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岳山
提起“中國夢·教育夢”,我很自然地想起我生命中的良師益友馬小平老師。
他是一名普通的中學語文教師,沒有特級教師的“光環”,也不曾有過掛牌的“名師工作室”,然而他卻是真正有著“教育夢”的人,并一生都懷揣著夢想堅定而執著地行走。
在湖南師范學院中文系讀書期間,著名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開始走進他的精神世界。當時,他和一幫同學癡迷地研讀蘇霍姆林斯基的著作,一起為蘇霍姆林斯基的教育感動,對帕夫雷什中學那樣的學校充滿著期待。也就在那時,“教育夢”在他的腦海中孕育,“夢”中有蘇霍姆林斯基的教育之魂,有帕夫雷什中學那樣“豐富而多方面的精神生活”、“思維與情感統一的課堂”……
多年以后,那些曾經一起“激揚文字”的“同學少年”幾乎都在世俗的銷蝕中丟失了當年的理想和激情,而唯獨馬老師,還堅守著那份執著,他說:“我一直在尋找,在等待,在準備,我的一生就是為了一所這樣的學校。”
馬老師一直在追尋著自己“夢”中的教育,“夢”中的學校。他把自己的“夢”帶到學生中間,用“情感和智慧參與的課堂”踐行著“夢”中的教育;他把自己的“夢”帶到同事中間,共同分享“夢”中的教育所擁有的那份崇高與快樂。他也始終期待著,要和一班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辦一所“夢”中的學校,共同繪制那幅“夢”中的圖景。
記得是2002年年底的一天,馬老師約我們幾個朋友見面,告訴我們他將要受命去辦一所新的學校。當時他的眼里流露的是近乎孩子一樣的喜悅和激動。從那時起,他為籌辦這所學校傾盡全力。那一段時間,馬老師書房熄燈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推遲,存放于心中多年的“教育夢”,融匯在腦海里的所有關于教育的思考,都在那一刻涌泉般噴出。在無數次鍵盤的敲擊中,一份數十萬字的學校策劃書生成了。
我手頭至今還完整地保留著策劃書的初稿。閱讀這份策劃書,我們能理解到,馬老師當年的“教育夢”此時已清晰地聚焦成一個關于人的夢,其中有以人的發展為本的思想源流,有寫滿人性關懷的學校文化,還有洋溢人文情趣的校園生活……在策劃書的前言部分,馬老師寫下這樣一句話:“我們想辦的是這樣一所學校,孩子們在這里享受著成長的快樂和幸福,教師們在這里收獲著事業的成功和幸福。”他用這樣的學校愿景,描述著心中的“教育夢”。
由于種種原因,馬老師最終還是沒有辦成他“夢”中的學校。而此時,腦部膠質腫瘤的侵蝕,使他不能再去接受辦一所理想學校的挑戰。當死亡開始威脅到他的生命時,他首先想到的是要為自己那個關于人的“教育夢”再做一點什么。他想到用自己多年的讀書積累,編寫一本《人文素養讀本》,為當今的學生備下一份豐富的人文精神食糧。手術后,他頂著頭部那條尚未完全愈合的20多公分長的手術刀痕,把電腦和大批的書籍、資料搬進了病房,開始《人文素養讀本》的編寫工作。住院治療期間,他比一個正常人工作的時間還長。他抱定生命最后一搏的決心,硬是憑一己之力完成了90多萬字的《人文素養讀本》的編輯。這本書很快就成為許多學校人文教育的校本教材,深得教師和學生的喜愛。當病情剛剛有些好轉時,馬老師又毅然地選擇重返講臺。他帶著《人文素養讀本》,以疲乏之軀奔走于深圳和東莞兩地,為數千名學生開設了人文素養選修課程,也為許多學校的教師作過關于人文精神的激情演講。我知道,他那是在用生命的最后時光追逐著自己的“教育夢”。
馬老師逝世以后,《人文素養讀本》的影響力引起了湖南文藝出版社的關注。2012年,該出版社以《叩響命運之門》為書名正式出版了該讀本。我想,馬老師最后就是用這個讀本,把他的“教育夢”留給了我們,留給了他所鐘愛的事業。
馬老師離開了我們,但我相信,他的“教育夢”會在我的生命中延續,會在無數教育工作者的生命里延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