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奇異大學

馬君海

高聳入云的金屬架，是上世紀30年代美國海軍情報人員使用的無線電天線底座。今天的NASA正在為2023年火箭飛向火星做著準備。這里還有一塊地方被谷歌的兩位創始人拉里·佩琦和賽吉·布恩租下，他們的“海灣之夢五”將從這里起飛。

經過批準，來客走下陡坡并穿過一堆類似研究中心的樓宇，最后來到阿科龍路20號，其面前是一座連體建筑——一座囊括所有新知識學科的奇異大學赫然亮相。校園面積不大，僅是斯坦福的1/7，但你能感覺到這里跳動著硅谷的心臟。機器人、生物技術，納米技術，人造智能，還有許多能夠改變未來數十億人生活的技術，正在這里孕育著。而進場使用的WiFi密碼都是用指數函數來標識的：1、2、4、16、256……，不一而足。

學校開門6年來，各類英才競相登場，他們要么是教師，要么是學生。有宇航員巴茲·奧爾德林，電影《喬布斯》中飾演喬布斯的演員阿什頓·庫徹，還有福克斯主席吉姆·吉亞諾布洛斯，他們以學生身份重返學校。LinkedIn的共同創始人瑞德·霍夫曼和雅達利的發明者諾蘭·布什訥爾也加入進來。“我要是學生，也愿意選擇上這樣的學校。”開學那天，贊助人拉里·佩琦說。6年來，學生人數達到2500名，幾乎世界上最強的企業都派核心人物來此深造。“放眼望去，大廳里滿目CXO，均來自500強企業。”生物學教授羅賓·琺曼琺曼因說，“這些大佬在巨型企業擔任的職務是行政主管、財務主管或技術主管。”

校董和教授就更加奇才濟濟了。52歲的校董彼得·戴曼迪斯一見面就說，“我要向大家鄭重宣布，人類貧窮將在2035年永遠地結束了。”他以寫暢銷書《富有的紀元，未來之好超過你的想象》而聞名。彼得還為解決能源問題出謀劃策，“生物學家克雷格·文特爾正在研究從微型藻類中提取能源，1公頃微型藻類一年可以生產2.5萬升油，而從玉米中提煉的油僅45升。”“埃克森準備投資3億美元在這個項目上。”同時彼得還對征服小行星從而獲取稀有金屬信心滿滿。

作為奇異學校的創始人，彼得從小就是阿波羅登月英雄林德伯格的崇拜者，始終懷揣著對登天和空間技術的夢想。但他很忙，他的腿像是爬滿了螞蟻， 沒有一刻安寧，即便給他拍照，也坐不踏實。彼得·戴曼迪斯生于美國紐約布魯克斯，父母是希臘移民，12歲時成功設計了一個能夠同時發射三枚火箭的系統。他先后畢業于麻省理工和哈佛醫科，1994年他設計了0-G系統，可以讓波音727飛機在失重情況下飛行。他是維京公司老大理查德·布蘭松的密友，并且創意操辦XPrize基金會，該基金會集結了諸如拉坦塔塔、阿里安娜·赫芬頓和埃龍·馬斯克一類赫赫有名的人物，旨在鼓勵一切改變世界的尖端技術發展。10年前，他出資贖買微軟的共同創始人保爾·艾倫研制的宇航飛船一號，一種使用混合動力的亦是飛機亦是火箭的飛行器。

彼得在一次前往智利的旅途中，看到了雷·庫茲威爾寫的《奇異迫近》，這促成了兩人最終的合作。2008年，正是在雷的理念感染下，他們一起開創了奇異大學。未來學家雷曾經準確地預言了蘇聯的解體和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他在《奇異迫近》書中描述了一個奇異的世界：這個世界的人工智能機器與人類命運交集在一起。雷借用科幻作家弗諾·文奇的“奇異”一詞來表述這種交集的時刻，雷認為那會發生在2045年。雷打賭說，在那個時刻人可以長生不老。“1000年前，人類的預期壽命是20歲，200年前提升到37歲。而2029年出生的嬰孩將有一半會長生不老。”雷解釋說。他本人每天吞食150種維他命，堅信自己的壽命能達到800歲。按照他的講法，我們的身體就好像一個電腦程序，人類可以通過克隆活體器官來重新設計人身程序，從而延年益壽。凡此種種的想法令彼得抓狂，2012年雷擔任了谷歌公司的未來部主任。雷解釋了他加盟谷歌的動因，“在谷歌內部，杰夫·迪恩領導了一個神經網絡項目，在一次實驗中，杰夫展示了機器學習的潛能，電腦可以在不依賴文字標簽的情況下，從大量的 Youtube 視頻中識別出‘貓來。”雷會使用杰夫的系統及其“深度學習”技術，“我來谷歌就是為了利用這樣的資源，同時還有知識圖譜和非常先進的語法分析，要做一個真正理解自然語言的項目，這些都是我需要的。”

