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案是否需要移送追刑責

■文/黃瑞發

2013年6月，某市質監局根據群眾的舉報，迅速查處了該市某縣一使用淘汰落后工藝違法生產地條鋼黑窩點，現場查獲地條鋼坯、鋼錠12.3噸、螺紋鋼筋22.5噸、廢舊鋼鐵原料15.6噸。執法人員當場責令該生產加工黑窩點停止生產，搗毀加工地條鋼工頻爐2臺。之后該市質監局按照行政處罰案件辦理程序規定，依法調查取證，進行抽檢，結果是質量嚴重不合格，查明該黑窩點違法生產地條鋼3個多月，生產銷售螺紋鋼85.6噸，貨值金額28.5萬多元，絕大部分螺紋鋼銷售用于工程建設，非法獲利10萬多元。

在討論處理該案件的過程中，在是否需要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其刑事責任上存在較大爭議。有人認為應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其刑事責任，有人認為不應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其刑事責任，也有人認為要視具體情況而定。最后該案移送公安機關并追究了該鋼廠的刑事責任。

筆者就本案是否需要移送司法機關追究該鋼廠刑事責任，談點個人看法。

首先，應把握該鋼廠的違法行為是屬于什么性質的違法行為。原國家經貿委1999年12月第16號令公布的《淘汰落后生產能力、工藝和產品的目錄》（第二批）中，明確“生產地條鋼或開口錠的工頻爐”為淘汰落后的生產工藝裝備。2002年6月第32號令公布的《淘汰落后生產能力、工藝和產品的目錄》（第三批）中，明確“地條鋼”為國家明令淘汰的落后產品。2004年6月，國家發改委、建設部、商務部、工商總局、質檢總局、環保總局、電監會等七部門聯合下發的《關于進一步打擊地條鋼建筑用材非法生產銷售行為的緊急通知》（發改運行【2004】1003號）文件規定，“地條鋼”是指以廢鋼為原料，采用感應爐（工頻爐、中頻爐）生產建筑用材的鋼坯、鋼錠，以及以其為原料軋制的建筑用材（線材、螺紋鋼、小型材）。簡單地說，“地條鋼”就是用淘汰落后的生產工藝裝備生產的淘汰落后產品。由此該鋼廠是違法使用落后的生產工藝裝備生產淘汰落后產品的違法行為。

其次，應把握該鋼廠的違法行為違反了哪些相關法律規定。上面分析了該鋼廠是違法使用落后的生產工藝裝備生產淘汰落后產品的違法行為。而其違法行為又包含了兩層含義：一是違法使用落后的工藝裝備進行違法生產的行為。該行為違反了《節約能源法》和《大氣污染防治法》的相關規定。《節約能源法》第七十一條規定：使用國家明令淘汰的用能設備或者生產工藝的，由管理節能工作的部門責令停止使用，沒收國家明令淘汰的用能設備；情節嚴重的，可以由管理節能工作的部門提出意見，報請本級政府按照國務院規定的權限責令停業整頓或者關閉。《大氣污染防治法》第四十九條規定：生產、銷售、進口或者使用禁止生產、銷售、進口、使用的設備，或者采用禁止采用的工藝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經濟綜合主管部門責令改正；情節嚴重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經濟綜合主管部門提出意見，報請同級人民政府按照國務院規定的權限責令停業、關閉。由此可以看出，企業違法使用落后的工藝裝備違法生產的，應由管理節能工作的部門或政府經濟綜合主管部門依法進行處理。二是生產淘汰的落后產品的違法行為。該行為違反了《產品質量法》的相關規定。《產品質量法》第二十九條規定：生產者不得生產國家明令淘汰的產品。質監部門可依照《產品質量法》第五十一條和第六十條的規定進行處罰。

