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華

在世界文學史上,以一部作品而名揚天下的作家為數很少。瑪格麗特·米切爾(Margaret Mitchell)就是這樣一位作家。艾倫· F.布朗和小約翰·威利在《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飄〉》的緒言中說,瑪格麗特·米切爾是“自馬克·吐溫以來引起了世界轟動的美國作家”之一。米切爾之所以能引起國際轟動,究其原因,是因為《飄》(Gong With The Wind,1936)一經推出便成了出版界的一個奇跡,暢銷全世界,它的盜版書也鋪天蓋地而來。三年后,《飄》被改編為電影,成了電影界的最大贏家,一舉奪得八項奧斯卡獎。再者,自《飄》出版開始,作者米切爾便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堅決捍衛《飄》的版權,在出版界起到了捍衛版權的模范帶頭作用。
《飄》是米切爾的唯一一部長篇小說。小說以美國內戰為背景,講述了戰前、戰中和戰后的故事。女主人公郝思嘉出身南方種植園家庭。內戰爆發以前,她過著富足的種植園主家千金小姐的生活。然而,內戰打破了一切平衡。她的丈夫在內戰中不幸病逝,年紀輕輕的她轉眼成了寡婦。四年內戰讓美國南方成了滿目瘡痍的荒涼之地,百姓生活異常艱難。為了保住自家的種植園,郝思嘉歷經千辛萬苦,通過各種方式,包括利用心儀她的男人。為了擺脫經濟上的困窘,她開辦了鋸木廠,低價雇用囚犯當工人,以獲取最豐厚的利潤。在這過程中,她違心嫁給了原本是她妹妹的男朋友——弗蘭克,后又嫁給愛她的白瑞德。但她的自私和對金錢的貪婪讓白瑞德大失所望,白瑞德最終離開了這個不珍惜愛情的女人。
《飄》首次出版于1936年。到1937年6月,也就是該書出版一周年時,銷量已達135萬冊,平均每天3700冊。有人測算過,如果把一年間出版的《飄》一冊一冊摞起來,高度將達35英里。如果把所有的書一頁一頁攤開相連,長度將達9.2萬英里,可以繞地球三周半。單單把書的封面鋪開放在一起,也會超過425英畝。《飄》無疑成了出版界的奇跡,出版它的麥克米蘭公司成了最大的贏家。但是,這一暢銷書并不只是暢銷一時。1937年,《飄》還位居最暢銷書單的榜首。到1938年出版兩周年時,該書的銷量已經達到150萬冊。
《飄》出版以后,歐洲大陸對它掀起了一股引進的熱潮。丹麥、德國和瑞典的出版商紛紛表示愿意出版《飄》的譯本。那時英語并不像現在這樣在歐洲大陸通行,通訊也不方便,貨幣結算更有障礙,而且很少有外國出版商會對一本美國小說感興趣,所以,《飄》大受青睞是一個神奇現象。到1937年夏天,丹麥、芬蘭、法國、德國、挪威、波蘭、瑞典、捷克等國都已經有了《飄》的譯本。在德國,5周時間就賣出4萬冊。丹麥出版商僅用11天就宣布第一版1萬冊已經售罄。
《飄》的出版奇跡并不只局限于剛出版的時候。這以后,《飄》一再重印。1986年,《飄》出版50周年時,麥克米蘭公司印刷了6萬冊1936年5月版的仿真本,很快也宣告售罄。那年夏天,《飄》再次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書榜單達5周之久。此后,《飄》每年均在重印。僅2010年,《飄》在美國及其他國家就印了3000多萬冊。
《飄》不但是一部文學作品,它還成了一個文化現象。1939年,以《飄》為藍本改編的電影《亂世佳人》大獲成功,一舉奪得八項奧斯卡獎,而且票房獲得前所未有的成功。因為米切爾、《飄》和電影《亂世佳人》,亞特蘭大成了“飄的城市”。許多人慕名前來,要看看這個《飄》的故事誕生的地方。
1986年,《飄》出版50周年之際,亞特蘭大舉行了為期一周的慶祝活動,包括公交車觀光、展覽及講座等。連美國郵政局都發行了一款面值1美分的郵票來紀念米切爾,把米切爾列入“偉大的美國人”系列人物之中。《飄》及其電影中的人物、劇照等都成了很多產品的圖案,如盤子、浴巾、日歷、音樂盒、玩偶、小雕像和T恤衫等。
