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花

葛芮

黑市上販賣老虎利潤極高，因而偷獵老虎能賺大錢，比如在印度（大部分野生動物來源地）。大多數老虎是被下毒或者通過簡單的獸夾捕殺的，盜獵一只野生虎的成本至多是20～40美元，而進入黑市后，一只成年老虎的售價高達20萬美元。國際野生動物保護協會（WCS）的老虎專家說，偷獵者賣出一只老虎就可以不用干活而維持很長時間的生活。

在亞洲，虎皮的售價已增長到2萬美元，單爪的售價高達1000美元，一只死老虎的價格已經空前高漲。印度政府公布偷獵老虎數量激增，在2009年總共發生88起，比2008年多一倍。該數字是根據邊境口岸發現的老虎尸體或者器官進行統計的，實際的偷獵數量應該還要高得多。

而虎骨據說是虎身中最有藥效的部分，由研成粉末的虎骨和麝香制成的麝香虎骨膏可用來治療關節炎等骨傷疾病，而自1993年開始，《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已刪除以虎骨入藥。然而，含虎骨的藥物仍在不少亞洲、歐洲及北美國家出售。在中國，1989年產的同仁堂虎骨酒目前已被炒到近3萬元一瓶。由于虎骨是禁止流通物，因此致使野生虎走私價格日漸攀升，在上世紀50年代虎骨價值每斤200元人民幣（每只虎可得干骨10～12公斤，一架虎骨可值四五千元）。如今虎骨價格早已是水漲船高，黑市一架虎骨最高要價22.5萬美元。

虎無立錐之地

目前，中國境內現存野生虎不足30只。大多分布在與鄰國交界的東北和西南地帶。野生華南虎已經功能性滅絕，而其他殘存的印支虎和孟加拉虎的個體也僅僅存在于云南和西藏東南地區。野生東北虎僅分布于黑龍江和吉林兩省與俄羅斯遠東接壤的地區，只有個別個體長期停留。由于俄羅斯方面還幸存了450頭左右的種群，這也是中國野生東北虎唯一可能恢復的希望。

實際上，過去的50年內，野生虎棲息地的喪失和人類對老虎及其獵物的大量捕殺，虎器官及衍生物的貿易活動已經導致了其他三個虎亞種，巴厘虎、里海虎和爪哇虎于二十世紀的四十、七十和八十年代先后滅絕。而殘存的虎種群也正命懸一線。

老虎種群下降的警告信號比比皆是。曾被普遍認為是野生虎的保障的印度，2005年在原本一直被認為得到有效保護的鳥獸禁獵區中，如薩瑞斯加老虎保護區，老虎竟因密集的盜獵而徹底消失，而在羅南伯和斑德哈瓦加等老虎保護區中，老虎種群也幾乎消失殆盡。

棲息地持續喪失和片斷化是老虎銳減的另一個原因。現存的棲息地大多面積太小，過于孤立或者十分退化，而無法養活老虎及他們的獵物。棲息地喪失和片斷化趨勢在過去的10年間仍在繼續。如蘇門答臘島，部分最肥沃的低地雨林正被大量的油棕和阿拉伯膠樹種植場所取代。

野生老虎的命運如今危機四伏。棲息地的喪失，對老虎及其獵物的持續盜獵，再加上政府在維持老虎種群上工作力度不足，導致了老虎種群的急劇萎縮，據估計，老虎目前僅占其歷史分布區域的7%，在過去十年間，老虎的分布區域減少了41%。

野生虎之難

自1975年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第一屆締約國大會以來，虎便被列入公約附錄I。保護世界僅存的野生虎也由此成為國際社會共同的愿望。為阻止野生虎數量繼續減少，CITES公約通過了多項決議以控制對虎器官及衍生物的非法貿易。

在有效的貿易禁令與嚴格執法共同作用下，俄羅斯遠東地區野生東北虎，種群得以恢復。為履行國際公約，中國于1993年禁止了對虎骨這一傳統中醫藥材的國內貿易。之后，中國政府還將虎骨自官方藥典中刪除，于是，全世界范圍內守法的中醫從業者都放棄了使用虎制品。中醫藥界越來越清醒的認識到，以瀕危動植物人藥不僅有害中醫藥整體形象，還阻礙它在國際市場的發展。

“作為中國文化的寶貴遺產，傳統中醫藥并不希望承擔導致虎滅絕的責任”，美洲中醫學院院長黃立新在CITES公約大會上聲明：“申請虎器官貿易合法化的要求絕非出自傳統中醫藥界，而僅代表那些以養虎謀求商業利益的投資個人的愿望”。

國際虎聯盟的另一個成員野生物貿易研究委員會TRAFFIC近期對中國518家中藥店調查發現僅有2.5%的商店聲稱儲有虎骨。中國政府還開展面向公眾的宣傳教育，并積極探索中藥材中虎骨的替代品。這些舉措卓有成效地抑制了國內合法虎制品產業。（據CITES紀錄，在虎制品禁貿之前的1990-1992年間，中國曾向世界其他26個國家出口過2700萬件虎制品）