再次，應把握該鋼廠的違法行為是否觸犯了《刑法》的相關規定。目前，我國在是否犯罪上實行罪刑法定原則。《刑法》第三章《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第一節具體規定了九種“生產銷售偽劣商品罪”。其罪名分別為第一百四十條的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第一百四十一條的生產、銷售假藥罪；第一百四十二條的生產、銷售劣藥罪；第一百四十三條的生產、銷售不符合衛生標準的食品罪；第一百四十四條的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第一百四十五條的生產、銷售不符合標準醫療器材罪；第一百四十六條的生產、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的產品罪；第一百四十七條的生產、銷售偽劣農藥、獸藥、化肥、種子罪；第一百四十八條的生產、銷售不符合衛生標準的化妝品罪。從中可看出，《刑法》并沒有規定“生產、銷售國家明令淘汰產品罪”。由此，該鋼廠生產國家明令淘汰產品的違法行為沒有觸犯《刑法》的相關規定。

最后，應把握該鋼廠的違法行為又是觸犯了《刑法》的什么規定。表面上看，該鋼廠生產國家明令淘汰產品的違法行為是沒有觸犯《刑法》的相關規定，為什么最后又被移送司法機關追究了該鋼廠的刑事責任呢？是不是錯誤移送、錯誤追究呢？關鍵是該鋼廠生產的淘汰產品——“地條鋼建筑用螺紋鋼”大量銷售并用于建設工程。國家發改委等七部委局發改運行【2004】1003號文件明令禁止工程建設單位、施工單位在工程建設中采購、使用“地條鋼建筑用螺紋鋼”。當“地條鋼建筑用螺紋鋼”大量銷售到并使用于工程建設中時，就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落后產品——“地條鋼”，而是作為建設工程的重要建筑材料，這時生產銷售淘汰落后產品——“地條鋼”的性質就出現了根本性轉變，由生產銷售國家明令淘汰的落后產品——“地條鋼”，轉變為生產銷售用于工程建設中的“鋼筋混凝土用熱軋帶肋鋼筋”了，此時的“地條鋼建筑用螺紋鋼”就應該符合國家強制性標準《鋼筋混凝土用熱軋帶肋鋼筋》GB1499.2-2007的質量要求，而經相關質檢機構檢驗其質量卻嚴重不合格。

由于《刑法》法條的競合，該鋼廠的違法行為存在涉嫌觸犯了兩種罪名。一種是生產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的產品罪。《鋼筋混凝土用熱軋帶肋鋼筋》GB1499.2-2007是涉及到保障人身、財產安全的國家強制性標準。把質量嚴重不合格的“地條鋼建筑用螺紋鋼”大量銷售并用于工程建設中，給工程建設帶來嚴重安全隱患，但其行為尚未造成嚴重后果。另一種是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該鋼廠生產的“地條鋼建筑用螺紋鋼”質量嚴重不合格，卻銷售并用于工程建設中，給工程建設帶來嚴重安全隱患，屬于以不合格產品冒充合格產品的違法行為，而且數量巨大，貨值金額超過20多萬元，已達到《刑法》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涉嫌移送的相關標準規定。

該鋼廠的違法行為不管是涉嫌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還是涉嫌生產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的產品罪，均已觸犯了《刑法》的相關規定，達到了《刑法》追訴標準，應該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其刑事責任，否則就是“以罰代刑”，涉嫌瀆職。

通過以上分析，質監部門在打擊劣質產品違法犯罪過程中，一要準確把握國家的法律法規和相關政策。不但要熟悉質監法律法規，還要熟悉刑法和國家相關政策，并能夠準確運用。二要嚴格依法辦案。在查處涉及“生產銷售偽劣商品罪”違法犯罪案件中，要根據法律和司法解釋的規定，凡是達到刑事追訴標準、涉嫌犯罪的，均應按照《行政執法機關移送涉嫌犯罪案件的規定》，及時向司法機關移送，嚴禁“以罰代刑”。三要加強司法銜接。要加強與司法機關的聯系溝通，對把握不準的違法案件要及時征求司法機關的意見，及時移送涉嫌犯罪案件，以嚴厲打擊制假售價違法犯罪行為，維護市場經濟的正常秩序和廣大消費者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