《飄》作為文化界的一個現象,其影響還不止局限于它本身。1988年,因為對《飄》的熱愛,美國南卡羅來納州的女作家亞力山德拉·里普利獲許撰寫《飄》的姊妹篇,競爭到出版權的沃納出版公司首印推出100多萬冊。和《飄》一樣,姊妹篇《斯嘉麗》自然而然也成了暢銷書。首發那一天,書一拆封便被搶購,一天售出25萬冊,一周售出50多萬冊。一個月后,已售出150萬冊,成為“美國歷史上賣得最快的小說”,蟬聯《紐約時報》暢銷書榜單達34周之久,頭16周還位居榜首。這同時帶動了《飄》的銷售,《飄》也再次榮登榜單之列達10周之久。
在美國以外的其他國家,《斯嘉麗》受歡迎的程度也一樣。30多個國家引進、出版了該小說,且都銷售飄紅,其中德國賣出67萬冊,法國50萬冊。和美國一樣,《斯嘉麗》的出版又促進了《飄》的銷售,有些國家還把兩本書捆綁銷售。和《飄》一樣,《斯嘉麗》也成了出版界的一個奇跡。
《飄》一開始是暢銷書,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僅僅把它定位為暢銷書,這似乎對《飄》失之公允,特別是過了幾十年以后。什么是暢銷書?《牛津美國文學詞典》是這么定義的:“暢銷書是對一小段時間內或者很多年內特別流行的書的一種說法。這類作品持續時間經常很短暫,而且主要依賴的是短暫的愛好和興趣,文學意義并不大。”就在這個詞條中,《飄》也被提到了,只有一句話,說《飄》是賣得最快的暢銷書。從這個定義中可以發現,對于暢銷書,“短暫”和沒有“文學意義”是關鍵詞。
然而,《飄》是否真的只是暢銷書呢?一部作品,就因為它一出版便銷量很好,就永遠是暢銷書嗎?自《飄》出版至今已經將近70年過去,然而,人們對《飄》的喜愛從來沒有消失過,世界各地的一代代讀者不斷捧起了這本書。這樣的作品還只是原來意義上的暢銷書嗎?經過幾十年的檢驗,《飄》是否已經從暢銷走向了經典?《飄》除了暢銷之外,到底有沒有它的文學價值?
其實,《飄》并不像有些人認為的那樣,只是講述了一個普通的愛情故事,它的主題是多方面的。從主題方面說,《飄》首先是一部戰爭小說。《飄》的故事背景是美國內戰,即美國南北戰爭。以這個背景為基礎,故事才有了生長的土壤。第二,《飄》也是一部歷史小說。因為它反映了美國內戰期間的一些真實背景和情況。作者創作小說時,并非憑空想象。小說的創作素材,一是取材于作者從小聽大人講述的真實故事。在米切爾的叔叔嬸嬸輩中,很多是親歷過南北戰爭的人。同時,為了讓小說中的大量細節真實可信,也為了避免之后讀者的質疑和否定,作者采訪了很多內戰的親歷者,對很多史實進行了核實。再者,《飄》當然也是一部愛情小說。這點也是讀者最為認同的。但是,郝思嘉的愛情世界被放置在戰爭的背景之下,這個愛情故事便有了更深刻的意義。我們都知道海明威的作品《永別了,武器》。這部作品描述的是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一個愛情悲劇故事。這部作品因其反戰主題和戰爭給人類帶來的痛苦而聞名于世,成了海明威的代表作和名著。和《永別了,武器》相比,《飄》也具有同樣的價值判斷。這部作品雖然沒有鮮明的反戰主題,但是,在描述戰爭給美國南方帶來的痛苦方面,其價值并不在《永別了,武器》之下。只不過《永別了,武器》中的男女主人公愛得真誠,愛得專一,而《飄》的女主人公郝思嘉卻因為自己的倔強和自私一而再再而三地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因為從故事開始到小說結束,她最終才意識到自己真正愛的男人是誰。《永別了,武器》中,亨利最后失去了凱瑟琳,而《飄》中郝思嘉最終也失去了白瑞德。從這個層面上說,《飄》和《永別了,武器》確實有相似之處。那么,為什么《永別了,武器》成了大家公認的世界名著,而《飄》只能被定位為暢銷書?