盡管對老虎這一明星物種實施了區域性和國際性的保護，其種群數量仍持續下降。全球NGO在1998年到2003年間共投入了3100萬美元用于老虎保護。對于老虎數量銳減的一種解釋是亞洲國家逐漸變得富足，因此更多的消費者使用虎制品。虎骨酒和其他私制的含虎成分的健康滋補品仍在部分公眾階層當中深受歡迎。盡管這一禁令被廣泛宣傳，但是這些藥品仍被很多中國、日本、韓國、越南、東南亞部分國家甚至美國的消費者垂涎，對野生老虎造成嚴重威脅。而在西藏，富裕的中產階層開始用虎皮、美洲豹皮、云豹皮裝飾他們的長袍，而這些過去是僅限王族使用的飾品。它大大增加了對這些產品的需求量。在包括中國和印度在內的區域，很容易見到老虎和其他瀕危動物的皮毛及其他身體部位出售。

在中國經濟迅猛發展的今天，重開虎制品消費的閘門將無疑會給野生虎帶來滅頂之災。

重開“虎場”之患

據國家瀕危物種管理辦公室向CITES報告，2006年底，中國各養虎場已累積了約5000頭人工繁殖虎，且還在以每年800頭的速度不斷增加。中國的兩個最大的老虎繁殖中心，分別是：黑龍江省橫道河子貓科動物繁育中心，養殖東北虎；桂林熊虎山莊，養殖華南虎。國際虎聯盟成員之一IFAW調查發現，假借“保護”和“維護人類健康”之名，這些養虎場加速虎的繁殖，囤積虎的尸骨，其中一些甚至已經開始售賣虎骨制品。養虎場主為了擺脫由于錯誤投資這項違禁商品所造成的財務窘境，開始積極公開游說政府重開貿易禁令。

迫于“虎繁育場”商人們的壓力，中國野生動物管理機構國家林業局宣稱，正在“探討允許使用人工繁育虎骨人藥的可行性”。中國若重開“虎場”圈養老虎的虎制品貿易，將會對野生老虎種群帶來更嚴峻的壓力：野生虎的制品很有可能被混淆成人工虎的制品，而進入國家批準的合法貿易，因為捕殺野生虎始終將比飼養老虎更便宜；還有很多篤信中醫的中國人深信野生老虎的虎骨比人工飼養的具有更好的藥效。老虎分布區域的縮小以及虎制品貿易的可能重新開放，雙重威脅正不斷地逼近岌岌可危的野生老虎生態群。

為了解除這場給野生虎造成浩劫的危機，2006年，來自動物保護、動物福利、動物科學、以及中醫藥界的多個非政府組織聯合起來，形成國際老虎保護聯盟。盡管這些組織來自世界各地且宗旨不同，但都對野生虎的存亡懷著共同的憂慮和一個共同的目的，即終止虎貿易。純粹以商業為目的的虎飼養場所謂的“以虎養虎”對野生虎保護有百害而無一益。人工飼養虎基因雜亂、退化，既無保護價值，也由于野性盡失，缺乏生存能力而無法被放歸野外。同時，為賣虎而養虎的行為也將重新喚醒人們對虎制品的市場需求，從而刺激對野生虎的盜獵。

飼養一頭虎從小到大的成本高達7000美元，而獵殺一頭野生虎只需花費15美元。來自于養虎場的估測，15美元是購買一顆子彈，一勺毒藥或下一個鐵絲制作的套子所需花費，相較之下，高昂的利潤率將成為盜獵野生虎的強大動因。并且，由于直觀虎骨以及制品無法分辨其來自野生虎還是人工飼養虎，養虎賣虎也將為執法人員造成巨大困難，為野生虎制品混入市場提供契機。

大部分老虎分布國都已立法保護老虎防止盜獵。但是執法資源短缺以及缺乏有效的反盜獵信息網絡，盜獵者和買主很少被審判并判刑，即便被審判，對他們的刑罰也不足以阻嚇其他的盜獵和走私犯罪分子。巡護不足，也大大降低了保護的成果。

2007年6月，CITES公約171個締約國一致通過了“虎及其他亞洲大型貓科動物的保護和貿易”的決定。決定要求所有締約國貫徹執行虎保護的有關公約決定，加強國際間合作以控制虎的非法貿易，并且不以對虎器官及其衍生物進行貿易為目的而馴養繁殖虎。這項決定已于2007年9月13日起生效。

自締約國大會以來，印度正式對其野生虎種群數可能只有低于1300頭的說法表示接受，這一數量遠低于此前的官方估計。由于印度國內并不存在對虎皮或虎骨的需求，其野生虎數量的急劇下降更進一步證實，一國對野生動物制品的需求會直接影響鄰國野生動物的存亡。

在這野生虎存亡危在旦夕的時刻，世界期待中國能夠作出永久保持虎貿易禁令的承諾，關閉以商業為目的的養虎場，并投資于野生虎的就地保護。如果俄羅斯遠東地區東北虎種群的穩定是某種訊號，那么有可能野生虎徜徉的身影還會重現于中國的叢山峻嶺中。

從1975年開始，虎類被列在《國際野生物貿易公約（CITES）》的附錄一中，唯一例外就是東北虎，直到1987年才被列入。中國刑法規定殺死華南虎判刑最多可達7年。1993年中國政府頒布禁令，不允許任何對虎骨，虎皮和其他虎制品的利用和交易。所有庫存的虎骨和其他虎制品都被銷毀，不管是用來制作傳統中藥還是手工藝品。