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讓歲月帶走晴朗（組詩）

袁帥

在寒冬里繽紛

你在夏日的天幕上閃爍時

我在冬天的巖石上把你探視

我有根有芽孢，在陰寒

凄愴中挑撥你的光亮

似乎每一粒塵埃都變成了眼睛

我望見了你臉上的紅云

也品讀了你云上的短信

當你溫情的櫻桃高掛紅珠時

我隔著曠野聆聽，聽到你無言的愛情

你的影、你的信和你來雪地

散花的飄揚聲，在我的寒冬里繽紛

給青春一棵胡楊

青春在云霧里抽絲

一見光，就飄絮如浪

沒留神，一只小鳥從心窗竄出

不歸途識，不識歸途

快給青春一棵胡楊吧

當然沙漠是扎根的基地

云霧就會散去，飄絮就有定力

小鳥就會從云端著陸，再

像一片落葉在胡楊陰里坐下

和草根一起去讀懂沙漠文字

文字就是水源，才能養活向往

那一段干樹枝砸得及時

一只野兔，跑過一片熱土

想吃下一片草葉，

這是春天的第一口美味

它剛想好從哪里下嘴

就掉下一截干樹枝

野兔突突突地逃逸。待到風和日麗

草葉四周開出了多情的花朵

它搖著舌頭講述它的遭遇

那一段干樹枝，砸得及時！

草葉是春天的兒女

豈能悄然地葬身兔腹

白天鵝，我在矮矮的人海里創世

你展開雪白的翅膀，寬寬的

沖天一飛，不愧是白云的天使

你這個起伏的小美麗，我正

面對宏廣的天空里欣賞著你

你在給天空升溫，用搏浪的速度

暗灰色的我立刻不覺得冷

在這一方陽光也匿名的風景里

試問有沒有左碰右磕的眩暈

你沖天一飛，甩下林中的賤類

在多么高的層次上演自己

我卻在矮矮的人海里創世

我們都用自己的顏色

但我只會涂涂抹抹地謀生

千萬次的結果改變不了暗灰

最終都會被空氣把年華磨破

我曖昧著結束，你明朗著退隱

在烈日下

太陽，高天的太陽，地球為何歌頌你

曾經的贊詞浩如煙海，可如今

你對它兇惡得毫無憐惜，莊稼發出

疼痛的呻吟；人們被趕到了地縫里

卑賤得像一只只螞蟻，怕燒成

月球上的沙粒。生命的湖泊

頃刻間只剩下干枯的背影

石頭的骨髓，一點一點地

被你吮吸，你為什么怒不可止

我已崩潰，我已失憶

多少天來你瞄準脆弱的大腦做戲

我已忘了雨的顏色和你被贊美時的氣息

是你不懂地面上的期待

還是在宇宙里迷失了自己

一句話的震撼

他是一個文盲，講了一句話

講給他已經深陷社會的兒子

這句話從瓦屋里出發，風傳、轉載

一時間震撼了商界、政壇……

那句話沒有經過構思

卻比任何一部名著誕生的時間長

他穿透了生活的中心，又返程巡邏

才講的。要領只有四個字

卻引起了南方社會驚天的海嘯

太多的人反復朗誦過，都迸發了海嘯的氣勢

都覺得豁亮了、和悅了、坐下了……

有人說那是風云的根系

有人說那是石子的翅膀……

兒子拍攝了父親講話的高清畫面

就沉靜地屏住了呼吸

紅杜鵑開了

紅一點，紅一片，紅半邊天

紅不僅是我的元旦

只要我尋到一寸土地

任何地勢都有我不屈的自立

紅艷，是我成長的本色

鮮麗，因為我穿透了灰暗

繁華，涂改不了我的天賦正氣

偏僻，淹沒不了我要盛開的內力

不為別的。只奔對我生命的崇高敬意

榮辱是世間淺薄的表皮

贊美和貶斥，都是干預

冷落和熱烈，都是外界

所以，都不被牽進我的感覺

紅，是我的信念

人前，你看我流光溢彩

人后，你看我在背景里輝映

別誤會我為了搶鏡頭

實在是源于“道法自然”