評價一部作品的好壞,有沒有文學價值,評價的標準到底是什么?這應該從兩個層面進行判斷:一是評論家的評價,二是讀者的評價。《飄》出版以后,評論界對它的評價毀譽參半。很多書商推薦《飄》時都說,這本書不但“比多年以來出版的任何一本書給人帶來‘更多實實在在的娛樂,而且能在人們的記憶中留存更久”。有人把《飄》跟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及薩克雷的《名利場》相比。書一出版,就有書評把米切爾跟托爾斯泰、哈代和狄更斯相提并論。《洛杉磯時報》把這本小說稱為“是對所書寫過的重建時期發生的事情最令人滿意、最令人信服和最有力的呈現”。《紐約客》認為這是一本“純粹逃避主義的經典之作”,稱米切爾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講故事的天才,血液里充滿了不費吹灰之力的創造力和延續激動的本領”。
《紐約時報書評》的編輯J.唐納德·亞當斯宣稱,“從可讀性的角度,美國小說中還沒有可以超過米切爾的書。”《紐約先驅論壇報》則由歷史學家亨利·斯蒂爾·康馬杰撰文評論,把《飄》稱為“對生活本身戲劇性的再創造”。康馬杰說,故事是“用真心和激情在講述,用理解在說明,把歷史事實和有條理的想象力結合在一起”。丹麥一位評論者用非常生動的語言對《飄》大為贊美,“這確確實實是(出版商)斯蒂恩·哈斯爾鮑爾奇握在手里的一個多汁的水果。有些人可能認為它太大,太長,可別擔心——重要的是它確實是很美味的水果,汁多,肉多,籽也多。”瑞典一家報紙稱米切爾的小說是“出色的文學寶石”。在芬蘭,有位評論家注意到那個國家的歷史和美國內戰之間的平行關系,說,美國經歷了內戰,奮爭之后還能成就斐然,芬蘭讀者可以從中得到鼓舞。
南方社會對《飄》的歡迎程度也是令米切爾和麥克米蘭公司始料不及的。供評論用的版本一經流傳開來,各地報紙便好評如潮。到5月中旬,也就是《飄》正式出版之前,關于米切爾和她的書的報道已達到200多篇。亞特蘭大的報紙更是走在了媒體宣傳的前列,這其中還包括米切爾曾經任職的《亞特蘭大新聞報》。
當然也有負面的評論,如《民族》周刊說米切爾寫作時“帶著熱情的地方主義偏見”。《新共和》周刊認為她的書“還可以,但不是十分好,也不太合理”。雖然也有不怎么友好的書評,但大部分還是正面的。
普通讀者對《飄》的反應更加熱烈。麥克米蘭公司收到了很多粉絲的來信。弗吉尼亞一個粉絲寫道:“米切爾的小說確實是所有南方作家中寫得最好的,也許是所有美國作家中寫得最好的。”很多讀者直言對小說愛不釋手,為了一口氣讀完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故事,他們把其他事情通通放置在一邊。圖書收藏者也對這本書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米切爾收到大量粉絲來信,少的一天也有50封,多則達到一兩百封。信件來自社會各界,有窮人,有富人,有年輕人,有老年人,有男性,有女性,有醫生,有法官,有教師,也有電梯工,修車工,打雜人員。當然也有知名人物和作家。令她吃驚的是,粉絲中還不乏孩子們。有個女士來信聲稱,她是在加勒比海的一艘游輪上讀的《飄》。因為被故事吸引,她甚至放棄了日光浴和游輪上的其他娛樂。而在游輪上,她還看見一對年輕戀人穿著泳裝躺在吊床上,兩人合看一本《飄》。
可見,不論從評論界的層面,還是從讀者的層面,《飄》普遍受到好評。至于負面評論,這是每部作品都難以避免的,就連諾貝爾獎獲獎作家的作品都無法例外。

其實,1936年,《飄》一經出版便獲得美國書商協會頒發的全國圖書獎,認為它是1936年最出色的小說。1937年,《飄》獲得了普利策小說獎。1938年,米切爾因創作了《飄》還曾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委員會一個委員的提名。2008年,根據哈里斯民意調查的結果,《飄》是僅次于《圣經》的美國讀者最喜歡的書籍。2003年,英國廣播公司舉行了最喜愛的百部小說全民投票活動。經過三輪票選,《飄》名列第21位。2005年,《時代》雜志把《飄》列入1923年以來100本最佳小說的行列。可見,《飄》的暢銷和受到讀者喜愛不是“短暫”的,而是經久不衰的。從評論界和讀者的反響來看,它已經遠遠不再是單純意義上的暢銷書了。
到底什么才是經典作品?已有作品的價值應當視其對讀者、評論者及其他作者影響力的持久程度而定。任何一部作品,只要它被一代又一代的讀者所欣賞,被一代又一代的評論者揭示出更深層次的意義,并不斷鼓舞和激勵一代又一代的作者,它就永遠不會失傳。評論家孫紹振說:“那些經歷了歷史考驗、獲得了不同時代讀者喜愛的作品,就成為經典。不管不同歷史時代的讀者在具體價值評判上有多么大的差異,那些感動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作品,本身就雄辯地證明了它的藝術價值是可超越時空甚至歷史的,是相對穩定的。”