你已經被“賽博格”了

學校午餐吃的是生物豆腐，飯后小歇，一些人去了網球場打網球，球拍均由3D打印機打出；另外一些人則手端咖啡，頭戴專用頭盔，分成幾個小組玩那種最新款的Oculus Rift，游戲因為加入了重力感應系統，可以讓玩家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和逼真的游戲體驗。游戲太過逼真，令人往往把虛擬當成現實。

學校的學制分為兩種，10周制學費29500美元，另一種7天制學費12000美元，是密集型授課。10周制類似于研究生課程，每年招收80名學生，其宗旨是學習那些在未來10年內能夠積極影響數十億人生活的超前技術，而7天課程則相當于經理人培訓班，每年4期，每期80人。從學校2013～2014學年的課程設置上，我們可以看到所設學科大概有11種：未來學和預測學、政策法規和倫理學、企業家學、設計學、網絡和電腦系統、生物學和生物信息學、納米技術、醫學和神經科學、人工智能機器人和認知電腦、能源和生態科學以及空間物理學。

午休結束，大家重新回到階梯教室。“如果你回到地球，看不到組成地球的250個國家。”人工智能專家尼爾·雅可布斯坦因強調學校跨學科的特性。這位禿頭講師鼻梁上架一副碩大的眼鏡，他是第一位以校長身份對外公開講，“學校所授學科均遵循著摩爾定律。”1971年開始的摩爾定律斷言，所有的微處理器的運行速度在18個月內增長一倍。學校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將這些學科搭配合適。

端著一杯有機咖啡，黎孟德·麥卡雷來了。他曾經在舊金山城中央裝了一個生物克隆區，對于他來說，人是完全可能掌握自己命運的。“10年前破解基因要花費3億美元，而今天1000美元足已，10年后不會超過10美分。”有人被診斷說患有基因缺陷，并會隨年齡增長而致病，但我們的技術可以讓你實施自我醫療，病人可以自己診療自己配藥。“你接種過嗎？如果是的話，那么你已經被賽博格了。”黎孟德邊笑邊說。賽博格是一種能夠“自我調節的人機系統”，它既擁有機械裝置運作精確、壽命長的特點，也具備人類的一切特質，比如感覺、感情以及思維。

后邊發言的一群專家，個個慷慨激昂。前宇航員丹巴里承諾，10年后可以生產用于做愛的機器人；加拿大人布拉德·坦布雷頓則提到他正在研制普及版的無人駕駛汽車；專家們講到學校所在地墨菲費爾德，靠改造房屋周圍要種上所謂的發光植物，其機理是改變植物基因使其發光。而“全能宗師”雷所講的跨人類的理念，引出課堂上各式各樣的問題，“如果生命無限，那么婚姻是否要實現合同制，好比10年一期？”“宗教的前途怎樣？誰能保證這以后的事情？”“而從職業上講，是否75年會有一個大的輪回？”

奇異大學的諸多預言并不令人信服，但學校的魅力仍吸引很多大牌來加盟，諸如諾基亞、思科、谷歌、LinkedIn、Genentech，以及Autodesk、IDEO、EPlanet 資本、XPrize基金、卡夫曼基金。當然，奇異大學也是AOL創始人史蒂夫·卡斯和烏拉圭風險投資家帕布洛·布萊內爾以及墨西哥電信大腕卡多·薩利納斯最喜歡的地方。

“一切皆有可能”實驗室

當學校的“一切皆有可能”實驗室以75美元3D打印成的仿生胳膊，成功地裝在了南蘇丹需要截肢的病號身上后，學校在美國以外地區的全權代表薩利姆·伊薩梅爾開始忙了起來，他必須想方設法讓篤信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世界接受奇異大學的理念。2013年11月，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有550 個人看到了一位金發碧眼的靚妹因滑雪事故癱瘓后，依靠仿生肢體重新站立了起來，完全恢復了正常的走路。

“為了將來，我們不能一味地模仿過去。”奇異大學第一位法國籍畢業生羅伯特·蒂第埃說，他很為法國人無力切入到這一技術潮流中而傷心。相比較美國風險投資注入資金占到全部初創公司投資的16%，歐洲的這一投資比例僅為5%。今年一月，奇異大學執委會成員到西班牙訪問，承諾提供給新創企業家3萬美元的獎金，“必須要有更多新創企業，才能解決失業問題。”學校將這句話作為座右銘印在信紙底部，而且學校剛剛提出提供5000萬美元來啟動50個新創公司的提議，學校將與它們結盟助學。在這些企業當中，有一個制作名為Gataround軟件的，它的產品可以促成私人間租賃車輛，從而免去汽車租賃的中間商；另一個叫做當場制作的軟件方案，可以在任何地方進行3D打印；再有一個叫做現代牧場的系統，可以繞過牲畜飼養而做出牛排來。當然還有Lowe公司、可口可樂公司和聯合國機構Unicef，它們也都支持代表新希望的年輕一代創業。

每一堂課結束后，學生們都會被鼓動起來，躊躇滿志地開始移步至實驗室。但就在此時，收拾房間的大媽讓大家止步：昨晚雨下了一夜，實驗室屋頂坍塌。實驗展示沒有了，改為小組討論。奇異大學用未來希望喚起的高度熱情被重重地打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