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專用的“游玩”鐵路

吳千

早在1887年至1888年間，清王朝就在其大本營內修建了兩條鮮為人知的皇家“游玩”鐵路，一條在御苑頤和園內，一條在皇城之中，它們都是專供當時紫禁城的最高統治者慈禧太后游覽享用的。

這兩條御用鐵路都是由當時的洋務派李鴻章提議修建的。1887年正值李鴻章在海防前線的渤海岸邊修筑津沽鐵路，為了進一步用實物向“老佛爺”宣傳鐵路，也為下一步把津沽鐵路筑到北京東郊通州做準備，1887年3月20日，李鴻章奉命進京護衛太后、皇上祭陵的時候，他找到了機會向慈禧報告稱：“有洋商誠意報效朝廷，自愿出資在頤和園內修建一條‘游玩鐵路火車，供太后、皇上乘坐。”

前年有洋商為慈禧進貢鐵路模型，現在洋商又要敬獻小鐵路，慈禧自然歡喜不已。但哪里去找“誠意報效”的洋商呢？李鴻章先讓身邊最得力的干將周馥找到了法國商人愛禮，不料此人“不識抬舉”，想著趁給皇家辦事的機會大撈一把，要價很高，并提出“頗多要求”，最終沒談成。接著李鴻章又找到了另一位法國商人新盛公司的德威尼，此人很知趣，說他以能夠承辦“上用之物”為榮寵，一定“不惜工本，不計價值，力求精致”。李鴻章很高興，向他訂購了“洋輪座車”六輛、丹特機車一臺，軌道七里，“價約六千金，半年運到”。同年12月，這套設備從海路運到天津，下運河裝船運抵通州，進入昆明湖，交海軍衙門驗收，沿途護送官員及搬運鐵路役夫達數千人。1888年5月20日，頤和園鐵路工程告一段落。

自李鴻章向慈禧太后提出獻建鐵路的請求獲準，到鐵路在頤和園內建成試車，前后用了14個月。慈禧太后可以乘車游覽頤和園的湖光山色了，愜意之余，也逐漸改變了對鐵路火車的看法。

然而，當時慈禧太后并不常住在頤和園，多數時間在紫禁城垂簾聽政，于是李鴻章在這期間又增加了一個孝敬太后的新項目：“添修”西苑鐵路（也稱紫光閣鐵路），這條鐵路全長約3公里，南起瀛秀園，向北沿著中海西岸，經紫光閣向北進入今天的北海公園鏡清齋。

西苑鐵路是李鴻章親自督海軍承辦修造的，先后分兩段進行設計、施工，1888年年初動工，700名工匠日夜趕工，1888年年底建成。鐵路修成后，李鴻章迅速從法國新盛公司訂購了一臺機車和6輛客車，其中有“陳設華美、制件精工”的“上等極好車一輛、上等坐車二輛”，“材質光潔”的“中等坐車二輛，行李車一輛”。這一史實被記載在戶部尚書翁同的日記中，“引進的火車機車身長近一丈，客車身長近三四丈，體身狹長，每輛客車對面兩排可乘坐28人，可見客車車廂兩側應各有一排十四座的座椅”。

這全套的鐵路設備原訂價僅六千（兩），實際大大超過，洋商們“賠貼不下四萬余金”，但他們以承辦皇家所用之件“為至榮寵，又希冀將來生意，故不惜工本，不計價格”。

慈禧十分滿意德威尼所辦“鐵車”到京，賞給德威尼一枚“三等第二寶星”，并加三品頂戴，以示獎勵。

西苑鐵路建成后，慈禧太后經常在勤政殿議政，散朝后，領著光緒帝、后、嬪妃及王公大臣乘火車到北海鏡清齋用午膳。當年京城流傳著一首《清宮詞》：“宮奴左右引黃幡，軌道平鋪瀛秀園；日午御餐傳北海，飆輪直過福華門。”生動地描寫了每次行車時，鐵軌兩邊在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乘坐的黃綢窗幃客車前，要由兩隊太監手持幡旗儀仗，導車前行的情形。可時隔不久，由于慈禧太后十分懼怕機車的轟隆汽笛聲，認為火車鳴笛吼叫會破壞皇城內苑的風水和氣脈。于是，此后每次行車時不準用機車牽引，而是在每輛客車上拴上絨繩，各由四名太監拉著前行。西苑鐵路于1889年3月進行了第二期工程，延長到了懷仁堂附近，因為慈禧常到此處游幸歇腳。

西苑鐵路行駛火車，一時傳為奇聞，慈禧太后和清廷大臣大開了眼界，親身感受了火車的種種好處。慈禧太后也就對洋務派提出的修路主張由猶豫不決轉為支持。

對于李鴻章為慈禧太后筑造這兩條御用“游玩”鐵路，并沒有產生任何經濟效益，不少人持否定態度，斥之為李鴻章的“媚上之舉”。李鴻章以這個辦法討好慈禧，是顯而易見的，但也應看到李鴻章一心要發展中國鐵路事業的良苦用心。這個深居宮禁的女人主宰著中國的一切，沒有什么見識，又被反對接受任何先進事物和思想的頑固勢力包圍著，向她上一道宣傳鐵路好處的奏折，就有十道反對的奏折阻攔著，所以，說服她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眼見為實”。就這一點而言，他這樣做也有他的道理。

選自《文史博覽》2013.1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