根據孫紹振教授的說法,《飄》是當之無愧的經典作品。因為,《飄》出版迄今已經將近70年,但在世界各國,這部作品還在一次又一次地重印。它的讀者群并不因為美國內戰是已經過去的歷史而喪失,而是一代接一代的。《飄》的英文版還在印刷銷售,而《飄》的中文版也一樣。在國內,雖然《飄》的中文版本已經不下10個,雖然不是每個版本都還在印刷,但有些版本還在印刷,這是事實。拿譯林版《飄》為例。此版本從2000年9月第一版起,平裝版、精裝版和插圖版已經印刷了50多次,以一次1萬冊計,印數共達50多萬冊。更重要的是,現在每年還在不停地重印,平裝版雖然暫停,但精裝版和插圖版都還在重印。電子版也已經上網銷售。
《飄》之所以能成為經典作品,這與它給人們帶來積極向上的精神不無關系。內戰以后,美國南方世界一片狼藉。人們要面對的已經不是過去那種衣食無憂境況下如何過得更快樂的生活,而是要面對饑餓、疾病、死亡和一個全新的世界秩序。書中的人物,雖然也有一些被打敗了,沉淪了,如衛希禮和郝思嘉的父親,但是,女主人公郝思嘉和媚蘭卻是堅強面對困難的典范。當郝思嘉拖著病懨懨的媚蘭逃離戰火中的亞特蘭大回到陶樂種植園時,以為見到了父母就可以卸下自己肩上擔子的她面對的卻是這樣的現實:母親前一天剛剛去世,父親經受不了打擊已經呆傻,兩個妹妹正在患病,家里的仆人等著要吃的。在困難面前,郝思嘉沒有倒下,她帶領家里余下的勞力展開了自救行動。為了不失去家園,她不惜放下自尊,求救對她心儀的男人白瑞德。此計不成,又不得已嫁給了自己不愛的弗蘭克,為此保住了家園。而她在戰后開辦鋸木廠,親自經商賺錢,更是令當時的傳統女性瞠目結舌,儼然成了頗富女性主義意識的新女性。媚蘭展示的則是另一種意義的堅強。她給人一種不屈的精神力量,從她對南部邦聯無條件的支持,到對被戰爭擊垮的衛希禮的精神支持,無不體現出她弱小的身軀散發出的強大精神力量。
然而,《飄》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卻很低微。在英文版的美國文學史類圖書中,如《美國文學選讀》和《諾頓美國文學選讀》,沒有提到《飄》。另外,像彼得·B.海伊的《美國文學大綱》和佩格薩斯·埃德蒙的《美國文學攬勝》也都沒有提到《飄》。在國內學人的美國文學史書籍中,曹曼的《美國文學教程》沒有提到《飄》。楊金才教授主編的《新編美國文學史》(2002)第三卷是關于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的美國文學的,但正文中沒有提到《飄》,只是在大事年表里提到了1936年《飄》的出版。童明先生的《美國文學史》也沒有提到《飄》。
提到《飄》的美國文學史中,大多只用很少的筆墨,如《哥倫比亞美國文學史》。《劍橋美國文學史》對《飄》最為重視。在第六卷的第三部分,作者用六段篇幅專門評論《飄》這部作品,認為《飄》的“銷量已經證明這是部好看的作品”。而且,“《飄》更像是一部‘浪漫主義作品,而非‘現實主義作品。但是,與司湯達、托爾斯泰、巴爾扎克、特羅洛普以及狄更斯等人創作的誕生于19世紀的偉大歷史小說一樣,《飄》同樣是以重大史實為背景的,也同樣選擇了民族主義的政治力量,因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這本書流傳甚廣,并且由于好萊塢把它拍成了電影而家喻戶曉……”國內學人中,李公昭主編的《20世紀美國文學導論》、王卓和李權文的《美國文學史》、常耀信的《美國文學簡史》及董衡巽的《美國文學簡史》雖然都提到了《飄》,但大多只是一筆帶過,沒有對《飄》這一作品做比較詳盡的專門評論。只有楊仁敬教授的《20世紀美國文學史》用兩頁多的篇幅專門介紹和評論了《飄》。他寫道:“她(米切爾)的長篇小說《飄》受到廣泛歡迎。它的藝術魅力歷久不衰。如今,它已進入美國文學史,成了世界各國讀者有口皆碑的名著。”楊仁敬教授無疑給了《飄》一個新的定位,說明他對《飄》作為經典作品某種程度上的認可。黃祿善教授的《美國通俗小說史》也對《飄》有總共約兩頁的介紹。但是,他基本上只是介紹故事情節,并未對《飄》予以評價,且把《飄》定位為歷史言情小說,歸入通俗小說而非經典小說的行列。
可見,《飄》的藝術魅力雖已得到評論界和讀者的認可,但其文學地位并不高。現在,該是為《飄》正名的時候了。《飄》經過幾十年時間的檢驗,證明了自己魅力的歷時性、文學價值的存在性和經典作品的持久性。《飄》,在21世紀的今天,應該已經完成了從暢銷書到經典作品的華麗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