、盒、卮、樽、豆、俎、盤、碗、勺等。由此也可以看出，漆器的發展是從其使用功能開始的，在滿足了人們最基本的使用需求之后，開始追求精神上的享受。與青銅器相比，漆器更易于造型與裝飾。由于社會需求量的增大，促使漆器制造業迅猛發展，漆器制造成為了當時日用手工業的重要部分。

四、總結

漆器取代青銅器有著諸多社會、歷史因素。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出現這一現象的最根本原因是生產力的發展，但作為上層建筑中的禮制必然對這一歷史現象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伴隨著周禮的衰落，漆器青銅逐漸失去了作為禮器的崇高地位，從昔日莊嚴、神圣的寶座上跌落下來，重沐人間煙火。正是這種器物功能的轉變，使得青銅器自身的多種局限性必然讓位與工藝、取材相對便利的漆器。當青銅藝術只能做為表現高度工藝技術水平的藝術作品時，實際上便已到了它的終結之處。可以說漆器取代青銅器是歷史的必然。漆器雖然有過輝煌的一頁，但畢竟已成過去。隨著社會的進步，新技術、新材料的發現，漆器也早已褪去了它昔日的光輝，逐漸沒落在時代的塵埃之中，如今我國的漆器發展現狀和前景不容樂觀，應當以史為鑒。如何振興傳統漆器工藝已成為當代漆藝工作者亟待解決的問題。筆者通過對棄青銅器取漆器這一現象社會與歷史原因的剖析，旨在為深度解析漆器歷史、探明我國傳統漆器的發展道路獻出綿薄之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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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