人們一見到我，就愜意頻傳

我拒絕了掩飾丑陋的脂粉

僅僅因為：偽造的，我都瞧不起

我更拒絕輕佻的攀折

我也不管舞臺不舞臺

來自心靈的美麗，并不渴望展示

我只敬愛陽光和雨露，啟迪了我的生命之旅

紅塵重了，云彩輕輕

每天從挎包里開放幾遍自己

直到地上立定的云彩飄起來

直到身體的倒影在云彩上浪漫

直到目光里嫦娥輕輕對你說

你就攀著云彩孕育自己的思想

紅塵重了，云彩輕輕

推動彎曲的日子，你首創了自己

四周降臨極低溫，你升起云彩心情

說人人都是一朵云彩

與喝進去的茶水一起飄過現實

與墻壁與坐椅，與盛放憋屈郁悶的籃子endprint

與心中的隱私同時在飄

如同氫氣球飄進太虛幻境

你被歲月的云彩陶冶著，愉快招之即來

愛情無孔不入嗎

愛情真的是滿世界無孔不入嗎

它遠得不可丈量，也近得不可丈量

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才看得見

它是人間一次最遙遠的回首相望

你從生活隱秘的褶皺里出來揚鞭

飛揚一點壯思，比劃一點雜技

愛情就在你砌磚的方向悄然而至

世上最多人徘徊的就是愛情沿線

你從一朵浮動的花上看見了它

伴隨陽光雨的浮動，你去撥弄

你從一管新鮮花生中看見了它

你去抓握。你從與你一樣亮的燈上

看見了它，你去喝彩

你從凄風苦雨的憔悴中看見了它

你去慰藉。你從感情短路的爆炸時

看見了它，你去推拿

你從溫潤的碧玉里看見了，你去呵護它

愛情只有二兩，卻是一個頂級的重量

愛情的顏色始終是最初的微笑

你的毀容也是美，會照亮

愛情里某一輪幽暗的月光

紅燈籠的悲哀

懸空掛一張臉，誰不知是張揚

“大東家”都人去樓空了

你還抱著滿腔空虛不害臊

曾一度成為某些人的寄托

也幾個忽閃就過

與其在灰塵中躲藏行跡

不如隨大風而去

從你下面閑逛的人瞥你一眼

說“面子上的，兩天就布滿晦氣”

和蒼白的脂粉面孔一樣被撂下了

即使是新郎，也沒多愛你幾場

香蕉皮，我已成了你

被剝離的香蕉皮

接三連四地碰我的視力

我想起它曾經那樣青澀，那樣短細

嫩嫩的，帶著花蒂

我又想起童年的細娃兒時

撕開成幾小塊的香蕉皮

本不該浮現在我的工作里

讓我半年來辦公時常發怔、忘食

我就是那塊發黑的香蕉皮

里面的可溶性纖維和葡萄糖

被咀嚼吞咽，黏胃潤腸

香甜爽口之后，歸于干渴和喑啞

只剩下孤寂的香蕉皮

癱軟在窗臺上，被緩緩地風干

封鎖在回憶里，酸也不知甜也不知

惜春的油菜花

因為惜春，才從冬天里拔出

冬天追到春天來，但

油菜花一笑就金光燦燦

吃下了一個季節的苦寒

挺起纖細的頸項向上探望

脫穎而出一位春姑娘

只在勤懇的土地里俏麗

四瓣小花，從來不被借花獻佛

卻潛藏奔小康的激情

同樣委屈著消化冬天的

就數油菜花最乖、最帥

狗的二三事

從小到大含一口惡氣，就只為自保

你一招一式僅為不失利

一旦窩外有陌生，你叫聲山崩

分明在罵：快滾！快滾！

你沒日沒夜地，防患得很緊很緊

可惜防不到一丁點美食害命

就因為貪一口，改不了本性

你那種習慣犯蹭的小心眼

本來是同伴，也齜牙就窩里斗

也短壽，熊貓冷笑你畢竟是狗

鴨，來生變小鳥吧

一個被鴨王國通緝的人在殺鴨

手腳利索，血點漸滿鞋子

糟踐了一段白白亮的身子

屠殺了一位水面上的天使

一只大自然化生的從容之艦

一把水面上的小提琴

水面上最煽情的歌唱家

最源于天然的原生態的曲子

魚也傾心，草也回應

可木鈍的肉食者視為世俗的雜音

還垂涎于蛋，眼里、耳里流的都是口水

鴨，來生變小鳥吧

你最清楚那些刀子嘴冷若冰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